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清理舊案
在告示貼出之後的數日內,沒有一個苦主上門,大家都在觀望,看這樣的通告是不是就是在做做樣子,就像凡人世界中有上官來巡察時的表面文章,只是嘴上說說,卻未必會動真格?
候蔦也不急,總有第一個來嘗試的,因爲有些痛,哪怕是死亡也不會忘記。
新年後的熊耳鎮,仍然如往常一般的喧鬧,農事已歇,商事漸起,人們手裡有了餘錢,就開始琢磨怎麼爲一年的辛苦給自己和家人添置一些額外的東西。
如往年一般,沒有區別;只有當人們從治所大門前經過時,纔會裝做無意的迅速瞥一眼,看看高大的公衙和往日會有什麼不同?
候蔦也和沒事人一般,自顧修行,做衝境前的各種準備;但這樣的準備卻很難有一個確定的度量,達到什麼程度?具備哪些條件?
需要一個契機,一份氣運,靈光一閃;現在嘛,絲毫沒有頭緒。
五天後,一個穿着打扮乾乾淨淨,鬚髮皆白但髮絲不亂的媼嫗來到公衙大門前,定定的看着大門上方的撞鐘,彷彿在權衡走出這一步的後果。
凡人打官司,尤其對手還可能是能夠飛天遁地的修行生物,你想一點代價也不付出,那是不可能的;雖然不至於黑暗到要滾釘板的地步,但其中上上下下的開銷也足以把一箇中等之家折騰到破敗。
贏,可能出一口氣,但無能指望回報,因爲不對等;輸,不僅冤屈難雪,更添新愁。
這還不包括哪怕打贏之後可能會遇到的種種爲難,修行人當然不會親自下場,還不至於斤斤計較成這樣,但這世間永遠也少不了那些習慣於溜鬚拍馬,阿諛奉承的狗,他們往往比正主更難纏。
看了良久,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
再不猶豫,快步走上前,當着數名公人的面敲響了撞鐘。
媼嫗的力氣不大,鐘聲也不甚響,也傳不多遠,但這條街道的前前後後仍然聽了個真真切切;酒肆茶館,書店糧鋪,無數的人豎起了耳朵,這是他們期盼已久的聲音,雖然姍姍來遲,但終究還是來了。
不是說這裡的大部分人都受到過這樣的冤屈,而是同爲普通凡人,有些東西他們感同身受。
公衙內大堂中,衙官溫言道:“下面何人?有何冤屈?狀告何人?”
媼嫗經過了一開始的遲疑,現在已經完全平復了下來。
“妾身錢姜氏,住前街後巷,爲我兒無故癡迷,告鎮外蒹葭寺僧人養妖狐做怪!”
衙官一聽,心裡頓時有數,這是爲那張告示而來,卻不是他們這些凡夫俗子能夠解決的;說實話,對這位新來的剡國鎮守,他的心情很矛盾。既擔心矛盾激化殃及這片地區得來不易的平靜,又希望這樣的神鬼事件修行人應該對老百姓有個交代。
不管怎麼說,這位剡國鎮守是個有魄力的,但是不是真的有能力,能不能幹成事,那得另說。
作爲一名稱職的官油子,他當然很清楚現在應該做什麼。
“且住,狀婦稍候,既涉及修行,當由上師來決斷。”
他這裡閉目養神,一杯茶喝起來沒完沒了,下面早有人去尋上師;誰挑的頭,誰出的主意,誰來解決,他們這些凡人又如何敢調查修行人的種種?
錢姜氏不敢多話,只在堂下靜靜等待,好在不需要跪等,衙官是個成了精的老油條,還特意爲她準備了一個小杌子。
能坐上這個位置的人,哪個不是人精?會在上差面前作威作福給自己找麻煩?
等不多時,候蔦走了進來,錢姜氏急忙就要下跪行禮,卻被一把扶住,
“老人家無需多禮,我們修行人也不講這一套;就當是拉拉家常,只管把事實說來,我們看看有什麼解決的辦法?”
錢姜氏感激不盡,但她習慣了在公人面前的恭敬,對這個看起來比她兒子還小的上差就感覺很有些,嗯,不靠譜?
都走到這一步了,哪裡還有退縮的道理?
“上師容稟,老身家住前街後巷,詩書傳世,本份人家,從來不招惹事非,卻誰知天降橫禍,讓我錢家孤兒寡母受此劫難……
先夫過世很早,剩下我們孤兒寡母相依爲命,靠着城外數十畝水田勉強度日,天可憐見,總算是把孩子撫養成-人,眼看成年,就打算去魏國考取功名。”
在這個世界,修行門檻太高,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資格;大部分人的生存還是需要一定的技能,相對來說,讀書也算是一條非常不錯的出路,雖達不到書中自有黃金屋,但一個目不識丁的人就只能從事最下等的體力活,這在哪個國家都是這樣。
讀書就可以考功名,就能做官,至不濟經商開館,選擇權就很多,也是大部分有條件的家庭培養子弟最多選擇的道路。
老婦人條理分明,候蔦就靜靜的聽,也不打擾她。
“就在上月,新年前十日,我兒和幾個同窗好友一起出門郊遊詩會文議,卻不想就出了事,聽回來的人說,是碰到一名獨自上墳的小娘子,勾引我兒……
轉天我兒回來後就茶飯不振,文思不在,癡癡迷迷,渾渾噩噩;找郎中查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都說我兒是害了相思之病,被那女子給迷了魂竅。
一個獨自上墳的女子,我們事後又哪裡找去?附近人家都打聽遍了,也沒聽說誰家有這麼一個女子;本以爲過些時日等心思淡了也就好了,卻誰知我兒的症狀越來越嚴重,越到後來,竟然詩不能作,文不能寫,竟然有些字都不認識了!
寒窗十餘載,燈下苦讀書,卻沒想到一朝盡喪;老身已老,來日無多,又哪有精力再支撐這個家,重新培養我兒……”
候蔦聽她斷斷續續的哭訴,大概也聽清楚了她的意思,只不過,
“老人家,您是如何就咬定您的兒子是被蒹葭寺的妖狐所害?這無憑無證的,也不好胡亂攀咬不是?”
錢姜氏大聲喊冤,“上師,在我熊耳鎮類似這樣的情況可不止我兒一個,這些年來屢屢發生,懷疑是妖狐化做人形迷惑人類也不是老身一人的猜測,而是數年下來大家的共同懷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