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寰宸的身幹沐浴在月色中,束髮有些凌亂,衣襟微卷,下襬沾了些泥巴,不似平日一絲不苟的他。但他的側影依然是無憂所見最美的,黑眉斜入鬢角,鼻子高挺,脣色淺淡如花瓣,沒有半點俗世氣息。
無憂的眼睛閉上,又睜開,然後使勁地瞪了瞪。不是幻覺,他竟然真的回來了!
而他眼神有幾分呆滯,愣愣的望着窗子裡的昏暗,好像沒有無憂,只剩下一室寂寥。
無憂忽然轉身,背對着他一聲不吭地坐到牀沿去了。
窗外,他的身影不見了。無憂揪着枕邊被褥,有點擔心地往外看,他就這樣走了?
半晌,殿門處投下一道頎長的暗影,君寰宸穩穩的走進來,他那優美如天人的步態,這回頗讓人惱火。
無憂輕輕地哼了一聲,一把拉起被褥蒙在了頭臉上。說不怨他是不可能的。在她最艱難最無助的時候,他在哪裡?雖然有成千上百個理由讓自己諒解他,但心裡就是沒法不氣。
君寰宸打量了她一會兒,勉強笑道:";對不起,災區的路不是太好走......所以來晚了......";
又是那樣的笑,她恨死了他一成不變的笑。真想戳破他的笑渦,看看底下究竟藏着什麼表情。
大抵在氣頭上,無憂丟了手頭被褥,真站起來,小手襲上他雪白的臉。但她捨不得戳,纖纖玉指停留在他滑膩的皮膚上,眼睛不由自主就模糊了。
君寰宸深深的嘆息一聲,學着她的樣子,大掌溫柔地撫摸她的臉龐。忽而手臂一用力,將她緊緊地抱入懷中:";對不起......";
這樣驕傲一個男人,很難讓人想象他道歉的樣子。但今晚從他出現,就一直只重複這句話。
無憂的臉貼着他滾燙的胸膛,聽着他的心跳聲,一切似乎都溫柔得不像真的,她呻吟般的喚了聲:";宸......";方纔盈在眼眶裡的淚落到脣邊,她用舌尖偷偷舔,好象是甜的。
許久,他才放開她,手指溫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淚:";我知道你很苦。你大哥的事傳來,我就知道你一定不能老實地待在王府裡。但是河南府那些老頭子,拖住我......我恨自己沒有翅膀。而我......終究還是來晚了麼?";
無憂看着他的眼光黯了黯:";我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是對還是錯了。官銀的事......越來越複雜,我很擔心......";
君寰宸輕拍她後背安慰。但他深邃的眸光凝落在窗外,隱隱劃過一絲歉意。
";你回府了嗎?王府裡怎樣了......還有銀號......";
";你別擔心太多了。王府一切都好,你帶回來那個孩子我見到了......將來會是有出息的人。銀號那邊沒出亂子,我已經讓管家接手管理了。";
";那就好......";無憂微微點頭,腦袋像是不堪重負地垂下來,頭很重,身子很輕,四周的事物像在飄......
";你怎麼了?";君寰宸接住她,扶着她的臉看了一會,又把手背貼到她額頭上。
";沒......力氣......";無憂靠在他手臂上,虛弱地張嘴,";吃了晚飯就一直心浮氣躁,手腳偏軟,大概受了寒吧。";還有一句她沒說,身體燒得厲害,像要炸開了一樣。
君寰宸的手腕在她腰間一用力,就將她打橫抱了起來,走向牀榻。
無憂平坦地躺下,一手按着被褥,一手去抓他:";你怎麼進宮的?這麼晚了皇上不懷疑嗎?";
他苦笑:";現在的’我’還在河南府賑災呢。我是秘密回京的。";
無憂的心又揪了起來。萬一他在這被人發現,就是抗旨和欺君兩條大罪......但她現在沒力氣爲他擔憂了,腦袋裡一團漿糊。
";身體難受嗎?你躺着,我給你去弄點水喝。";他放開無憂的手,抽身要離開。
無憂挺起身喊住他,因爲太靠近牀沿,身子一滑,差點要滾下去,君寰宸倒吸口涼氣,半跪下雙手捧住了她。
";身子不舒服就別亂動......";他的眼神裡有責備,但無憂看到的全是甜蜜的關懷,心中一動,將被褥撐起來蓋住他,把他也捲進了被窩。君寰宸順勢和她一起倒在牀上。
他呼吸灼熱,臉貼着無憂的臉,摟着渾身滾燙的無憂:";你發燒了?怎麼這麼燙?";
無憂輕輕搖頭,嘴脣翕動,發不出聲音,悶頭埋進他脖子裡。
他身體一怔,大手摸索到了無憂的下巴,擡起她,嘴脣封住了她的脣,舌尖溫柔地探入,將他的清新味道與她的馨香深深地糾纏在一起。光亮裡,他水墨畫般的清俊容顏,和她毫無距離。
無憂的腦袋越發膨脹,整個人都飄了起來,摸着他微眯着水光灩灩的眼睛。他順勢合起眼皮,忘情的吻着她,一點點的火蔓延到她的全身心。無憂也悸動起來,回吻着他,輕咬着他的脣,近乎窒息時,她不由自主地把手指探入他領子,替他解起了領釦。
他的吻遲疑了一下,但一瞬而逝。他開始自發地脫衣服,一直脫到薄薄的裡衣。
門外似乎發出什麼響聲,兩個人分開了一會,目光癡迷地對視着彼此。
君寰宸淡然一笑,又解開裡衣的帶子,露出羊脂白玉般的肌膚來。無憂閉上眼,腦海裡浮現的就是巫山**的羞人場面,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空氣裡醉人的香氣更濃了。
他沒有再繼續下去,拉着錦被把她包了起來,抱在懷中,大理石似的臉上泛起桃花色,好似在自言自語:";傻丫頭......今晚我不來,你不是隻能便宜別人了......";
那口氣,似怨責,又似憐惜。但無憂都聽不清了,她不知自己是怎麼了,腦中頻繁地閃現那些刺激血脈的畫面,好幾次甚至要抑制不住地呻吟出聲。身體好像要化成一灘水了,只望有人來採擷......
水晶沙帳,鴛鴦雲錦。玉爐之內,香火幾乎要熄滅。
卷在錦被裡的身體開始蠕動,糾纏。半晌,一雙泛着粉澤的玉臂難耐地伸出了錦被,無憂仰面伸長了脖子,像是一隻瀕死的天鵝,一邊發出爲享樂所破碎的低吟,一邊爲自己不受控制的蕩冶而哭泣。
香爐之內,一縷青煙嫋嫋升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無憂的每一個手指,每一個關節才恢復了知覺。縱慾的她,睡在君寰宸的懷抱裡,臉上發燙,耳膜還在餘震。她確實累了,靠着他的胸膛,安心的睡去。
許久,假寐的君寰宸張開了眼皮,大手輕柔地拂過她背部的凹線,幽深的黑眸看不見底,薄脣輕掀,囈語般道:";對不起......";
*
御書房裡,君昊天疲憊地打了個呵欠,闔上最後一本奏摺,站起了身。
他剛伸了個懶腰,隨侍的小太監惠童立刻湊上前,替他披上披風。
君昊天大手攏了攏披風的繫帶,淡淡道:";擺駕居雲宮。";
";皇上......";惠童小聲開口,臉色頗顯爲難。
";怎麼?";君昊天大步邁下玉階,惠童趕緊貓腰跟在後面:";沒什麼,就是那秦夫人這兩天剛被偶人的事冤枉,心裡指不定埋怨着萬歲您呢。而且她被關了兩天禁閉,總得休息幾天緩過勁來。今兒個也晚了,要不萬歲您改天再過去吧?";
君昊天沉吟片刻,覺得惠童所言有理,於是改口道:";直接回太極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