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君寰宸早早地更衣離開,無憂緊繃的身子才終於放鬆下來,得以闔上眼眸小睡片刻。?
一覺睡到天光大亮,睜開眼皮已是正午。洗漱的時候,其他房裡的丫鬟撐着腦袋往這邊張望。大抵是好奇,沒想到這世上還有像她這麼懶的女人。?
除了逢年過節,平常小妾們是不夠資格和王爺一起用午膳的,所以無憂樂得自己在房裡用膳。其他姬妾身邊還有一兩位丫鬟,或許是她身份特殊,連個伺候的丫鬟也沒。?
送飯的丫頭把盤子摔得響亮,擱下就轉身走了,還不忘鄙夷地看她兩眼。?
無憂只當沒看見。?
午飯後,搬了張躺椅在院子裡曬太陽。有錢就是好啊,小妾住的院子也是草木茂盛,鳥語花香。?
沏一壺好茶,無憂愜意地搭上眼皮,聞着茶香,打起盹來。?
偏偏回廊裡,有好事者說話,擾人清淨。?
“你聽說了沒?王爺這趟出門,帶回個煙花之地的女人。”?
“我剛纔還看見呢,睡到大中午纔起來,果然是習慣了半夜幹活的,跟我們這種清白人家的作息都不一樣。”?
“聽說她長得倒是不錯,楚楚可憐的,男人就吃這一套。沒想到王爺這等神仙般的人物,也受了這女人的蠱惑。昨晚,就是在她房裡過夜的呢。”?
“有什麼用,出身那麼髒,還不是個小賤貨。你知道嗎?她臉上有刺字的,好像就是個‘賤’字。哈哈,天生的賤骨頭!”?
刺耳的笑聲越傳越近,無憂不悅地掏了掏耳朵。女人這張嘴啊……?
近了,那笑聲忽然煞住。一人指了指院子裡闔眼假寐的無憂,小聲道:“噓,她就在那。”?
“怕什麼,咱們又不是造謠,這可都是事實。”?
無憂蹙了蹙眉,緩緩睜開眼睛。這兩個聒噪的女人,越來越過分,竟然就站她背後說她。?
彎腰端起面前的茶,看似要送到嘴邊,卻越過肩頭,全部潑到了身後--?
“啊--”女子驚慌的尖叫,“燙死了,你……”?
無憂後知後覺地回頭,看這兩人衣飾華貴,大抵也是住在院子裡的姬妾。佯裝剛看到二人,忙道歉道:“啊,原來後面有人啊。不好意思,這茶太燙,我想倒了重斟的,沒想到你們正好經過。”?
“你睜着眼說瞎話。你明明聽到我們說話聲音的……”被燙到胳膊的那個不肯罷休。?
“咦,你們在說話麼?我怎麼沒聽到?兩位姐姐剛纔說了什麼,能說給我也聽聽嗎?”?
兩人頓時語塞。她們臉皮再厚,也不可能當着無憂的面再把剛纔的話重複一遍。只能吃下這個啞虧,悶悶地走開了。?
無憂摸着臉上粗糙不平的傷痕,嘆息:這個刺字,到底要帶給她多少麻煩??
對那個賜她“賤”字的男人,越發怨恨。恨他的薄情寡義,恨他的不明事理,恨他的心狠手辣。?
本想借這個王爺之手,向皇帝報復。可惜他自是身份高貴,根本不屑與自己合作。那自己還留在這做什麼呢??
每天與這些女人勾心鬥角?然後等待那個魔鬼一樣的男人微薄的愛??
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既然京城容不下她,那她可以到更遠的地方。走遍山川四海,天高皇帝遠,總有她的容身之處。?
逃吧!逃離這個陰暗的地方!?
她就像一個叛逆期的孩子,心中一旦滋生了這個想法,就聳動着躍躍欲試。?
從後院轉到前廳,一路到前門,路遇的侍衛並未對她進行盤查。?
想來做了王府的小妾,還心心念念想逃的女人,她是第一個吧。?
王府朱漆大門洞開,門房正牽着一匹高頭大馬跨過門檻。?
那是一匹赤紅的膘馬,馬身油亮光滑,不見一撮雜毛。馬首不耐地噴着氣息,馬蹄踢踏,如同草原好戰的男兒。?
這讓無憂想起了書上所說的“汗血寶馬”。她若要逃走,一匹好馬是必須的。?
她走近那馬,想伸手撫摸它皮毛,被門房攔住了。?
“姑娘這是……”?
無憂意識到自己的行爲,歉意朝他一笑:“沒什麼,我見這馬神駿,就想摸摸它。”?
“哦,王爺的馬,自然是不同尋常。”門房舒了口氣,好脾氣地遞過繮繩給她,“馬也是通人性的,你像這樣給它撓癢,它就會喜歡你。”?
原來這是君寰宸的坐騎。無憂按他所教,撫摸紅馬的鬃毛,馬兒長鳴一聲,彎曲了前腿,黑眼睛裡面閃着歡悅,馬尾也搖個不停。?
門房眼裡閃現驚奇。這汗血馬脾性剛烈,除了王爺和養馬的師傅,平常很少與人親近,更不會這般主動向人示好。?
無憂看它低頭屈膝,似乎要她上去。?
她是不會騎馬的,但她心裡對這種高大瀟灑的動物有種莫名的征服欲。?
再不猶豫,她一手抓緊馬繮,一手抱住馬頸,腳踩馬鐙,一個翻身爬上了馬背。?
“姑娘--哎--姑娘--”門房焦急去拉馬尾巴。?
無憂揚起馬鞭,對着深重的朱漆大門,橫豎唰唰兩鞭,心中痛快淋漓。?
朱漆大門上豁進兩道鞭痕,方解她心頭怨悶。又在馬屁股上甩了一鞭,小腿狠夾馬肚子,學着古人嘴裡吆喝一聲“駕--”,馬兒果真蹬踏着蹄子,飛奔了出去。?
一瞬間飛躍的感覺讓無憂的心也輕飄飄地浮在了半空。馬兒離弦的一瞬間,她彷彿在煙塵中看到了一雙似笑非笑的深邃眸子。?
但她顧不上這麼多了,不斷地催馬前行,自由就在前方等待着她。?
走馬放歌,快意江湖,她的人生纔剛要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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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