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之人都屏住了呼吸,銀川都更是忘了那倍讓他頭痛的罡氣護壁,直到羅方在旁提點,他才從全神貫注中驚醒過來,將罡氣散去。狂暴魔熊首先來到了蔣驚天藏身的那個木桶,然後低頭向桶內望去,映入眼簾的則是那蠟黃色的油封。狂暴魔熊深吸了一口氣,那猙獰的面孔上,明顯浮現出了疑惑的神采。然後便將目光投向了距這不遠的另一個木桶之上。
狂暴魔熊轉身而去,二十幾萬觀衆在同一時間鬆了一口氣。如果狂暴魔熊意識清醒,它一定可以從觀衆的反應與神情上判斷出來,蔣驚天就在此桶之中,只可惜這世界上,並沒有如果的存在。狂暴魔熊走向了那個空木桶,氣的銀川是咬牙切齒,他恨不得立馬就衝下鬥獸場,然後拎着狂暴魔熊的脖子,將它的腦袋按進蔣驚天藏身的木桶之中。但這也只是銀川的臆想罷了,他若真的如此之做,那十位人族執法者必然會插手阻止。到時候的結果,也就只能是蔣驚天被人救走,決鬥就此作罷。而他的名聲將一落再落,被天下人所不恥。
狂暴魔熊來到了空木桶的前面,再次低下了頭。其情況與上一個一般無二,只是其中**少了三分之二而已。狂暴魔熊再次嗅了嗅,然後怒吼一聲,揮掌就將木桶擊碎了。裡面的封油和殘留下的藥液,全都傾灑了出來,濺了狂暴魔熊一身。它再次緊了緊鼻子,那因氣憤而緊抽的面容,終於在此刻施展了一些。
嗅着隨風飄來的藥香,銀川暗道不好。這殘留藥液同樣可以散發出藥香,雖然味道淡了一些,但也只有如他這般修爲之人,纔可以判斷出來。狂暴魔熊已經誤以爲,方纔的藥香就是從此桶中散發出來的,使蔣驚天僥倖逃過了一劫。
狂暴魔熊又用目光掃了掃蔣驚天藏身的那個木桶,然後再次向附近的觀衆席爬去。銀川長嘆一聲,急忙飈射而出,在狂暴魔熊趕至之前,將那處的觀衆護在身後,再次充當起了苦力。就在衆人爲蔣驚天的幸運,而議論紛紛的時候,在場的地階強者卻皆輕詫一聲,銀川更是將苦相一掃而去,露出了笑容。只見狂暴魔熊突然停住了身形,然後轉過身去,停頓片刻之後,全速奔向蔣驚天藏身的那個木桶。
蔣驚天躲在木桶之中提心吊膽,在狂暴魔熊向這邊走來之時,他就屏住呼吸,潛入了藥液之中。這樣雖然避過了狂暴魔熊的探查,但有一個問題卻是他不得不面對的。蔣驚天此時尚不能使用罡氣,也就進入不了內息之境,不可能在藥液當中長時間閉氣。他潛入藥液之時,可做到無聲無息,不被任何人發覺。但當他將頭浮出來時,就很難避過狂暴魔熊的感知了。皆是因爲他頭上沾染的藥液和部分精血,藥香和血腥味被風一吹,只要嗅覺稍微靈敏之人,就可以清晰的聞到,更別說是善於追蹤味道的熊類妖獸了。
蔣驚天知道自己暴露了,便急忙從木桶中躍出,然後回手將其收入儲物戒指。蔣驚天身上那些麻油浸過的衣物,都已經燒焦,所以上面沾染了不少的妖獸精血。他一從木桶中跳出來,血腥味四處瀰漫,身上更是血跡斑斑。其他人倒是沒有在意,只有銀川暗呼失算。蔣驚天剛一跳出來,就立即將木桶收入了儲物戒指。現在銀川就是強行衝進去,也是死無對證。以他對蔣驚天行事作風的瞭解,蔣驚天的儲物戒指中,定然還放着幾個只裝着藥液的木桶,用來應付自己的質問。
蔣驚天現在的狀況雖然有所好轉,但仍無法使用罡氣,若是選取守勢,他恐怕很難擋住狂暴魔熊連續不斷的瘋狂進攻。那若是選擇逃跑、躲閃的手段,以身法在丈餘之地與狂暴魔熊周旋呢?以蔣驚天目前不足巔峰狀態下五成的移動速度,在狂暴魔熊的追捕下苦撐十息,就已經是他的極限了。蔣驚天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以攻對攻,而且只有一擊的機會。就如“獅王”說過的一般,“最好防守,就是進攻。”
蔣驚天此時必須想盡辦法,來提升自己的氣勢,以此來增強“霸道一拳”的威力。可他此時卻偏偏深陷在今生最大的逆境之中,縱然他不停的在心中暗示自己,“我會贏的。我會活下來的。我是不可戰勝的。”但他仍無法建立起一往無前的氣勢,和戰勝敵人的信心。其最關鍵的問題就是,就連蔣驚天自己,都無法相信自己,能夠在狂暴魔熊的攻擊下活下來。這以攻對攻的戰術,也只是他盡人事聽天命的困獸之鬥罷了。
狂暴魔熊轟隆隆的腳步聲,將蔣驚天從自己的思緒中拉了出來。他被自己悲觀的想法嚇了一條,以這種心態使出的“霸道一拳”,絕對抵抗不住狂暴魔熊的瘋狂攻擊。狂暴魔熊距離蔣驚天尚有七丈,以它的速度,也就是三息的時間,就可以攻至。蔣驚天此時纔開始調整心態,已然是來不及了。若想活命,唯有另闢蹊徑,劍走偏鋒。
蔣驚天閉上雙眼,努力將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他拋開了心中一切的雜念,進入了物我兩忘的境地。在這一刻,蔣驚天的心中再沒有觀衆,沒有鬥獸場,甚至沒有那欲至他於死地的狂暴魔熊。在這一刻,他忘記了危機,忘記了仇恨,忘記了此戰的意義,甚至忘記了隨時殞命的自己。在這一刻,蔣驚天的眼裡、心中,剩下的只有殺戮。
沒錯,在這生死之際,蔣驚天終於動用了一直潛伏在玄蛇臂鎧中的戮神劍尖。在這戮神劍尖被天龍紋吞噬之後,蔣驚天確實再無法使用它了。不過在經過九幽通天蟒的幫助後,他的天龍紋得以全面的進階,對其的掌控能力也隨之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從那時開始,蔣驚天便重新獲得了戮神劍尖的控制權,它之所以一直沒有使用,皆因魔兵霸道,他怕重蹈漠北大森林的覆轍。就算是現在,他也沒有將戮神劍尖從玄蛇臂鎧中分離出來,僅是藉助它的氣息而已。
在這一刻,蔣驚天與深藏在玄蛇臂鎧中的戮神劍尖取得了聯繫,並將自己的身體與靈魂,完全交給了這殘缺的魔兵。人能馭兵,兵也能馭人,特別是魔兵,尤善後者。蔣驚天將自己完全交給戮神劍尖,雖可在短時間內將氣勢提升到巔峰,甚至達到地階強者的層次,但也必定會受其影響,從而導致心性轉變。若是時常以此法馭兵,心性必然會隨兵器的氣息而改變。就拿這戮神劍來說,受其影響之人,必將殺戮成性,視人命如草芥。久而久之,便會成爲劍奴,其人性的一面將會完全泯滅。
蔣驚天自從使用巨闕之後,其性格也受到了不少的影響,行事也開始初顯霸道。神兵屬性大多祥和,並不會對人性影響過大,但其中也有例外。巨闕便是其中的一個特例,它在以劍馭人這面比魔兵還要霸道三分。武破蒼將其封印起來,並不光是爲了掩人耳目,其主要原因,還是怕蔣驚天受巨闕影響,從而淪爲劍奴。若想以人馭劍,需要的不光是修爲,更重要的則是心性。
蔣驚天緩緩的睜開眼睛,他的雙目已經變成了血紅色。殺戮的氣息猛然的激盪出來,瞬間席捲了整個鬥獸場。二十幾萬觀衆在這一刻變得鴉雀無聲,紛紛汗毛乍立。在場的地階強者全都緊張了起來,戮神劍的威名何人不曉,生怕這魔兵的威能,傷害到了在座的觀衆。
狂暴魔熊也有所察覺,但這殺戮的氣息,卻更激起了它的兇性,使其氣勢有增無減。蔣驚天緩緩的擡起左臂,並按照着最暗含天理的軌跡轟擊了出去。這雖是一拳,卻擊出了劍的鋒芒。蔣驚天將這“霸道一拳”,生生施展成了“殺戮一劍”。其施展的方法雖然相同,但其意境與擊出的效果,都風馬牛不相及。
狂暴魔熊在距離蔣驚天身前半尺的地方,突然停了下來。停得如此突兀,就好像撞到了一堵無形的氣牆一般。只聽“轟隆”一聲巨響,狂暴魔熊倒在了地上。所有人都看到蔣驚天這一拳,在距離狂暴魔熊身前半尺的時候,就停了下來。可它的身上,卻偏偏好似受到了千刀萬剮一般,大大小小的傷口不計其數,其潺潺流下的鮮血,只用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就染紅了地面。
秦五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此時他手中緊握的劍柄在嗡嗡的作響。若不是他阻止,這劍柄早就破空而出,飛入鬥獸場與那戮神劍尖一較高下了。在這之前,秦五一直不將蔣驚天放在眼裡,其原因就是因爲蔣驚天並不瞭解戮神劍尖。他有百分百的信心,可在與蔣驚天的生死對決當中,讓戮神劍尖倒戈相向。因爲戮神劍柄代表的就是掌控,不但是對殺戮劍氣的掌控,也是對整個戮神劍的掌控。但這一拳之後,秦五便再沒有可能如此輕而易舉的得到戮神劍尖了。因爲蔣驚天已經真正的掌握了它的真意,戮神劍尖代表的就是鋒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