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嫣然從太原的時候就收各種種子試種,到了京城之後立即在李家種了稻田,卻從來沒跟別人說過,她種的是什麼稻子。
這稻子沒有成熟之前,應該看起來都是一個模樣,誰又能一眼看出它的出處。
李約道:“你父親在江南用的稻種,是天竺商人帶來的兩熟稻,早稻是春種夏熟,正好能趕在江南雨季之前收割,卻沒想到稻穀並未成熟卻逢水患,沖走了幾百護田的百姓,你父親因此獲罪,刑部、大理寺會審之後,說你父親與商賈同流合污,以朝廷試種田地爲藉口,貪墨朝廷撥下來的錢款。
想要爲你父親翻案,自然要弄清楚當年的事,天竺的兩熟稻來自於安南,想必你會溯本求源,直接試種安南的稻種。”
她總覺得四叔很瞭解她的想法,所以每次與四叔說話都很輕鬆,她不用去解釋,四叔也不用來問。
季嫣然道:“不管是天竺的稻種,還是安南的稻種,我父親是用了幾年的時間才請旨大範圍播種的,當年的事另有蹊蹺。”
李約道:“朝廷設立節度使,是因爲朝廷兵馬、糧草不足,每遇戰事就會應接不暇,將邊疆要鎮都分出去,就爲朝廷減輕了不少的負擔,如果稻苗種成了,國庫糧食充裕,朝廷自然也就不需要節度使。
當年你父親種稻苗,江家雖然沒有竭力阻止,卻必然暗地裡聯合五姓望族插手此事。”
“種吧,”李約道,“等到稻子熟了,也該有了結果。”
季嫣然不禁笑起來:“怪不得四叔總是在屋子裡看書,因爲沒有幾個人能跟四叔說上話,凡事四叔一眼就能看明白了。”
李約道:“你高看我了,只不過我恰好最近在查看你父親的案子。”
季嫣然也想到了一件事:“當年我父親被問罪,林家出面求情,這些四叔應該知曉吧?”
李約點點頭:“護國公林讓相信季大人的品性,審案時也是爲季大人據理力爭。”
季嫣然心中生出幾分感激。
兩個人正說着,只聽冉六的聲音遠遠傳來:“原來在這裡,咦,宗長也在。”
冉六不在前面看熱鬧怎麼會來園子裡。
季嫣然想着就轉過頭去,卻意外地對上了冉九黎探究的目光。
“冉大小姐。”季嫣然有些驚訝,立即走過去向冉九黎行禮,自從太原一別,她們還沒在一起說過話,雖然這次宴席李家向冉家遞了帖子,她也沒想過冉九黎會前來。
冉九黎神情又重新變得端莊自然:“今日裡老太君精神不錯,就讓我陪着來跟李老太太說說話。”
冉老太君和李老太太一直關係很好,李文慶的兩個小姐也想要與冉九黎交好。
冉六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顯然是他說動了冉老太君過來捧場。
“原來宗長也來了,方纔李老太太還四處尋宗長,”冉九黎說完看向田地裡的稻苗,思量了片刻接着道,“前面的確太熱鬧了些。”
冉大小姐對四叔這樣的客氣。
兩個人年紀相仿,冉九黎又是常寧公主的手帕交,兩個人應該有些交情纔對,但是四叔對冉大小姐卻很冷淡,他身上那種冷落、疏離的表情又浮現在臉上,一副拒人於千里的模樣。
這是爲什麼呢?
四叔脾氣一向不錯,除非他想要刻意與冉大小姐保持距離。
難不成冉大小姐對四叔有意思?
想通這一點,季嫣然不知不覺地揚起了嘴角,冉大小姐至今未婚配,雖說是想要留在孃家,說不得也有別的原因。
“過一會兒我也該走了,”李約道,“你們過去說話吧!”
這是明顯的在拒絕。
“我們去前面的亭子喝杯茶!”冉九黎微微笑着,“我有件事也想問問宗長。”
如果四叔再不同意,就是不給冉家臉面。
冉六立即道:“我去前面準備一下。”
冉六畢竟是客人,怎麼能讓他前去張羅,季嫣然道:“還是我去吧。”若是四叔想要離開,就會找個藉口走的無影無蹤,冉九黎一看就是個大家閨秀,雖然年紀是二十八九歲的大女了,相貌卻依舊十分年輕,一身杏花色的襦裙,京中的女眷也很少會有這樣的顏色。
不等冉九黎再說話,季嫣然快步走出了園子。
“想什麼呢?”
季嫣然擡起頭來,對上李雍的眼睛。
“我要去給四叔和冉大小姐準備茶點,不知道用什麼茶纔好。”其實她早就心裡有數了,真正思量的是冉九黎爲什麼登門。
這位冉家大女和冉六完全不同,不會心血來潮地辦任何一件事。
冉家到底是個什麼立場,真的已經厭倦爭鬥只想保持中立嗎?冉家能夠隨時抽身的原因是他們手中沒有軍權,至少這一點讓皇上十分安心。
總之這些話一會兒再說,她可不能再怠慢了四叔。
季嫣然正吩咐下人沏茶,兩杯茶放在托盤裡,下人立即端了出去,季嫣然正要跟出去,卻被李雍伸手攔住。
“你也喝杯水再走吧!”
她忙碌地走來走去,臉頰都一片通紅。
眼看着他將水送到她跟前,若她不伸手接,下一步就會到她嘴邊。
一直等她喝完了水,李雍又伸出手撫平了她翹起來的鬢角,這才轉身離開。
“三爺真是不容易,”容媽媽笑容可掬,“在前面被那麼多人絆着腳,還能抽出功夫來跟三奶奶說句話。”
季嫣然道:“我可是在爲李家跑前跑後,也是應該的吧!”
容媽媽抿着嘴:“只要三奶奶心裡高興,怎麼說都是對的。”
這話怎麼聽起來都是頗有深意。
容媽媽接着道:“大小姐您不覺得老爺、太太知曉您現在的情形心裡會很高興嗎?”
應該會吧。
“所以可見您現在這樣是對的。”
她就知道容媽媽會來幫李雍做說客。
主僕剛剛準備走回園子,季嫣然就看到李雍去而復返,方纔還滿是笑容的臉上,現在多了幾分鄭重。
不知怎麼季嫣然心中忽然有種奇怪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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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不好寫。寫了好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