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有話好好說,和大哥坐下來認真談談,相信一定會解決問題的,這樣會傷了夫妻感情的。”
她伸手去拉凌玉容,說出的話深感沒有任何力度。好吧,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個家庭,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太不通情理了,簡直是……”宗政珏氣得說不出話來,臉早已憋得通紅,一張豁達的臉此時糾結着。今天是這一輩子最令他感到丟人的一天,簡直無地自容。
“啪!”蘇暖眼前一晃,還沒明白過來,就看到他鼻樑上的眼鏡沒有了。
“夠了!”宗政珏一聲吼,臉上的肌肉顫抖了起來,遇人不淑啊。
蘇暖手一抖,不由擡頭看向他,她看得出來,這個男人被逼到了絕處。
宗政珏紅着一雙眼睛注視着凌玉容,脣顫抖着,一句話卻說不出來,就那麼瞪着。周圍一下子冷寂下來,連一絲風也沒有。蘇暖不由握了握拳頭,倒抽了口冷氣。他要爆發了嗎?
他只是盯着,一動不動。凌玉容則挑眉,迎着他的目光絲毫不妥協。
喉嚨裡彷彿有什麼東西被卡住了,蘇暖想要擡手揉揉,卻沒有勇氣。
靠,宗政聿,你還真沉住氣啊!
哐啷!身後的門驟然被推開,她震驚回頭看過去,人影一閃,白色的身影到了眼前一把握住了宗政珏的胳膊,叫了一聲,“爸,怎麼了?媽,怎麼又吵了起來?”
“澤,你終於回來了?你爸他竟然打我!你也知道,我這一輩子都是爲了誰,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我所有的心思還不是在你身上,你爸不理解我就算了,竟然還……”好像看到了救星,凌玉容過來撲入了兒子的懷裡,哭訴着。
蘇暖看着這一幕,不由倒退了一步,看着他心裡涌出說不出來的滋味。
這就是她深深愛着的男人,生長在這樣一個環境中,有這樣的父母?他是如何成長的啊?
“媽,你怎麼哭了?受了什麼委屈?怎麼會和爸爸吵架呢?以前不是挺好的嗎?剛纔我打電話給你們還一起逛公園呢。哎喲,媽,你的臉怎麼了?”蘇姍姍撞了她一下,迅速扶住了凌玉容,皺眉心疼的問候着。
“姍姍,我……”面對兒媳婦,凌玉容說不出話來。
“我明白了。”蘇姍姍輕聲說了一句,猛然轉臉看向了蘇暖,無奈的說道,“姐,你幹嘛啊?明明你在這兒的,怎麼能讓媽媽捱打呢?我知道你平時心腸就冷了些,可是也不能坐山觀虎鬥,想看戲一樣吧?”
一句話瞬間挑起了宗政澤的不滿,他冷冷的掃了她一眼,吩咐道,“姍姍,扶着媽到臥室裡去。”
“姐,你太讓我失望了,你在家裡這樣,怎麼到這裡也這樣呢?”蘇姍姍跺着腳責備着,嘆了口氣,轉身扶着凌玉容向臥室走去。
宗政珏眼中的火焰瞬間熄滅了,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深深看了蘇暖一眼,轉身向着洗手間走去。這個狀態怎麼有臉見人?
蘇暖站在那兒,目睹着眼前的一切,脣扯了扯,呵呵,只需蘇姍姍一句話,他對她就已經冷眼有加了,在他眼裡,她早已無惡不赦了吧?
宗政澤彷彿沒看到她似的,冷然從她身邊走過,坐在了沙發上。冷冷的風,從衣角里透出來,狠狠的撕扯着她單薄的衣服,她不由打了個寒戰,挺直了脊背,嬌豔的臉上一片冷漠。
一切都當作沒看見。
可是……她該怎麼辦?繼續站在這兒?還是回到沙發上去?她尷尬的站着,拳頭握緊了鬆開,鬆開了再握緊,周圍好似有無數的火爐烘烤着一樣,她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客廳裡,異常寂靜,寂靜得她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親愛的,過來。”淡淡的聲音,倏然從身後漂了過來,彷彿在水上漫遊過似的,有種不真實感。
蘇暖心裡一沉,得救似的僵硬轉身,挪步走了過去。靠,殭屍,你終於會說一句話了?
“嗯!”她走過去,剛要在坐過的地方坐下,他示意她坐到自己身邊。
“這……”她咬着脣,飛快的看了對面的宗政澤一眼,不覺心裡一寒。他只是淡漠的掃了她一眼,好似看着陌生人。
她微微挑起了下巴,坐在了宗政聿身邊,他順勢摟住了她的腰,手指在腰間按了按。她蹙眉,伸手按住了他的手,他順勢握住了她的手,手指與手指瞬間交纏在一起。
這細小的動作看在宗政澤眼中,大腦中好似被什麼東西牽扯了一下似的,疼了疼,他一開了視線,看到宗政珏過來,挪了一下位置。
三個男人呈三角之勢坐下來,彼此看了一眼,一個個神態凝重,蘇暖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家庭會議,外人請離開。”宗政澤冷冷說着看向她。
蘇暖握緊了手指,就要起身卻被按住。身邊的聲音沉穩而果決,“暖暖是我媳婦,不是外人。”
對面,四雙眼睛倏然看過來,聚集到她身上,對於這種身份解讀着。
她有些受不了這種審視分析的目光,用力推開了他,低聲說道,“失陪一下,我去一下洗手間。”說完低頭匆匆離開,衝入了洗手間裡,這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尼瑪,雙重煎熬着,在這個家裡一小時勝卻地獄無數啊。
站在洗手間鏡子前,她看着自己,拍了拍額頭,眉頭皺起,這個家裡看來矛盾重重啊。
磨磨蹭蹭過了近半小時,她才拉開門悄然走了出來,咳咳,不管有多少問題,都該談完了吧?
驟然客廳裡傳來清潤的呵斥聲:“澤,我說過多少次了,這個問題不要再談了,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
她站住了腳步,習慣性的往後一閃,靠在了廊柱上。聲音來自宗政珏,還沒談完?看來很嚴重。
“爸,其實很多時候媽的話是正確的,你是宗政家長子,古代都是長子繼承,爲什麼你只做了一個普普通通的教授,與家族產業絲毫沒有關聯?難道你就不覺得太委屈嗎?”宗政澤的聲音裡有種掩飾不住的焦躁,質問的語氣強烈了些。
“澤,我不喜歡商界的一切,我只喜歡做學問,在學院裡平平淡淡過一輩子有什麼不好?再說,我也沒有你叔叔的能力。”在兒子面前,宗政珏的語氣也不穩了。
“平平淡淡?是,爸,你真的就喜歡平平淡淡,我就不信你是男人就沒有一點兒血性,這麼多年了,你和媽一直吵,難道你就喜歡這種吵鬧的日子?你想過沒有,都是因爲什麼?”宗政澤的聲音清晰響亮,迴盪在客廳中,嗡嗡作響。
蘇暖傾斜着身體,凝眉看過去。宗政聿在幹什麼?仍舊冷眼旁觀看下去嗎?這是親生父子好不好?
客廳中的三人呈掎角之勢坐着,好似三座對峙的山脈,而宗政聿就是一座蔓延着雲霧的鐵山,冷漠傲然,無法揣測。
而宗政珏則好似被勾起了某種回憶似的,身體裡所有的氣勢弱了下來,疲憊的靠在了沙發上,許久不說一句話。只是閉着眼睛好似陷入了沉思。
蘇暖動了動腳,憑直覺,整個客廳的火藥沒有消減,反而硝煙瀰漫着,密度一點點濃重着,彷彿瞬間都有爆炸的可能。
“澤,你叔叔纔是最適合雲端的人。”許久,就在蘇暖以爲一切都過去的時候,宗政珏的聲音再次響起,帶着某種沉寂下來的空洞。
家族的問題,由老爺子一手掌管,至於爲什麼不讓他掌管家族企業,他也不理解,記的大學畢業時,他興致勃勃的要參與到公司管理中,而且老爺子也答應了,誰知道聿出生了,他被老爺子安排繼續深造,去做學問。
他不理解過,鬱悶過,甚至找老爺子不滿的質問過,可是得到的回答是:“人各有命,他不適合。”這麼多年,他用這句話麻醉自己,也安慰自己。
“最適合的?爸,沒有掌管過,你怎麼能知道你就不適合做這些?可悲啊,可悲的是我們都是宗政家的一員,卻只能做一個小小的管理人員,還要……”
宗政澤豁然起身,冷冷的看了一眼坐在對面一直沉着臉的宗政聿,脣角逐漸勾起了一抹笑,”叔叔,你放心,我不會輸給你的。”
“澤,不許用過這樣的語氣和你叔叔說話。”宗政珏豁然起身,低頭看着兒子,眼睛裡彷彿凝聚着冰霜,壓迫力逼人。
“爸,爲什麼?從小你就這樣對我說,我只比他小了七歲,爲什麼偏偏要淪爲無所作爲的男人?你習慣了平凡,習慣了過軟弱無能的日子,我不能,我只希望你能夠給我你應該得到的那一份,因爲你姓宗政,這個家也是你一直在打理,老爺子不在家,你和媽守着這個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是你看看這個家裡,擺設豪華奢侈,可是你呢?你覺得自己的生活h和這裡相稱嗎?爲什麼相同的姓氏卻過着不同層次的日子?”
宗政澤的話咄咄逼人,緩緩起身指着周圍的一切。事實勝於雄辯,難道還需要他多說嗎?
他的話彷彿敲中了宗政珏似的,沒有了命令和回答。
蘇暖怔怔的看着那個彷彿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的背影,覺得鼻子酸酸的。無來由的,他同情他,被兒子這麼質問着,心中的無奈可想而知。
難道這個家裡真的有她無法瞭解的秘密?老爺子爲什麼不讓他一起管理家族企業?
她環顧着整個房子,似乎理解了宗政澤的話。雕琢這花紋的廊柱散發着淡淡的香氣,樓梯的扶手更是雕刻着精細的花鳥蟲魚,每一樣傢俱散發着低調而奢華的光芒,就連擺放在格物架上的瓷器,都異常精美。
爲什麼?她皺眉,看來這些光鮮背後一定有不爲人知的秘密。到底是什麼?
“你想怎麼分股份?”驟然,冷漠的聲音飄過來,她一顫,扭頭看過去。他這座冰山終於融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