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茗仙子戚然道:“想是黎姐姐晚到片刻,見着了我們走後的情景。”
黎仙子道:“我不知你是生是死,正自焦灼時,忽想起你曾說過,蓬霞山金光聖母是你早年拜下的乾孃,於是抱着萬一期望朝這兒趕來,瞧瞧能否從她口中獲悉你的消息。再不濟,也要知道是誰下此毒手火焚百花園,異日也好爲你報仇。”
玉茗仙子問道:“黎姐姐,你見着小妹乾孃了?”她性情純善,縱明知金光聖母出賣了自己,卻仍不願直呼其名。
黎仙子瞥了羅禹一眼道:“沒有,要不怎麼說本姑娘運道就是好呢?半道上,我正遇見了金光聖母門下的弟子綠鶯。我本想向她詢問一番,不料一提你的名字,她就突然朝本姑娘出手。
“我一怒之下將她擒住,這才曉得你如今身陷金光洞,而金光聖母居然已派人去請天石宮的左老魔前來邀賞。”
說到此處,她哼了聲又道:“念在她不敢對本姑娘撒謊的分上,我只將她禁制住,扔到了亂石堆裡,卻未取性命。
“隨後施展獨門的‘千幻靈心術’,化作她的模樣混入金光洞,先取了清露靜氣散的解藥,才趕來救你。”說罷,從袖口裡取出一個小瓷瓶道:“妹子,你趕快恢復了功力,咱們姐妹並肩殺將出去。”
她故意不提羅禹,顯然與他心嫌頗深,若非看在玉茗仙子面上,只怕早已揮掌轟了上來。
玉茗仙子並不伸手去接,笑道:“黎姐姐,小妹身上的毒已解啦。”
黎仙子眨眨眼睛,也不多問,將瓷瓶收入袖中,道:“那再好不過,要是早知如此,我也不必冒險潛入老妖婆的丹室盜藥了。”
說着,彎下身子將趙幹仰面朝天翻轉過來,潔白滑膩的臉龐上浮起一層綠光,雙目微合,瓊鼻中噴出兩道墨綠色的妖豔光束,正鑽進趙乾的鼻子孔裡。
羅禹低喝道:“妖女,你在做什麼?”
有心阻止,奈何力有不逮。
黎仙子全神貫注,口中不以爲然道:“你說我在做什麼?自是採補他的元陽。爲了救我的好妹子,本姑娘不得不大耗真元,施展出千幻靈心術,若得不到陽氣滋補,不僅功力大損,更會種下走火入魔的內傷。
“說不得,只好委屈這位趙師弟獻出陽魄,解救本姑娘了。”
那兩束綠光越來越亮,漸漸從趙幹體內有一縷縷紅色光絲回涌,黎仙子的臉上也慢慢有了血色。
羅禹怒道:“妖女,你恁的歹毒,爲了一己之私,竟無端草菅人命,羅某容你不得!”
黎仙子輕蔑笑道:“要充英雄,當俠士,那首先要有命出得了這金光洞。再說啦,這姓趙的未必就是什麼好人!何況,我這麼做也全是爲了玉茗妹子和你。”
短短几句話工夫,已將趙幹元陽吸食殆盡,臉上的綠光徐徐褪淡。可腳邊的趙幹卻面色灰暗,病懨懨沒了絲毫精神,只剩下一口氣吊着。
羅禹道:“大丈夫恩怨分明,你救了茗妹與我,異日羅某縱然粉身碎骨也會圖報。但也絕不敢由此就因私廢公,縱容你爲禍蒼生。閣下若是覺得不服,儘可現下就殺了羅某!”
黎仙子怒道:“姓羅的,你當本姑娘不敢麼?”
兩人怒目對視,互不相讓,卻把玉茗仙子夾在當中好生的爲難。
她內心裡也對黎仙子的做法不敢苟同,但畢竟人家是爲解救自己才施展的千幻靈心術,委實不好意思指責什麼,只想着將來或可煉製出一味丹藥,令黎姐姐行功後不必再採補元陽築基。
當下她一手牽着羅禹,一手拉着黎仙子,勸解道:“羅大哥,黎姐姐,你們都看在小妹分上各退一步吧。咱們身處險境,實不宜耽擱太久,還是趕緊出洞。”
黎仙子道:“好,看在好妹子的臉上,今日就算了。姓羅的,出了洞咱們就分道揚鑣,日後你要來找本姑娘替天行道,我接着就是!”
三人振作精神,出了廂房。
一路上雖遇着幾個把守各處的金光洞弟子,卻被黎仙子的特異靈覺早一步查知,幾乎沒費什麼周章就打發了。神不知鬼不覺的逃出洞來,外面秋陽普照,恍若隔世。
三人不敢在蓬霞山附近停留,由玉茗仙子攜着羅禹,御風朝東疾行。
剛走出不到一百里,耳畔忽響起金光聖母惱怒的聲音道:“丫頭,你與羅禹這臭小子,乘老身不備逃了也就罷了,卻爲何勾結妖狐傷我弟子,吸其元陽?還不快滾回來認罪!”
黎仙子大吃一驚,說道:“那老妖婆居然這麼快就追上來了!”左顧右盼,周圍空山寂寂,蒼鬱蔥翠,卻並沒有發現金光聖母的身影。
玉茗仙子道:“快走,我乾孃必是施展出‘居高聲自遠’的千里傳音功夫,以她的修爲,用不了多久便能從後面追到!”
羅禹道:“既然如此,咱們不如先找個地方躲藏起來,或可逃過她的追捕。”
玉茗仙子道:“沒有用的,我乾孃本是得道千年的蓬霞金蟬,可極目三百里,咱們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她的眼線。”
這時,又聽金光聖母的聲音道:“丫頭,你既不肯回來,便休怪老身翻臉無情了!”
黎仙子“呸”了聲道:“誰有這樣的乾孃,着實倒了八輩子大楣。妹子,稍後等她追上來,你莫要再顧什麼母女情分。咱們聯手捨命一拼,未必就輸給了她。”
玉茗仙子苦笑道:“我乾孃的修爲深淺,小妹再清楚不過。如今羅大哥身負重傷,不能出手,僅憑你我兩人,怎也抵擋不住。”
羅禹這刻恨極了自己,他素來自詡昂揚男兒,現今非但被人攆得狼狽不堪,反要兩個少女出手救護,實是愧疚之至,沉聲說道:“茗妹,你們兩個先走,我身上還有幾道師門所賜的靈符,設法再拖住金光聖母片刻。”
玉茗仙子搖頭道:“那怎麼行,要留下也該是我。畢竟她是小妹乾孃,縱是被擒也不會害我性命。”
黎仙子道:“妹子,你也忒天真了。到了這個地步,那老妖婆還會顧及什麼母女情分?乾脆由我在此阻截她片刻,你帶著姓羅的小子快逃吧。”
羅禹道:“那更不成,金光聖母要抓的就是你,你留了下來只會更糟。”
黎仙子這時也顧不得與羅禹賭氣,說道:“正因她追的是我,你們纔有機會逃走。”
三人邊走邊說,猛然頭頂風雷響動,劃過一道耀眼金光,在遠處高空停定,阻住去路,正是金光聖母從後追到。
黎仙子嘆了口氣,道:“好啦,這下咱們不用爭了,誰也走不成了。”
金光聖母滿面煞氣,左手持着一對薄如蟬翼的金色彎刀,揹負身後,掃視過三人冷笑道:“丫頭,你逃得過老身的掌心麼?”
黎仙子橫身攔在玉茗仙子與羅禹身前,朗聲道:“老妖婆,你向自己的乾女兒下藥,不就是爲了從她身上迫出本姑娘的下落麼?而今既然我已在此,咱們倆一較勝負高低就是,你犯不着再爲難於她。”
金光聖母恨恨望着黎仙子道:“妖狐,若非爲你,又何至於毀了我們數百年的母女之情。你不開口,老身第一個不放過的也是你!”
黎仙子咯咯笑道:“老妖婆恁的大言不慚。明明是你品性低下,利令智昏,罔顧了母女情分,要拿玉茗仙子邀賞,卻與本姑娘何干?”
金光聖母怒道:“老身不與你囉嗦,你自縛雙手就擒吧1玉茗仙子道:“乾孃,您老人家就放過黎姐姐吧,日後女兒定不忘報答您老人家。”
金光聖母道:“丫頭,你且閃到一邊。待老身拿下妖狐,再與你細說。”
玉茗仙子反向前走了數步,與黎仙子並肩而立,說道:“乾孃,您一定要捉拿黎姐姐,便連女兒也一併抓了去罷!”
金光聖母面罩寒霜,森然道:“你這是在要脅老身麼?”
玉茗仙子心裡酸楚難言,悽然道:“女兒不敢,只求乾孃高擡貴手,放過黎姐姐。”
金光聖母臉色數變,一咬牙道:“滾,老身只當從來也沒你這不孝的乾女兒!”
黎仙子聽她出言不遜,勃然道:“妹子,還和這混帳乾孃廢話什麼,趕緊離開!”自背後掣出仙劍“多情”,揮出一溜粉紅色的絢麗光芒,直射金光聖母咽喉。
金光聖母的蟬翼刀左右一分,朝上封架,“叮”的一聲迸開仙劍,右手金刀去勢不止,反守爲攻向黎仙子頭頂劈落。
黎仙子閃身避過,仙劍橫走,削往金光聖母左肩。
她雖與對方從未交手過,但適才聽玉茗仙子所言,不敢有絲毫怠慢,振奮精神,將一套“玄機百變劍法”施展得光華環繞,眼花撩亂。
金光聖母手中一對蟬翼刀見招拆招,攻守應對毫不費力。二十招一過,黎仙子漸落下風。
金光聖母的招式依舊不疾不徐,由外而內緩緩壓縮對方閃展騰挪的空間,遠遠望去,就如兩團金雲罩住了黎仙子全身。
忽地金光聖母刀勢驟緊,挾着銳利風聲呼嘯,幻化出一道道追魂奪魄的刺眼金光,暴風驟雨一般涌到。
“叮、叮、叮─”刀劍交接聲音急響,黎仙子每接一刀,腳下便是一沉,轉眼墜下足有三丈,劍招漸漸散亂,更不堪抵擋金光聖母蟬翼刀洶涌的攻勢。
突然側旁掠來一束銀光,“叮”的接住金光聖母左手劈下的一刀,正是玉茗仙子。
金光聖母左腕一振,順勢將蟬翼刀推出,冷笑道:“臭丫頭,你終究忍不住幫着這妖狐來對付老身了!”
玉茗仙子退身閃過刀鋒,說道:“乾孃,刀下留情,女兒無意與您作對,只求您老人家能放過黎姐姐。”
金光聖母道:“老身饒過了她,卻拿什麼去向左天尊交代?”蟬翼刀一緊,光芒大盛,將玉茗仙子也捲了進去。
三人翻翻滾滾在空中激鬥正酣,絢爛奪目的各色光華縱橫交錯,煞是好看。
黎仙子得玉茗仙子之助,緩過一口氣來,重振旗鼓,與金光聖母全力周旋,兩下鬥得個旗鼓相當。
玉茗仙子心情矛盾無比,既怕傾盡全力誤傷了乾孃,又恐略一保留害了黎仙子,只得採取守勢,將銀鋤舞得風雨不透,卻不願攻出一招。
如此一來,金光聖母壓力大減,只管放手猛攻黎仙子,恃強硬撼,又將黎仙子殺得嬌喘連連,透不過氣來。
就這時候,東面空中忽然飛來一人,遠遠就叫道:“喂,剛纔是誰叫羅禹的名字?”
羅禹正自焦急懊惱中,不耐的將視線投到來人身上,卻錯愕不已。
那來人其他地方倒也罷了,竟在肩膀上生着兩個碩大無朋的腦袋,一個朝前,一個往後,四手四足,彷彿是將兩個人的身子硬生生合在了一起,而後再狠狠壓扁。
這兩個腦袋的相貌、五官,任羅禹是個粗豪男子也不敢恭維,頭頂光禿禿,只有腦門心上長了一簇赤色頭髮,亂糟糟的,像沒人打理的野草往上豎起。
兩雙小眼睛高高鼓起,面頰卻偏又往下深陷。兩張大嘴嘴脣翻卷,幾乎要舔到扁塌的鼻子,頜下留着赤色山羊鬍,鬆鬆垮垮數也數得清。
身材中等也還算看得過去,只是兩半身子背靠背連在一塊,讓人不自在。
一件破破爛爛的灰布衣裳套在身上,也不曉得有多少天沒洗,遠遠就能聞着刺鼻酸臭。在腰間束了根明黃布帶,滿當當插了四柄白金月牙輪,上面塵垢無數,枉費了大好的仙兵神器。
羅禹詫異道:“我聽師父說起過,有一種孿生兄弟自出生起便身體長在一處,甚至共用體內器官,卻從不曾真見到過。難不成這眼前的一位就是?”想了一想,或許該稱作“兩位”更加妥帖合適些。
來人在十多丈外停住,見沒人理睬他們,腦袋朝前一個不耐煩道:“你們四個誰叫羅禹?”
腦袋往後的那位道:“笨蛋,那小子不是說了,羅禹是個如咱們兄弟一般英俊威武的漢子,你問問那邊站着的小白臉就是。這面的三個娘們壓根不用管。”
羅禹聽得雲裡霧裡,暗忖自己從沒見過這兩位仁兄,爲何他們會喚着自己的名字,一路尋來,難不成有與自己同名之人,又或他們是受人所託找尋自己。當下說道:“兩位前輩,在下就是羅禹,卻不曉得是不是你們要尋之人?”
兩個醜漢、四隻耳朵聽到羅禹自報家門,齊齊聳動,盡皆大喜。
後面那人道:“我說的嘛,只要找這小白臉一問,保管不錯。”
前面這位仁兄不服氣道:“咱們還沒問呢,你怎麼就知道不錯。萬一他是同音不同字,又或者假冒羅禹的名頭騙老子開心,豈不空歡喜一場?”
後面那醜漢怒道:“你是有意找茬。你不長眼睛麼,沒看出這小白臉英俊威武,雖比咱們兄弟差了一點,但也相去不遠,天下哪有那麼巧的事?”
兩人吵得起勁,竟把羅禹扔到了一旁。
羅禹心懸玉茗仙子,也無暇聽他們胡謅亂扯,道:“在下昆吾劍派玄幹真人門下弟子羅禹,兩位前輩可是要找晚輩?”
兩位老兄同時住嘴,又異口同聲問道:“你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羅禹,林熠那臭小子你是否認得?”
羅禹驚喜道:“兩位前輩認識在下的小師弟,不知他在哪裡?”
話沒說完,眼前人影一閃,兩個醜漢已衝到。一伸左手,一探右手,抓住羅禹肩膀,竟是快逾閃電,令他連反應幾乎都不及生出。
兩人前腦挨後腦,側轉的身子對着羅禹,兩眼放光,大喜過望道:“這就錯不了了,好小子,老子總算逮着你啦!”
羅禹真氣不能運轉,被抓得生疼,苦笑道:“兩位前輩,你們找我有何貴幹?”
前面仁兄道:“也沒什麼貴幹,你跟着咱們去見林熠那臭小子就行啦。”
後面醜漢接道:“對,趕緊走,那小子還在等咱們回去認輸呢。哼,這回老子捉到了人,看他還有什麼話說。”手上一運勁,想提起羅禹就走。可羅禹的身子在原地紋絲不動,連晃都沒晃。
他右手一撓腦袋,咕噥道:“奇怪,這小子分明真氣渙散,怎能站着拉不動他?”爭勝之心一起,左手又加了三分勁道,卻沒有注意,另外一位仁兄也正拼命拽着羅禹往反方向使力。
這下可苦了羅禹,身子幾乎被兩人扯成兩半,胸前傷口也迸裂了,急忙道:“兩位前輩住手,在下如今還走不得!”
兩人一愣,同時卸去手上力道,一連串問道:“小子,你爲何不跟咱們走,你很喜歡站在這裡吹風麼?這裡空氣很好麼?”
羅禹擡手指向戰團道:“這裡有在下兩位朋友被人攔截,危在旦夕。羅某豈能扔下她們隨兩位前輩離去?”
前面仁兄一搖頭,鼻尖險些撞着後面那位的嘴巴,說道:“原來那三個娘們是你的朋友,可惜她們尋死覓活的咱們卻管不着。”
後面的醜漢道:“不錯,咱們只答應林熠那小子把你找去,可沒說還要帶你的朋友。”
羅禹道:“前輩見諒,羅某絕不能拋下朋友不管。”
前面仁兄撓撓腦袋,道:“這小子不肯跟咱們走,可就有些難辦了。”
後頭的醜漢道:“是啊,見不着這小子,林熠又怎肯相信咱們找到了他。”
前面仁兄想了想,有了主意,問道:“羅小子,你剛纔說是誰攔阻了你的朋友不讓走?老子若是將她趕跑,你是否就肯隨咱們去見林熠?”
羅禹道:“攔住在下與兩位朋友去路的,便是那位手持蟬翼刀之人,她自號金光聖母,修爲甚是了得。”
後頭的醜漢瞥了金光聖母兩眼,哼了聲道:“什麼修爲了得,老子看也稀鬆平常。”
前面仁兄少有贊同道:“正是,比咱們兄弟那是天差地遠,動動指頭就教她趴下。”
後頭醜漢急忙糾正道:“哪需那麼麻煩,老子單靠幾個腳趾頭,就能把她打發了。”
且不提這兩人光說不練,得意洋洋的自吹自擂,那邊兩女已到了生死一發的關頭。
金光聖母刀飛如雪,朝黎仙子猛攻三招,迫得她左支右絀,顧此失彼。
玉茗仙子見狀,揮動銀鋤從旁救助,不料金光聖母身形一轉,閃到右側,蟬翼刀唰唰疾斬,毫不留情。
玉茗仙子連接六刀,銀鋤脫手被震飛,嚶嚀一聲飛跌而出。
金光聖母一聲冷笑,刀勢迴轉,正迎上從後趕至的黎仙子。她有意速戰速決,一式“臨風聽暮蟬”幻起千層金波,刀氣激盪,“叮”的撞飛多情仙劍,直劈胸前。
她自不會立刻要了黎仙子的性命,畢竟雲篆天策還需着落在這千年妖狐的身上,故此中途手腕翻轉,改用刀背拍下。
黎仙子避無可避,已不存僥倖之念,銀牙一咬,左掌狠狠拍出,要與金光聖母拼個魚死網破。
孰知猛然背後衣領一緊,被人用手拎小雞似的提起,耳邊風聲呼嘯,朝着後上方飛了出去。
金光聖母的蟬翼雙刀不及煞止,刀背“砰砰”兩聲,砍在一個灰衣醜漢的肩頭,直如劈在了堅逾金石的肉盾上。
那醜漢渾若無事,笑嘻嘻說道:“老太婆拍蚊子怎會用刀,用刀拍也罷了,怎麼一點勁兒都不使?”雙肩一聳,生出股絕大力道,將蟬翼刀高高彈起。
一股雄渾的真氣順着刀刃,攻入金光聖母體內,震得她立足不穩,連退數步方自站定。
她驚怒交加,待看清來人又是一呆。
原來救下黎仙子、硬接自己蟬翼雙刀的,居然是個雙頭四手四足的怪物,饒是她閱歷頗豐,乍見之下也驚異不已,暗道,霧靈山脈中,何時又多了這麼一個模樣怪異的絕頂高手?
她略一定神,調勻真氣,怒聲喝道:“哪裡來的醜八怪,竟敢壞我老人家的大事?”
前面這位仁兄勃然大怒,“呸”的吐了口濃痰道:“你這糟老婆子,你何時有見過像咱們兄弟這般玉樹臨風、卓爾不羣的醜八怪?”
後頭那醜漢也破口大罵道:“他***,就爲着你這婆子,羅禹那臭小子纔不肯跟老子走。你先壞了咱們兄弟的大事,還有臉來說咱們兄弟的不是?”
金光聖母與這對醜漢交手一招,已知對方修爲驚人。但妖狐近在眼前,幾可手到擒來,又焉能甘心就此罷休?當下喝道:“滾開!”
她話音未落,驀地一陣銀白光華閃動,勁風迫面,耳中聽到“錚錚”脆響,手裡的那對蟬翼雙刀,竟被兩個醜漢用白金月牙輪,如同切瓜砍菜一般斬成六截,只剩下一對光溜溜的刀柄兀自攥着。
若非她見機及時,甫覺不好便飛身閃避,可能已遭開膛破肚之厄。
這一下所有人都看呆了,任誰也預料不到威震霧靈山脈、有着千年修行的金光聖母,竟在一招之間雙刀齊斷,幾無還手之力。
黎仙子等人甚至忘了喝彩。
羅禹驚喜交集道:“小師弟從何處交到的這等奇人,修爲恁的了得!”但一想到林熠平日常有出人意料的行徑,又大可見怪不怪了。
金光聖母有苦自知,她再不濟,亦不至於一招完敗,全是因這對醜漢的身法招式太過匪夷所思,令自己乍逢之下猝不及防,這才着了道。
而那白金月牙輪,又不曉得是何方的仙兵,自己苦修煉化的蟬翼雙刀,竟擋不住對方一擊之威。
又羞又駭之下,呆呆站在那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兩個醜漢轉動着手中的白金月牙輪,滿臉的得意,只是奇怪爲什麼沒人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