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十三布政司,錦衣衛也在這十三個布政司各設有衛所,以千戶總領一地偵緝事宜。至於其他各式各樣領着錦衣衛銜頭的百戶千戶甚至指揮使等等,往往都是和當初錢寧似的只領一份俸祿,絲毫沒有任何實權。這榆林雖然是延綏鎮的治所,可又不是陝西布政司的首府西安,在這兒管事的不過一個百戶,下頭卻沒有一百號人,總共也就是十幾個人聽吩咐。
如今京城裡又是東廠又是西廠又是內廠,錦衣衛治小兒夜啼的名聲早已經是過去式了!
這會兒百戶葉全便無‘精’打采地和幾個手下玩着葉子牌,當他隨手丟下一張牌時,其中一個總旗突然眼睛一亮,笑嘻嘻地將面前的牌一推道:“頭兒,多虧了你這張好牌,我成了!”
一聽這話,其他兩人頓時罵罵咧咧,而葉全瞪着眼睛盯着對方那一副好牌看了老半晌,嘴裡罵了一聲晦氣,隨即卻懶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三人作爲心腹,都知道上司是費盡心機想要調到西安府去,卻一直都沒成功,剛剛那胡牌的總旗便勸道:“頭兒,聽說朝廷派來巡邊的那位平北伯剛剛到咱們延綏鎮。這是天子面前的第一紅人,您與其在西安那一頭使勁,不如在他上頭下下功夫?”
“那一位前頭有多少人逢迎,你沒見總兵府的‘門’前有多少軍官圍着想要遞手本入見?”葉全沒好氣地搖了搖頭,隨即意興闌珊地說道,“再說,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我有多少斤兩你們也都知道。人家少年得志,要的是有本事的人,我只是想着回西安府那邊‘混’着養老,騰出的位子來讓祁老三頂上去。到總兵府去湊熱鬧,沒來由讓那些人繼續取笑咱們錦衣衛!”
“唉,聽說就連咱們葉大人在京城也不大得意了,遠不如東廠西廠內廠的聲勢。”葉全屬意接位的祁老三也跟着嘆了一口氣,“頭兒,聽說你還是葉大人的本宗親戚,當初怎麼就沒想過走一走那‘門’路調回京城去?”
“葉大人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別說早已是出了五服的同宗,就是嫡親兄弟,他照樣不讓人染指北鎮撫司,我算什麼!”葉全隨手把面前那一堆臭牌一推,旋即就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道,“總而言之,錦衣衛在別的地方名頭好使,在這延綏鎮是個軍官都比我大!與其如此,錦衣衛還不如撤了這延綏鎮的分所,正好省兩個錢!”
話音剛落,背對着‘門’口的他就覺得其他三人面‘色’有異。他突然一個‘激’靈轉過身來,卻發現一個陌生的年輕人站在‘門’口,而外頭派着看守的那個校尉腦袋垂得低低的了,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此時此刻,他想到自己四人剛剛說的話興許都讓人給聽去了,一時只覺得頭皮發麻,好半晌才訕訕地上前兩步,拱了拱手後就低聲下氣地問道:“敢問尊駕是……”
“看來,這錦衣衛設在榆林的分所,倒是‘挺’悠閒的。”
曹謙和王景略帶着十幾個人從延綏鎮出長城之際,楊一清和鎮守延綏總兵官張安商量調兵事宜,徐勳卻是輕車簡從地來到了錦衣衛設在榆林的分所。他只瞥了葉全一眼,就把目光移到了其他三人身上。又掃了一眼桌子上那一副葉子牌,他這才淡淡地向葉全問道:“剛剛聽你們幾個說話的口氣,這兒話事的人是你?”
“正是卑職。”葉全此時已經品出了滋味,知道來人身份不凡,說話一時更加小心了些,“這位大人有什麼吩咐?”
徐勳見四下裡沒有什麼別的椅子,索‘性’就在剛剛葉全那張凳子上施施然坐下了。這時候,其他三個人方纔恍然醒悟,慌忙一個個站起身來。而他沉‘吟’片刻,就隨手從袖子裡拿出一張紙片丟在了桌子上:“看看這個。”
儘管直到現在還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何方神聖,但葉全仍是小心翼翼地伸出一隻手捻起了那一張摺疊得整整齊齊的紙片,深深吸了一口氣後,他方纔將其展開了來。然而,內容如何他尚來不及看到,那一方北鎮撫司的銅印就一下子讓他駭得頭皮發麻。
誰都知道,儘管如今掌北鎮撫司的是李逸風,可凡事都不會越過葉廣做主。更何況,這一方銅印下頭,還有那個龍飛鳳舞的葉字!
於是,他根本沒有去看上頭的內容,直截了當地奉還了那張紙片,又屈膝下拜道:“卑職參見上差!”
葉全這個頭頭都跪了,剛剛玩牌的另三人也好,那‘門’口的軍士也好,全都慌忙一塊跪了。這時候,徐勳方纔直截了當地問道:“寧夏鎮錦衣衛分所的情形,你們誰知道?”
這位不知根底的貴人居然在延綏鎮錦衣衛分所問到寧夏鎮那邊的事,一時衆人不禁面面相覷。然而,察覺到氣氛彷彿有些僵冷,葉全連忙擡頭說道:“回稟上差,寧夏鎮錦衣衛分所比咱們這兒的人還少,統共也就是不到十個人,百戶萬流芳年前病死了,至今還未有人遞補百戶。那邊宗室藩王極多,總兵府和寧夏鎮的軍官素來又桀驁,日子素來很不好過。”
沒想到素來名聲在外的錦衣衛,在延綏鎮寧夏鎮這樣的邊鎮,卻是如此吃不開!
徐勳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他建立軍情局,旨在軍情而不是偵緝官民,本意是他手中還有錦衣衛和西廠能用,用不着重複‘浪’費資源,可沒想到關鍵時刻竟是派不上用場。
他這臉一‘陰’,葉全卻是更加戰戰兢兢了起來,猶豫了好一會兒就硬着頭皮說道:“啓稟上差,當年王越王總制經略陝西的時候,曾經用咱們分所中的校尉和衛所中的一些老軍爲間者,剪除虜寇偵騎,還有截獲他們的輜重等等。後來王總制壞事的時候,因爲卑職的前任和幾個下屬那會兒擔心爲他連累,所以多有向巡按御史科道言官等等提供王總制冒功的罪證,一度還連累了不少衛所軍官,所以延綏鎮也好,寧夏鎮也好,咱們錦衣衛素來不受待見。”
竟然還有這樣的過節!
徐勳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即沉聲問道:“王總制已經去世多年,如今陝西三鎮仍是敵視錦衣衛?”
“是……”說到這個,葉全只覺得有些難以啓齒,可聯想到萬一這位貴人要辦的事情卻辦不成,到時候遷怒於自己,他索‘性’一五一十地說道,“要說王總制當年在陝西的時候,勝仗打了不少,又是不拘一格用人才,但使爲他賞識的,從一介軍士直接提拔爲千戶的都有,打完仗向朝廷請功時亦是不遺餘力。如今三鎮總兵府中的不少百戶千戶,都是他麾下出來的。自打他走了之後,軍中軍紀敗壞,冒功糜餉,‘操’練怠惰……而那些軍官因爲都是他提拔上來的,之後升遷之路很不順利,所以不少深恨咱們錦衣衛的同時,也都對朝廷頗爲不滿。”
真是不來不知道,一來嚇一跳啊!
徐勳在心裡感慨了一句,隨即想起幾個人已經在地上跪了好一會兒,這纔開口說道:“起來說話吧!”
有了這麼一句話,葉全方纔心頭稍安,謝了一聲後扶着有些僵硬的膝蓋起了身。偷覷了徐勳一眼,他又低下頭畢恭畢敬地說道:“上差若是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卑職。雖說卑職麾下人少,但一定盡力而爲。”
徐勳正要開口,就只聽外頭傳來一陣響動,緊跟着,卻是一個護衛親兵快步進了屋子來,按着刀柄一低頭後朗聲說道:“大人,總兵府來人,楊總督請您立時回去!”
一聽是楊一清讓人來請,徐勳知道必然有什麼大事,收好此前離京之前向葉廣討來的這一張紙便往外走去。臨到‘門’口時,他方纔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說道:“回頭你把這些下屬都收攏了,然後你自己到總兵府來一趟,我有要緊事情吩咐你!”
“是是是!”葉全連聲答應,眼見徐勳提起腳要邁出‘門’去,他陡然之間想到了最重要的一節,慌忙開口問道,“敢問上差尊諱,卑職到總兵府該如何說?”
“就說是平北伯徐勳讓你來的!”
直到那一行人已經都出了屋子,葉全方纔如夢初醒。眼見其他幾個下屬都看着他,他才使勁拍了兩下臉,很有些不確定地問道:“剛剛他自稱……是平北伯徐勳?”
“頭兒,你應該沒聽錯,我也聽見了!”
“我也聽見了……”
“老天爺,原本就聽說這位主兒年輕,誰知道竟然能年輕成這個樣子!”
就算再年輕,就算是別人口中的暴發戶,可那身份天差地別擺在那裡,剛剛葉全答話的時候,只覺得‘腿’肚子都有些‘抽’筋,此時明白了對方的身份,他反而釋然了。然而,想到徐勳並非錦衣衛的正管上司,自己卻吐‘露’了那麼多要命的話,他忍不住又生出了幾分惴惴然來。
而徐勳一路快馬加鞭趕回總兵府的時候,卻一直都在思量葉全所說的那些話。
陝西三鎮一直都是虜寇入寇的重災區,幾乎大仗小仗年年有。而由於秦漢唐幾代都是把國都定在這附近,無數砍伐早已將這片昔日的沃土變成了如今的黃土高原,土地貧瘠不適合耕種,每年轉運陝西的糧食要耗費的人力物力便是一個極其龐大的數字。越是這樣的地方,就越是需要一個手腕高明才能卓越的人總領全局,也難怪那些軍士會懷念王越。
楊一清固然才幹出衆,在戰事上頭也因爲先前急率大同軍往援他和神英,之後打了一個大勝仗而著稱,但究其根本,因他之故得了戰功升遷的人卻有限,遠不如王越經略陝西那些年提拔起來的人。而且,說句不好聽的,軍中上下素來重形貌,王越相貌奇偉,而楊一清則是貌若寺人,王越提拔人才籠絡豪傑,‘花’錢如流水,慷慨豪爽,從這一點來說,爲人沉穩多智卻不張揚的楊一清畢竟不可能那麼做。
一行人到總兵府‘門’前下馬,早有人在那兒等着,徑直把徐勳領到了議事廳之外。由於徐勳有欽差之名,因而和楊一清各自分左右坐在總兵張安之側。隨着點將鼓的一聲聲響起,兩隊年歲不一卻面‘色’沉肅的軍官便整整齊齊入了內來,隨即行了廷參之禮。
“靖虜衛告急,言道虜寇數萬騎來犯,如今固原一帶消息已是隔絕!”
此話一出,徐勳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下頭不少軍官竟是鬆了一口氣。畢竟,靖虜衛在更西邊,距離延綏鎮遠得很,虜寇倘若進犯,一則是可能犯固原,一則是可能犯臨洮府,卻和延綏鎮沒什麼相干。果然,不多時,就有一個參將站了出來。
“總戎,靖虜衛告急,虜寇多有可能犯固原,可急告固原儘快預備!”
“如果真的是數萬騎人,這時候去讓他們預備已經晚了!”楊一清儘管在陝多年,可此前只是督理馬政,和這些軍官並無統屬,此時此刻見他們這般怠惰,忍不住霍然站起身來,“張總兵,與我千餘輕騎,我要去慶陽府!”
此話一出,下頭軍官並無半個站出來反對的,張安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最終便點點頭道:“既如此,我便調千二百人給楊總督。”
徐勳眼見得下頭軍官大多對楊一清之議不以爲然,反而看自己的眼神更熱切得多。他沉‘吟’片刻,便開口說道:“張總兵,既然楊總督要前往慶陽府督戰,我也不宜在延綏鎮多留。如今戰事已起,沿長城沿線各堡的兵備更加要緊,我也打算立時動身。”
楊一清此前舉薦的曹雄仇鉞等人,在朝中都被卡了好一陣子,下頭軍官都知道這位總制眼界太高,等閒難以打動,而且和朝中權閹又有些不對付,早就把指望打在了徐勳頭上,卻不想不但楊一清急着要走,徐勳在這種兵荒馬‘亂’的時候,竟也不肯呆在最安全的延綏。就連總兵張安也愣了一愣,隨即才小心翼翼地說道:“平北伯,虜寇既然能破靖虜衛,自然也能進犯其餘各堡,平北伯若是要上路,不如我調派千八百人……”
“如今虜寇動向尚未查明,延綏鎮正在用兵之際,就不用在我身上耗費太多人力了。這樣,張總兵既然好意,請與我輕騎百人,畢竟先前神木堡一役,戰歿十幾人,重傷輕傷的也有數十人,如今正留在神木堡養傷。”
原本躍躍‘欲’試的一衆軍官聽到徐勳只要輕騎百人,頓時都蔫了。他們少說都是一個遊擊將軍,總不成自告奮勇去帶領區區一百騎人護送吧?此時此刻,誰都沒注意到徐勳身後如同護衛一般的江彬,竟是和他們差不多品級的人。
楊一清素來雷厲風行,和張安定下此事之後便吩咐隨從回房收拾行裝,卻是和徐勳並肩出了議事廳。說到虜寇犯固原,他的臉上便沒了此前的急切,只是低聲說道:“倘若我所料不差,所謂數萬騎不過是虛張聲勢,若真的有這許多兵馬,無論從哪兒毀牆而入,都比走靖虜衛的好。還請世貞立時趕往寧夏鎮,那邊既是安化王興許不穩,倘若有戰事,則最是堪憂。倒是固原還有曹雄這個宿將,萬一有變還能應對一二。”
徐勳伸手和楊一清重重一握,隨即才笑道:“等把這一股韃子趕出去,再論其他!對了,你把夏言帶去,那小子是讀書人,讓他跟着你學學,可不要凡事紙上談兵!”
“好!”
楊一清收拾了行裝和從人前往延綏鎮校場預備點齊兵馬出發之際,葉全也會齊了自己麾下那可憐巴巴的十二個人,連同自己統共十三個人,讓人全都在簡陋的分所等着,自己則是換了一身行頭趕到了總兵府‘門’前。從前他從未能踏進此地一步,這一次報了徐勳的名字之後,守‘門’的衛兵懷疑地端詳了他一會兒,最終還是匆匆進去稟報,不多時,他就換了一副稍稍客氣一些的面孔迴轉了來。
“平北伯宣你進去!”
一路跟着穿堂入室,到了一座小院子,他就看到裡頭的人都已經是一身戎裝,進進出出正在收拾什麼。眼見徐勳亦是一身軍袍從正房裡頭出來,他連忙快步迎了上去。
“卑職參見平北伯。”
“起來說話!”
徐勳淡淡吩咐了一句,隨口對身旁的陳雄說道:“陳將軍,張安一定會挑選最好的‘精’銳隨行,兵員素質不用擔憂,你只留心看看領兵的人。不要功利心太強一心表現的,這一路不比此前那一路,萬一遇到虜寇大軍來襲,那就不是鬧着玩而已。”
見江彬被這番話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徐勳也沒去理會他,這纔看着葉全說道:“你可曾去過寧夏鎮?”
“是,卑職去過。”之前徐勳問寧夏鎮,葉全就知道徐勳接下來多半是要往那邊去,連忙重重點了點頭道,“卑職從小就是在寧夏鎮長大的,對上上下下都熟悉得很。”
“那好,點齊你底下的人,隨我一塊去寧夏鎮!”
從延綏鎮到寧夏鎮,這一路都是沿邊牆的邊路,雖不至於不好走,可和驛路官道自然沒法比。趁着如今軍情已經通報各堡戰備的功夫,徐勳同樣是沿路各堡一個個查看了過去,八九百里的路程,一行人整整用了十天,等這天抵達了寧夏鎮的時候,一行人全都是風塵僕僕。然而,一行人到了城‘門’口,早行一個時辰,此番代替去了河套哨探的哥哥打前站的曹謐卻是臉‘色’鐵青地等在那裡。
“怎麼回事?”
徐勳並不在乎有沒有人迎接這種無所謂的事,但他知道曹謐是什麼‘性’子,斷然不會因爲受了普通的委屈而這幅模樣,因而說話時自然而然帶出了幾分鏗鏘之音。
老子的人,什麼時候被人欺負過?
“大人,卑職徑直去了寧夏鎮的總兵府,卻聽說今天是慶王三十三歲生辰,所以邀請了上下軍官去慶王府赴宴,就匆匆忙忙趕了過去,誰知道在慶王府卻被人攔了下來,哪怕說是緊急軍情也不讓通報!”說到這裡,曹謐那俊秀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絲掩不住的惱怒,“後來安化王到了,我本想請他代爲通報一聲寧夏鎮總兵姜漢,誰知道他竟是……”
見曹謐咬牙切齒竟是說不下去了,徐勳眉頭緊皺,情知那安化王朱寘鐇必然不是尋常的推搪,只怕是更加出格。冷冷看着城‘門’口發現他們這一行人,慌慌張張設了拒馬後就要上來盤問的守卒,他便跳下馬來,從馬褡褳裡頭取出了用布條裹得結結實實,這一路上從來沒用過的那把天子劍——金牌令箭要供在車中的,這會兒卻是不好拿出來。
“爾等是哪裡軍中的,不知道無故不得聚在城‘門’口麼?”
徐勳正要吩咐人上前去,後頭突然一騎人策馬上前,高聲說道:“欽差平北伯,奉旨巡閱西北諸邊!”
此話一出,城‘門’口頓時起了一陣‘騷’動。那剛剛跑上前來的軍士愣在那裡,不知道是進還是該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方纔有一個軍官模樣的漢子慌慌張張跑了過來。
“卑……卑職趙方……參……參見平北伯!”
這短短一句話就打了三個頓,行下禮之前,他卻還擡起頭來小心翼翼瞥了一眼徐勳手中那把鑲金嵌‘玉’極近奢華的寶劍,雖不能確定究竟是不是小說戲文中那種傳說的尚方寶劍,但他還是毫不遲疑地跪了下去。不多時,上頭就傳來了一個冷冷的聲音。
“帶路,去寧夏鎮總兵府!”
正值慶王壽辰,寧夏鎮總兵府卻是隻剩下了小貓小狗三兩隻——並不是因爲上下人等必要巴結那位如今只剩下親王虛名的慶王,而是寧夏鎮地處邊陲,慶王府的歌舞姬向來是一絕,再加上據說此番美酒佳餚都是難得的,慶王也從來不看重壽禮多寡,衆人自然少不了去湊個熱鬧,誰知道堪堪就遇到這種事。因而,徐勳進了總兵府後,在小‘花’廳中屏退衆人問明曹謐,得知安化王竟取笑其是哪家將主養在身邊的孌童,出言調戲之外,甚至還險些把曹謐扣下,他一時面‘色’鐵青。
就在這時候,外頭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後,卻是一個大漢快步進了來。一見徐勳,他便慌忙行禮道:“末將寧夏遊擊將軍仇鉞,不知道欽差平北伯到了,失迎失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