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驚天對龍兒的愛意,雖因欲而生,卻未從欲而止,如今已經到了刻骨銘心的地步,並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忘卻的。他現在唯一不明晰的一點,就是龍兒對他的心意,到底是真是假。蔣驚天原已經深信不疑,不過卻因“犬王”的一句試探,讓他再次陷入了迷惘之中。他在萬獸城苦等一月,而龍兒卻一去不返,這使蔣驚天再也猜透龍兒的心思。不過無論龍兒是情真意切,還是曲意逢迎,她在蔣驚天心中的位置,都已經牢不可破了。
烏雲遮月,瓢潑大雨,整個萬獸城都處在極度的黑暗之中。蔣驚天立於門口,望着那滂沱大雨中的萬家燈火,靜待着溜走的時機。
任老臨行之時,就曾預言,說近期將有一場暴雨降臨。若蔣驚天想要離城,可借雨勢而去,只不過這場暴雨讓蔣驚天苦等了近十天之久。其實蔣驚天早就有了去意,只是他不想連累任老而已,所以才一直未走。任老也深知蔣驚天性格,才決定先一步離去,生怕其顧及自己,而錯過了將至的暴雨。
雨季將去,旱季快來,這很可能是今年的最後一場暴雨了。若蔣驚天將此錯過,恐怕就要熬到明年雨季,纔可伺機離去了。畢竟沒有暴雨和夜色的掩護,蔣驚天很難躲過高空盤旋的銅翅狂鷹,更無法抹去他的氣味和腳步之聲。只要銀川派出善於追蹤的妖獸,蔣驚天便將無從遁形,待其聞訊趕來,他可就只有引頸受戮的份兒了。
蔣驚天知道今夜是逃走的最佳時機,銀川又怎能沒有想到,對此他可以說是煞費苦心。銀川故意撤去了蔣驚天住處的暗哨,又削減了南面城牆的守衛,就是怕蔣驚天尋不到出城的機會,而放棄了今夜逃走的想法。假若蔣驚天真耐下性子來,和銀川在這萬獸城中一直耗下去,恐怕遲早有一天他能將因此從正面擊潰,然後大搖大擺的走出城去。蔣驚天的潛力實在是太可怕了,讓銀川也不敢把他逼上這條絕路。
不過銀川在削減了南面崗哨的同時,卻將其他三面城牆,守護得固若金湯,讓蔣驚天只有這一條出城之路。而且銀川還在萬獸城外佈下了天羅地網,不光是蔣驚天最有可能出城的南面,就連東、西、北三面,也被他佈置的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就算是一隻老鼠想溜出去,都難逃他的眼線。
二更時分,萬獸城中的燈火,開始逐個熄滅,就連燈火長明的醉仙樓,迫於銀川的壓力,今夜都不得不關門打烊。萬獸城陷入了一片漆黑,反倒是蔣驚天住處的這幽幽燈火,顯得格外的刺眼。
蔣驚天又怎會不清楚銀川誘他離城的計謀,但他又何嘗不是在算計着銀川。若僅是想安然離去,蔣驚天早就接受其他勢力的庇護了,他一直隱忍到現在,其實就是想一勞永逸,永遠的解決銀川這個麻煩。
蔣驚天關上房門,將萬獸城中最後的一縷光明熄滅,然後做出上牀睡去的假象。他將這一月以來,精心準備的逃生工具,一樣的一樣的擺在牀上,然後裝配起來。首先是蠶絲軟甲。這身蠶絲甲,可是花光了蔣驚天所有的積蓄,其防禦力可抵住地階下品神兵的正面攻擊。
穿在軟甲外面的則是黑色的蛇皮水套。爲了避人耳目,這水套是由任老親手做的,選用的是上等的黑線水蛇皮。水套包括上身、下身、鞋子、頭套四件,全副武裝後,僅有眼睛露在外面。任老原本是打算,在頭套上留出口鼻呼吸之處。但蔣驚天自恃能夠進入內息之境,便拒絕了這種設計。雨夜逃走,關乎生死,也許他的一個呼吸之聲,就決定了行動的成敗,所以他要將被敵人發現的機率,降至最低。
水套的防水性極好,就算是蔣驚天將全身浸泡在水中,也僅有雙眼處被陰溼,其他之處,則絕無滲漏。而且由於蛇皮溼滑,雨水打在上面,立馬就會滑落到地上,其聲音與直接落於地上無異。最妙的是,這水套不但無色無味,還可以起到隔絕氣味的作用,再加上有暴雨掩護。就算最善於尋味追蹤的犬族,也絕不可能在十丈之外,聞得他的氣味。當然,若是“犬王”付子明親臨,蔣驚天還是難逃其追蹤的。不過若是七近衛之一,他就未必沒有避開其追蹤的機會了。
穿上水套之後,蔣驚天將儲物戒指戴在了手上。就連這戒指,任老都以蛇皮將其裹上,免得滴在上面的雨滴,成爲蔣驚天的破綻。水套之外,蔣驚天又穿了一身夜行衣。這身夜行衣可就沒有那麼多講究了,是蔣驚天向羅方討要的,其目的僅是掩人耳目。
除了這些之外,任老還給了蔣驚天一份大禮,也是他翻越城牆的憑藉,那就是由任老親手設計的飛爪。任老設計的飛爪與蔣驚天之前所見的,有很大的區別。這飛爪的五根齒爪,是可以活動的,根部由一主一從,兩根牛筋牽連。主筋自然是作爲承重之用,而從筋則是用來操控五根齒爪的閉合。
由於蔣驚天之前有運用長鞭的經驗,所以他用起這飛爪雖不能如臂使指,但卻也有模有樣。這飛爪的五根齒爪張開之後,足可以扣住蔣驚天的熊腰,其長度更是達到了驚人的四十丈,足用去了數百條牛筋。將其抻直之後,比萬獸城牆還要高出不少,重量也比蔣驚天的體重,重出數倍。
除了這個專爲翻越城牆而打造的巨型飛爪以外,任老還給蔣驚天準備了一套正常尺寸的。其齒爪大小,只能扣住蔣驚天的小腿,牽引之物也沒有使用牛筋,而是選用了極其堅硬,且有彈性的玄鋼絲。由於這飛爪只有五丈長短,蔣驚天完全可以憑藉罡氣,來操控齒爪的閉合。所以任老就沒有設置主、從鋼絲的結構。
兩套飛爪大大小小一共三十四個零件,任老一共找了十個鐵匠鋪,分別打造。其中又摻雜了許多無用的零件,來混淆視聽,使銀川掌握不到,任老與蔣驚天到底打造的是什麼東西。兩套飛爪的五根齒爪,都以蛇皮包裹,就連那兩根四十丈長的牛筋,任老都沒有放過。只是礙於玄鋼絲太細,若以蛇皮包裹將影響其性能,才姑且沒有對其下手。不過他還是反覆的叮囑蔣驚天,在城中不得妄動此爪,免得雨點落在鋼絲上的聲音,暴露了他的蹤跡。
蔣驚天將兩套飛爪整理好,收入了儲物戒指,然後悄悄的攀上房樑,移開瓦片,鑽了出來。銀川雖撤去了蔣驚天住處的暗哨,卻以銀絲設置了監聽。只要屋裡有一點動靜,都逃不過暗中之人的耳朵。當然這揭瓦之聲,也落入了那人耳中。其實蔣驚天就是怕他們發現不了,才特意在水套的外面,又穿了一層夜行衣。
蔣驚天蓋好瓦片,然後翻身越下了房檐。他將速度提升到了極致,更不怕腳步聲引起他人的注意,所以幾個輾轉騰挪,就躍到了街上,然後奔北門而去。蔣驚天知道身後一定有人跟蹤,他雖未想將其甩掉,但還是故作姿態的在大街小巷裡繞了幾圈,並貼着距北門不遠處的城牆根兒,溜向了西面城牆。
銀川在四面城牆之上,設立了不下十萬盞防水烏燈,將城牆上的兵勇,清晰無比的反應到了蔣驚天的眼中。銀川設置烏燈,一方面是爲了告訴蔣驚天自己的兵力佈置,讓其放棄在東、西、北三面出城的打算。另一方面也是爲了讓站崗的兵勇能夠看到彼此,免去心中孤單的情緒。若蔣驚天強行翻牆,也可以互相支援,起到一定的阻攔作用。但這些都只是次要的,銀川設置烏燈最主要的目的,其實是給盤旋在空中的銅翅狂鷹照亮。無論城牆上是否有兵勇把守,只要蔣驚天一躍上城牆,便立馬會被銅翅狂鷹發現。
雨夜雖然掩蓋了蔣驚天的行蹤,卻也成爲了銅翅狂鷹的保護色。銀川這以烏燈配合銅翅狂鷹的一招,確實十分高明,至少到目前爲止,蔣驚天還沒有發現這些盤旋在空中的偵查員。
蔣驚天在城西晃盪了一圈之後,表示對城牆上連成片的哨崗無能爲力,便又將目標改爲了城南。他這一路走走停停,心中還十分納悶,以城北、城西兵勇的密集程度來看,他是絕對逃不出去的。直到他潛伏到了防禦力最爲薄弱的城南,才豁然開朗。原來銀川爲他準備的“網開一面”在這裡。
蔣驚天對在他身後的跟蹤之人,也感到十分的欽佩。在如此雨夜,目不可及身前半尺,想要跟蹤他人是難上加難。而蔣驚天卻感覺到,轉了這麼多圈兒,此人卻仍沒有被自己甩掉。其實他從頭至尾,都沒有發現這人的蹤跡,覺得身後有人跟蹤,也只是憑藉着心中本能的感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