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兒在樹枝上跳來跳去,陽光灑在她身上,蓋着小毯子,這一覺季嫣然睡得很安生。
再過幾天就是大姨媽的生日了,她畫了幾個月的油彩畫,準備用來做大姨媽的生日禮物。等生日會過後,她就要放下手中的工作,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咚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季嫣然立即起身去開門。
“歡迎程隊大駕光臨。”
“這次又有案子,”程隊看向季嫣然,“有張照片不太清楚,用電腦復原有些失真,還要求助你這個專家。”
“我來看看。”
沏一壺茶,季嫣然打開了程隊手中的袋子,一張照片映入眼簾。
一個少女站在桂花樹下。
少女穿着石榴紅的織金褙子,淡青色羅裙,婀娜的雲髻上簪着金累絲步搖,眉如遠黛,烏黑的鬢角顯出幾分的英氣,腰間環佩叮噹,所有光華集於一身。
一陣風吹過,身上衣衫翻飛,光潔的臉上是驕傲、高貴的神情。
這人是誰?
爲什麼讓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兩步。
少女微微一笑伸出手來,眼前又是天旋地轉,所有的景象如同被風吹起的花瓣般碎裂開來。
季嫣然又一次感覺到頭痛欲裂,正覺得辛苦,額頭上忽然一涼,腦子裡頓時恢復了幾分清明。
“還熱着,不過比之前已經好多了。”
有些熟悉的聲音從耳邊響起,季嫣然慢慢地睜開了眼睛,頭頂是兩隻青綠色的荷包,大紅的幔帳挽在兩旁,屋子裡有股淡淡的藥香,靜謐中有種安靜和溫暖的感覺。
人其實是很聰明的動物,總會在安適的環境中,感覺到身心舒暢。
她轉過頭去,映入眼簾的是雙清亮的眸子。
“感覺怎麼樣了?”
李雍伸出手將她頭上的巾子換下來,新鋪了一個上去。
“嘶”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好涼。”
睡着的時候緊緊皺着眉頭,臉上滿是肅穆的神情,醒來之後就彷彿是冰河開化般,烏溜溜的眼睛一轉,立即落在他挽起的袖子上,然後揚起了嘴角,好像他這樣有什麼可笑似的。
李雍沉下眼睛,吩咐容媽媽:“你來侍奉。”
這就要走了?該不會是被她笑話的害臊了吧!
古代士大夫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整日裡要麼高談闊論,要麼刀光劍影,就連照顧病人也是正襟而坐,看着他這般模樣她才忍俊不禁。
“我不笑了。”季嫣然說着就捂住了嘴。
本來凝重的氣氛被她這樣一攪合,立即就歡騰起來。
李雍凝眉望着季嫣然,都已經到了被人刺殺的地步,家中上下都亂成一團,她這個正主卻這樣不知愁。
“三爺,奴婢這去稟告老太太。”容媽媽笑着行禮,釋空法師說的沒錯,三奶奶今晚肯定會清醒,這闔府上下終於可以鬆口氣了。
屋子裡就剩下李雍和季嫣然。
“坐,”季嫣然向後躲了躲,“別客氣。”想到腦子裡那一團漿糊,此時她真不想一個人冷冷清清地在這裡。
李雍還沒說話,屋門口卻傳來小和尚胡愈的聲音:“阿彌陀佛,師父說師姐醒過來……半個時辰必須服藥安睡,”說着他去看一旁的沙漏,“你們……做什麼……都要……快……”
這話聽到人耳朵裡,總覺得奇怪。
季嫣然偏偏還笑起來。
李雍面沉如水,在遇到她之前,他較真到一絲不苟,如今倒是徹底規整不起來了。
季嫣然撐起身子,沒想到胡愈竟然留在了李家,每次他不是都要在釋空法師身後寸步不離的嗎?
想到這裡她不禁心中一暖,釋空法師是放心不下她纔會這樣安排。
胡愈說完話立即關上了門。
“這次可不是我在胡鬧。”季嫣然抿了一口李雍遞來的水,立即爲自己辯解。
回家的路上去買個點心,的確算不上是她的錯。
眼見李雍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季嫣然接着道:“我在鋪子裡遇見的那個人是誰?”既然唐千與那人的護衛相識,李雍必然也知曉那人的身份。
李雍擡起頭:“那就是李氏宗長李約。”
有一絲的意外卻又覺得在情理之中,她心中其實已經隱約猜到了結果。畢竟自從她送出了素齋之後,那位宗長就一直沒有出現。
提起李約,季嫣然不知不覺又陷入了思量。
李雍只見她捧着水目光迷離,神情中隱隱又有了沉靜,不由地想起了杜虞的話:“那位季大小姐糾纏主子,季家的棺材鋪說不定查到過主子的行蹤……”
李雍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些。
這算不算是闖禍。
“那我到底怎麼暈倒……”
她只記得走了出去,然後……
“有人想要殺你,”李雍道,“弄壞了鋪子的牌匾引開唐千,然後射出了幾支毒箭。”
聽得這話季嫣然不禁有些害怕:“那……人呢?”
“是死士,見到唐千和杜虞追了上去就服了毒藥,”李雍說着頓了頓,“所以從現在開始,你不能隨便走動。”
真的有人要殺她,而且動用了死士。季嫣然抿了抿嘴脣,江瑾瑜會因爲與她在街上打了一場就這樣安排嗎?
江家正是多事之秋,應該不會報這種小仇。那麼就應該是她身體的正主從前得罪了什麼人。
季家的仇人還是她身體的正主惹到了誰。
李雍坐在椅子上:“你是不準備說了?”在鋪子裡她曾醒過來,卻捉住了宗長袖子不放,眼睛中帶着淚光。
只要想到這一幕,他就忍不住開口問她,她心裡到底藏着個什麼秘密。
眼見她矇混過關,他少不了要提醒提醒。
季嫣然目光閃爍,他卻面冷如鐵,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模樣。
“阿雍現在怎麼對我的事這樣感興趣。”
他的表情更肅穆起來,卻沒有被氣走。
其實她也不知道到底是爲什麼。
見到李約之後她腦海裡就好像多了些東西,她隱隱記得有人喊了兩聲“常寧公主”,再往後就什麼都沒了。
季嫣然一下子擡起眼睛:“自從上次差點被入葬之後,好多事我都記不清了,要不然阿雍給我講講宗長的事,說不得我就都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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