醉仙樓,竹屋。
凌亂一團。
一地的衣裳,精緻的錦裙,繡着蝴蝶的束腰,鑲嵌着東珠和銀鈴的繡花鞋……
尤其是,牀邊高几上擺着的百合花,此刻上面正掛着一鵝黃色,繡着幽蘭的小肚兜。
窗外吹來徐徐春風,肚兜搖擺。
忽然,狂風驟起。
將肚兜吹到了牀杆上,然後掉下來,又被風一吹。
吹到了牀上一男子的面上。
男子原本熟睡,懷中還摟着一個嬌柔的身軀。
被肚兜罩面,鼻尖聞到一股淡雅清香,還有些呼吸不暢。
男子英朗的眉頭皺了皺,轉醒了過來。
他伸手扒拉下肚兜,睜眼一看,臉騰的一下紅到了耳後根。
更讓他不知所措的是肚兜上的線掉到了蕭錦兒的頸脖處,一搖一晃的有些癢癢。
蕭錦兒不自主的輕吟了兩聲,嚇的崔堯有些手足無措了。
然後,在心底埋怨起蕭湛來。
他好不容易從冀州逃出來,誰想到逃過來爹孃的魔爪,卻被他給逮着了。
崔堯低頭看着蕭錦兒。
看着蕭錦兒那春半桃花的面龐,他有些癡了。
腦中飄過一些聲音,只覺得聲如嬌鶯初囀,音似微風振簫。
柔荑軟手,舜華之顏,凝脂雪膚,幽蘭體香,還有那滿是潮紅的臉,羞娥凝綠。
就連她的哭泣,都像是梨花帶雨,蟬露秋枝。
崔堯只覺得一顆心丟在了蕭錦兒身上。
許是被人盯着看,有些不適,蕭錦兒如扇貝般的眼睛掙扎了兩下後。便睜開了。
恍惚間,她瞧見一人在盯着她看。
那人神明爽俊,面如冠玉,眉目疏朗,驚才風逸。
他的笑,像是一縷春風,拂過湖畔楊柳。輕點湖水。帶起陣陣漣漪,往遠處盪漾而去。
蕭錦兒眼睛眨了兩下,似乎又要睡去。只是嘴動了兩下,又些口渴的樣子。
崔堯問道,“你要喝水嗎?”
蕭錦兒只當自己是在做夢,可是這聲音就在耳畔。驚的她嬌容失色,啊的一聲就尖叫了起來。
她坐起來。身上的被子滑落,露出滑嫩白皙的肌膚,飽滿雙峰上,有紅梅點點。
蕭錦兒臉白如紙。她一把拽過被子,然後……
她見到了崔堯赤果不着寸縷的身體。
蕭錦兒腦袋一翁,直直的驚叫起來。“啊啊啊!”
那驚叫聲,聽得崔堯耳朵直嗡嗡叫。
他有些驚慌失措道。“你,你別叫啊,你……。”
說着,崔堯要伸手要捂着蕭錦兒的嘴。
蕭錦兒嚇壞了,她一擡手,連吃奶的勁都使了出來,一巴掌扇過去。
啪的一聲響。
崔堯懵了。
他長這麼大,還沒被人打過,臉火辣辣的疼着,只覺得耳畔都是巴掌的回聲。
他一懵,蕭錦兒腳一擡,就將崔堯給踹下了牀。
蕭錦兒看着柔弱,可到底是蕭國公府的女兒,以蕭家的霸道傳統,即便是女兒家,也是遺傳了幾分的。
可憐又無辜的崔堯,被蕭錦兒一腳踹下了牀。
這還不算,他倒黴的滾下牀,手打在了一旁高几上。
高几上的百合盆栽砸下來,直接將他給砸暈了過去。
蕭錦兒心裡害怕,又覺得渾身都疼,她不傻,知道自己清白被毀,恨得崔堯是恨的牙根癢癢。
她看一眼崔堯,只一眼,就恨不得把雙眼挖了去。
看到牀上有崔堯的衣裳,蕭錦兒拿起來,丟了過去,把不該露的地方遮住。
然後,蕭錦兒臉騰的一紅。
她瞧見了崔堯的手裡,還拿着她的肚兜!
蕭錦兒要下牀去拿自己的肚兜,才挪了一下呢,就聽到有腳步聲傳來。
那腳步聲有些熟悉,像是她孃的?
蕭錦兒還沒回過神來,就聽到外面傳來蕭大太太的呼喚聲,“錦兒?”
蕭錦兒臉瞬間又失去了血色,看着一屋子裡的狼藉,她恨不得撞牆死了算了。
蕭大太太喊了一聲後,就推門進來了。
看着一地的狼藉,饒是蕭大太太有心裡準備,她的心也惶惶不安。
她總期盼着能不那麼糟糕,有轉機,可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她自欺欺人了。
要說心底怨恨蕭湛,蕭大太太沒有,蕭湛是她看着長大的,雖然不算親厚,但是蕭湛對蕭錦兒她們這些表妹,卻是呵護有加,若是能救,他不會不救。
蕭錦兒裹着被子,紅了眼眶,淚眼婆娑的喊道,“娘……。”
蕭大太太眼眶也紅了,走到牀邊,合着被子將蕭錦兒摟在了懷裡,輕聲安慰。
蕭三太太則看着地上的崔堯,看着被盆栽砸暈,額頭出血,一臉泥土的崔堯。
蕭三太太心下一抖,趕緊俯身去探崔堯的鼻息,確定只是暈過去,人沒死,蕭三太太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稍稍放下。
她看着蕭錦兒,問道,“錦兒,是你把他砸暈的?”
蕭錦兒只顧着哭,哪裡顧得上蕭三太太的問話啊。
倒是蕭大太太聽見了,她鬆開蕭錦兒,看着崔堯,這個玷污了她女兒清白,卻是她女兒救命恩人的未來女婿。
蕭大太太看了一眼崔堯後,又望着蕭錦兒,道,“你怎麼將他砸暈了?”
蕭錦兒眸底淚珠打轉,兩行清淚止不住的流,聽到蕭大太太的話,她的淚珠就跟掉了線的珍珠似地,“娘,他玷污女兒清白,你怎麼還責怪我……。”
蕭錦兒一說這話,蕭大太太就知道她不記得之前的事了,便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蕭錦兒抽抽泣泣的,蕭三太太給她遞了繡帕過來。
屋子裡。只有她們三人。
蕭錦兒在擦眼淚,蕭三太太在幫她撿地上的衣裳。
蕭錦兒努力在想,到底出了什麼事。
很快,她就想到了。
從她在茅廁被崔堯借紙,出來就聞到一股誘人的香味,到了這間竹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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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遇到了祈王……
想到這裡,蕭錦兒眸底沉了下去。
她記得祈王和她說。是有人約他來的。她因爲腿軟,被祈王抱着了。
她差點點**給了祈王!
是大表哥忽然出現,她還記得她要去碰大表哥。大表哥躲開了。
想到這裡,蕭錦兒是又羞又惱,恨不得咬舌自盡了,她以後還怎麼面對大表哥?
蕭錦兒哽咽了聲音。流着眼淚道,“大表哥他爲什麼不救我?”
蕭大太太在心底一嘆。抹去蕭錦兒的眼淚道,“你大表哥已經盡力了,在崔大少爺進屋幫你解毒之前,他便做主將你許配給了崔家大少爺。”
現在事已至此。蕭大太太除了認了,也沒別的辦法了。
怕蕭錦兒做傻事,蕭大太太和蕭三太太只能好言相勸。告訴她,蕭湛這樣做是對的。
她應該心懷感激。不但要感激蕭湛,還要謝崔家大少爺。
現在,蕭錦兒要嫁給崔堯那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做妻子的,對夫君懷了憎恨之心,一旦離了心,將來嫁了,還談什麼夫妻和順?
蕭大太太是爲了蕭錦兒好。
爲了打消蕭錦兒心裡的羞恥感,覺得無顏面見爹孃,蕭大太太不惜騙她,告訴她,之前她就有意將她許配給崔堯,只是忙着蕭遷的親事,一直沒顧得上她。
還以安容和蕭湛爲例子,勸蕭錦兒想開一些。
當初安容和蕭湛就是定親之後,成親之前中的媚藥,蕭湛幫安容解了毒,如今兩人不恩愛有加,情意綿綿。
可是蕭大太太越這樣說,蕭錦兒哭的越傷心。
被欺負的人是她,還要她感謝崔家大少爺?
她做不到!
蕭錦兒抱着被子,哭的是梨花帶雨。
哭着哭着,腦子裡多了些記憶。
蕭錦兒想起來,崔堯進屋之後,是要走的,是她摔下了牀,不要他走。
崔堯過來扶她,是她摟緊了他的脖子不撒手……
想到自己的出動和放蕩,蕭錦兒如遭雷劈。
不是崔堯欺負了她。
是她欺負了崔堯!
這下好了,黃河大壩塌了。
一想到崔堯是被蕭湛踹進的竹屋,捨身救她,替她解毒,她卻不分青紅皁白,一腳將他踹下了牀,害他被砸暈。
蕭錦兒的淚水再也止不住了。
尤其是,她還瞧見蕭三太太從崔堯手裡,扒拉出她的肚兜……
蕭大太太要帶蕭錦兒回國公府,要幫她穿衣服,蕭錦兒死死的咬緊牙關。
蕭三太太在心底輕嘆,拍了拍蕭大太太的肩膀,道,“我們先出去吧。”
等蕭大太太和蕭三太太出去後。
蕭錦兒才忍着不適穿衣裳。
穿到一半的時候,蕭錦兒就聽到崔堯有動靜,怕他醒過來,大家尷尬。
蕭錦兒趕緊下了牀。
可憐她如散了架的身子,一下子,站都沒站不穩,有因爲害怕。
雙腿一軟,直接摔了下去。
蕭錦兒不敢尖叫,還以爲會摔的很慘,誰想,會有人救他。
救她的人,當然是崔堯了。
其實崔堯就暈了一會兒,他很早就醒了。
只是他不知道醒來怎麼面對蕭大太太她們,尤其是他身無一物,除了裝暈,他也別無選擇。
要不是蕭錦兒再次摔倒,他估計會裝到蕭錦兒出去。
蕭錦兒哭的眼紅如核桃,她要掙扎着起來,崔堯緊緊摟着她,道,“你真不願意嫁給我?”
蕭錦兒看着崔堯,他眸底寫滿了受傷。
她的心微微疼,眼淚就模糊了,掙扎的也越厲害了。
崔堯緊緊的桎梏她,道,“不嫁給我,我死也不會鬆手。”
怕蕭錦兒會尋死,崔堯只能不要臉了。
兩人僵持不下。
直到屋外傳來一聲輕笑,“需要棺材麼,上等金絲楠木,只要一千兩銀子一副,地兒寬敞,可合葬,不擁擠,你們值得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