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醜漢擊退金光聖母,兀自覺得不過癮。前面仁兄問道:“老婆子,你服是不服,還敢不敢叫咱們兄弟滾了?”
後頭那位道:“要不你先在地上滾兩圈,咱們兄弟再跟你比比誰的跟頭翻得好?”
金光聖母面色鐵青,要她在衆目睽睽底下學小孩那樣翻跟頭,直比殺了自己還難受。然而在對方強大氣勢淩迫籠罩裡,想走也不可得,頓時進退維谷,僵在原地。
忽聽玉茗仙子道:“兩位前輩請手下留情,放過小妹的乾孃。”身形一晃,已擋在金光聖母身前。
兩個醜漢一愣,前頭仁兄撓撓腦袋上不多的紅髮道:“小姑娘,你有沒有犯傻?你叫這臭老婆子乾孃,剛纔她卻險些要了你的性命。你還爲她求情?”
後面的那位也道:“我怎麼瞧你都不像她乾女兒,這奇醜無比的糟老婆子,怎會有你這般標緻漂亮的義女?”
原來他還在爲金光聖母指責兄弟兩人是“醜八怪”一事,耿耿於懷,借題發揮。
玉茗仙子低聲道:“這位金光聖母確是小妹乾孃。求兩位前輩寬宏大量,莫再要她翻─翻跟頭了。”
腦袋朝後的醜漢道:“你這女娃兒心地倒是不錯,只是剛纔那老婆子居然敢臭罵咱們兄弟,若不給她一點教訓,豈不太過便宜?”
前面仁兄補充道:“也顯得咱們兄弟脾氣太好,太過無能。”
雖然劍拔弩張,但衆人依舊忍不住想笑,想不到這對醜漢,竟還怕別人說他們“脾氣太好”。
金光聖母卻笑不出,沉聲喝道:“丫頭閃開,老身縱被千刀萬剮,也不要你替我求情!”
玉茗仙子苦笑道:“乾孃啊,您老人家何苦如此?”朝着兩個醜漢盈盈拜倒,虔心道:“小妹乾孃對兩位前輩多有冒犯之處,小妹願以身領。兩位大可也痛罵小妹百句千句,若不解氣,便踢上兩腳,打上兩拳也是使得。只求兩位高擡貴手,勿要再爲難我乾孃。”
兩個醜漢呆了呆,面前如此一個嬌柔秀雅的少女軟語相求,別說拳打腳踢,就是罵上一句惡語都覺得大煞風景,着實捨不得。
前面仁兄遲疑一下,朝後問道:“老七,你說怎麼辦,要不我看算了罷。”
後頭的醜漢道:“這糟老婆子跟頭不翻也沒什麼打緊。她不願意,難道咱們還不能自己翻着玩麼?”
前頭仁兄見後頭醜漢沒有反對,連忙點頭道:“就是,就是。回過頭去咱們找林熠那小子比比翻跟頭。喝酒輸給了他,難不成翻跟頭咱們兄弟也不如麼?”
玉茗仙子欣喜道:“多謝兩位前輩成全,小妹感激不盡!”
前頭仁兄見她朝自己誠心道謝,心中舒暢得意無比,揮揮手故作大度道:“小事一樁,不就放個人麼?來日你要是高興,咱們兄弟再放過十個百個的給你瞧瞧。”
後面醜漢道:“糟老婆子,你乖女兒已替你求下了情,還不走等着老子請喝酒麼?”
金光聖母低哼一聲,冷冷道:“兩位不妨留下尊姓大名,異日老身但有所得,定當登門討教。”
前頭仁兄精神一振,道:“你這糟老婆子恁的孤陋寡聞,竟連‘邙山雙聖’的名頭都沒聽說過。
“記着,老子便是‘拳打西山虎、腳踢東海龍、所向披靡、文成武德、玉樹臨風、天下無雙’的白九爺!”
後頭醜漢沒等他念完,就大爲不滿的急急叫道:“老九,爲什麼每回都是你先說?”
白老九一口氣報完了又長又臭的名頭,纔回答道:“誰讓你耳朵生在老子耳朵的後頭,總是慢半拍才聽見?”
白老七氣呼呼道:“不成,下回再報名頭的時候,你得讓我站在前面。”
金光聖母一點頭道:“邙山雙聖,老身記下了,咱們後會有期!”也不看玉茗仙子一眼,御風朝西而去。
白老七顧不得與白老九再爭先後,扯開嗓門叫道:“喂,你別走,老子還沒說我是誰呢!聽着,我就是‘頭頂青天、腳踏八荒、戰無不勝、文膽武魄、瀟灑蓋世、絕無僅有’的白七爺─記牢咱們兄弟的名字,逢人別忘宣揚一下─”
等到他說完,金光聖母早走得沒影了。
羅禹走上前來,抱拳道:“有勞兩位前輩出手相救,晚輩銘感肺腑,沒齒不忘。”
白老七尚在眼巴巴盯着金光聖母消失的方向沒空搭理,白老九眉開眼笑道:“你真是林熠的師兄,可比他懂事多了。怎麼一個師父教出的徒弟完全兩樣?”
黎仙子見這兩個醜漢言笑無忌,憨厚風趣,也收了初時的驚悸之心,嬌笑道:“白老九,你們果真有這麼多兄弟麼?不知他們是否也和你們一般,一個在前一個在後?”
白老九道:“哪有這麼多兄弟,我爹孃生下咱們這對天造地設、神威不凡的邙山雙聖,還嫌不夠麼?”
黎仙子忍住笑道:“確實也夠了,可兩位前輩既無其他的兄弟姐妹,又爲何一個行九,一個行七?”
白老七偏轉過腦袋道:“你這小丫頭望文生義,見異思遷,最是要不得。我們兄弟生下時,一個頭頂長着七簇毛,另一個長着九簇。我爹一時省事,就給咱們起名叫做‘小七’,‘小九’啦。”
黎仙子羞嗔道:“誰見異思遷了,白老七你休要亂說。”猛然醒悟,定是這位白老七肚子裡文墨有限,把兩個字面近似的成語擺在了一塊兒,自個兒犯了“望文生義”的錯誤尚不自知,還在那裡舞文弄墨、自鳴得意。
玉茗仙子好奇道:“可這麼一來,小妹卻不知兩位前輩究竟誰是兄長了。”
兩人異口同聲叫道:“我!當然是我!”而後怒目圓睜,拼命掉轉腦袋,可嘆也只能斜眼盯着對方,一個道:“我是老七,你是老九,數數數字我都比你大。”
另一個道:“笑死老子了,問個三歲小孩都知道,九比七大,我纔是兄長!”
羅禹微笑道:“想來兩位前輩身體相連,從孃胎中出生亦不分先後,故此也分不清誰是兄長,誰是弟弟了。但不知兩位前輩又如何認得林師弟,又會找到在下?”
白老七道:“你說的是林熠那小子麼?咱們哥倆跟他三年前就認識啦,還輸給了他一份賭約。這回他尋着咱們兄弟,就是要我們替他找到你。
“嘿嘿,只要把你往他面前一放,從此以後老子就再不欠他什麼啦。”
白老九道:“在霧靈山脈裡找個把活人,對咱們兄弟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老子一邊玩着一邊找人,沒出兩天就碰上你小子了。”
白老七哼道:“要不是老子耳尖聽見有人在叫‘羅禹’,你能找到麼?”
白老九怒道:“你當我是聾子麼,那臭婆娘叫得震天響,獨獨你能聽見?”
щщщ тt kǎn ¢ O 玉茗仙子見兩人又要吵架,趕忙道:“兩位前輩修爲超羣,又怎會輸給林公子的?”
白老七、白老九雙雙老臉發紅,支支吾吾了半天,白老九才道:“老七,這事隔得太久,我記不清啦,還是你說吧。”
白老七道:“你終於承認記性比我差了麼?那是三年前─”忽醒起自己兄弟英雄一世,居然栽在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身上,着實無光,改口說道:“老九,三年前咱們是要去什麼地方喝酒來着,我就比你多記了這麼一點。”
白老九不服氣道:“只記着這麼一點就拿出來顯擺,還說是好記性?那次是咱們酒癮犯了,想去‘抱醉山莊’弄幾壇‘酒中仙’來解饞。
“抱醉山莊莊主鐘不歸的身手不怎樣,酒卻釀得一流。”
白老七焉肯被人冠上“記性不如白老九”的惡名,迫不及待介入道:“你說漏了一點,他的酒窖裡還藏着上百罈陳年酒中仙,咱們便是衝着這去的。也正是在酒窖裡撞見了林熠那小子。”
羅禹暗暗回憶,記起林熠三年前確曾到霧靈山脈一行,只是回來後並未說起與邙山雙聖相遇的經歷,否則適才自己也不會那般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
話匣子一開,接下來想煞也煞不住了。
白老九說道:“偏巧他和咱們兄弟同時看中了鍾老兒珍藏多年的一罈極品酒中仙,互不相讓爭了起來。這也算作是英雄所見略同,可惜好酒只此一罈,便是親孃來了,咱們兄弟也不能讓。”
黎仙子笑道:“什麼英雄所見略同,我看是‘酒鬼相見恨晚’纔是真的。”
白老七也不生氣,只糾正道:“錯了,是酒聖、酒仙!那小子當年的修爲雖說不錯,可也不是咱們兄弟的對手。可老子飽讀詩書,通曉禮儀,怎能以大欺小,恃強硬奪呢?”
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底氣不足,原來當時兩人未必沒有動手硬奪的念頭,只是被林熠三言兩語給套住,纔不好意思砸了“邙山雙聖”的招牌。
白老九道:“所以咱們就依照林小子的提議,比試酒量,誰能堅持不倒,誰就可捧走那壇極品酒中仙。輸的人還需答應爲勝者辦一件事情,縱然上刀山下油鍋也絕不能反悔。”
羅禹心中一笑,林熠的酒量如何他再清楚不過,從來只有他灌醉別人,絕無讓人灌倒的事情,邙山雙聖不知深淺貿然允諾,定是要大吃苦頭了。
果然白老七嘆道:“當時老子以爲佔着了大便宜,需知咱們兄弟天生海量,和人比酒穩贏不輸,所以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
白老九搖搖頭也嘆道:“這是咱們兄弟平生做得最錯的一樁事,整整後悔了三年!
“那晚不到一個時辰,我們哥倆一口氣喝乾了二十罈陳年烈酒,每壇都不下十斤的分量,最終醉的一塌糊塗,靠着林熠纔出得抱醉山莊,差點做了鍾老兒的俘虜。”
黎仙子不通道:“吹牛,你們的肚子能有多大,居然裝下了這麼多烈酒?”
白老七呵呵笑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咱們肚子裡裝不住,還不能讓它撒出來?於是乎喝飽了撒,撒完了再喝,兩樁事情都不誤。”
兩女聽他說得粗俗,頓生紅霞,黎仙子更輕輕啐了口。
羅禹詫異道:“莫非林師弟也喝了二十多壇?”
雖然煉氣修仙之士大異常人,可要說林熠能在一個時辰裡喝下二十壇烈酒,無論如何羅禹也不能相信。
白老九搖頭道:“他一個人對着咱們兄弟兩個,自然酒量減半。我們喝二十壇,他喝十壇也就夠了。可這小子偏生喝乾了十一罈酒中仙,硬是比咱們多出一罈。”
白老七苦笑道:“技不如人,又能怨誰。咱們兄弟就這麼幹脆俐落的輸給了他。”
黎仙子一轉眼珠道:“說不定他在酒裡摻了水,又或者悄悄把酒倒了你們也不知道。那些名門正派的傢伙,看上去道貌岸然,其實比誰都狡猾奸詐。”
羅禹知她是指桑罵槐,貶損自己,只置之一笑,並不作口舌之爭。
白老七道:“不,不,酒窘裡壓根就找不到一滴水,他想作假也不能。咱們兄弟兩雙眼睛都盯着,也不可能把酒偷偷倒了不喝。”
白老九道:“所以老子是輸得心服口服,待到第二天下午酒醒,林小子就笑着問咱們服不服輸,是否想再比一場。老子當下就義正詞嚴的道:”大丈夫一言九鼎,願賭服輸,老子認栽了!‘“白老七叫道:“不對,如此大義凜然的豪言壯語,怎麼可能是你說的,明明是老子對林熠講的,那時你還呼呼大睡,死活不知呢。”
白老九怒道:“放屁,老子明明醒在你前頭,是你醒來後問我,林小子要交代咱們辦什麼事情?”
羅禹微笑道:“這樁事情當時林師弟並沒有說,直到近日才找上兩位,請你們實踐賭約,找尋在下?”
白老七道:“對,就是這麼回事。林小子當日不單把咱們兄弟從酒窘裡帶了出來,還順手牽羊,把那壇極品酒中仙也弄到了手。老子那時雖然酒醒不久,肚子裡翻江倒海渾不得勁,可一聞到那酒香,精神就又上來了。”
白老九道:“可惜咱們輸了賭約,那酒已歸了林熠,我們也只有眼巴巴瞅着的分。不聞酒香還好,那一聞到就像有千百隻小蟲子在老子胃裡撓騰。”
白老七道:“什麼你的胃裡,分明有一半該屬老子的。沒了我,你一個人試試?”
羅禹頓時恍然,與玉茗仙子相視一笑,明白了林熠取勝的關鍵。
這兩位仁兄果然海量驚人,奈何只共生了一胃,一口氣灌下二十罈陳年烈酒,縱是神仙也倒了。
林熠多半事先探知,才取巧獲勝,饒是這般,一個人喝下十一罈烈酒,還能將邙山雙聖帶出抱醉山莊,這份酒力已足夠駭人。
只嘆鐘不歸莫名遭殃,一夜損失了三十多罈美酒,還搭上了一罈極品酒中仙,事後痛哭流涕都有分。
黎仙子道:“俗話說眼不見心不煩,你們躲得遠遠的不看就是。”
白老七搖頭道:“眼睛可以閉上,可鼻子哪有封上的道理?何況那極品酒中仙何等香醇,咱們兄弟一聞着味道,便連步子也挪不動啦。”
白老九道:“最可氣的是,那小子居然當着咱們的面,大剌剌的喝了兩口,還嘖嘖稱讚,這不是存心在氣咱們?”
玉茗仙子暗自一笑,心道:“羅大哥說的不錯,他的這位小師弟果真精靈古怪,誰若遇上都要頭疼。”
黎仙子哼道:“這有什麼,你們搶來喝了就是,反正他也打兩位不過。”
白老九道:“正是,老子當時也在動這個念頭,卻見那小子將酒罈拋了過來道:”這剩下的一半,便歸你們了,可莫說林某小氣。‘“老子一愣,不顧三七二十一抱起酒罈就喝,哪知才嚐了兩口,就給老七搶了過去。”
白老七道:“兩口?都快見底了。老子再不搶,就什麼也撈不着啦。”
白老九道:“咱們喝完了酒,都覺得這小子夠仗義,夠朋友,便和他聊上,一來二去就成了朋友。後來他在邙山住了十多天,從咱們身上學走不少東西。”
白老七道:“這小子恁的了得,不管什麼功夫一學就會。老子的那手‘神仙探囊’,他只瞧了一遍,就用得似模似樣,還順手偷走了老九懷裡的一把‘秋水匕’。”
白老九道:“這事我豈不曉得,只是不好意思和他討回罷了,權當送給了這小子。反正那玩意兒本也不是老子的。”
黎仙子忍不住道:“半壇酒就騙得那麼多神功和一把秋水匕,林熠這小子可賺大了。”
白老七正色道:“你錯了。功夫哪都能學,一把破匕首更不算什麼。可極品酒中仙僅只一罈,縱拿咱們兄弟的腦袋來換也是值得。”
白老九道:“正是,對老子這般的酒聖來說,什麼東西都比不上極品酒中仙。”
黎仙子一撇嘴,道:“什麼酒聖,兩個不可救藥的醉鬼罷了。”
羅禹問道:“兩位前輩,林師弟現下在何處?”
白老九道:“他與咱們約定,不論是否找着你,十月二十五晚上,都在思閒峰雲居觀碰面,而後一起殺上虯松嶺青蓮寺,找那妖僧無戒算帳。”
羅禹一省道:“不錯,雲居觀的滿門血仇不能不報!”
可一想到自己如今連御風也都不能,更莫奢談與林熠並肩殺上青蓮寺,找無戒和尚等人討回公道了,頓時一聲苦笑,搖了搖頭。
黎仙子詫異道:“雲居觀跟青蓮寺風馬牛不相及,怎會給人滅了?”
玉茗仙子將從羅禹那兒聽到的事情經過簡略說了,提及萬年丹蔘時,黎仙子心頭一動,暗忖道:“我若能服食了此寶,不僅可功力大增,更能鞏固仙基,今後施展‘千幻靈心訣’時,便不需吸食旁人陽魄,再去煩惱有走火入魔之虞了。”
一念至此,黑漆漆的一對眼珠靈動打轉,偷偷打起了萬年丹蔘的主意。
羅禹哪裡曉得她在轉動這個念頭,默默數算了日子,說道:“離十月二十五尚有幾日,咱們且先到雲居觀瞧瞧林師弟是否已到了?”
白老七叫道:“好啊,咱們快走!別讓林小子一個人就把青蓮寺端了。這麼熱鬧好玩的事情,老子多少年沒趕上了,這回說什麼也不能錯過。”
羅禹一點頭,轉臉望向玉茗仙子問道:“茗妹,你隨我一起去麼?”
玉茗仙子笑道:“羅大哥要去哪裡,小妹自然也就追隨到哪裡。”
黎仙子鼻子裡發出“哼”的一聲,說道:“你們去吧,本姑娘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玉茗仙子關切道:“黎姐姐,你要去哪兒?現在到處都是找你索要雲篆天策的人,還是大夥兒在一起比較穩妥。”
白老九也道:“對啊,人多才好玩兒,你一個人孤零零的有什麼意思?”
黎仙子已打定主意要設法盜出萬年丹蔘,自不願與衆人明說,更不想和羅禹扯在一處,當下道:“我要回瑤邪天府休養數日,上回被羅禹這小子打的傷還沒好透。”
說罷,又恨恨瞪了羅禹一眼,實在不明白這傢伙到底有什麼好,居然讓自己的好妹子死心塌地的愛上了他。
羅禹道:“大丈夫恩怨分明,羅某欠閣下的情,日後定當補報。但你若再肆意胡爲,吸食他人陽魄,羅某亦絕不會坐視不理!”
黎仙子冷笑道:“隨你吧,難不成本姑娘還怕了你?”
玉茗仙子櫻脣翕動,遲疑說道:“黎姐姐,小妹有一句話想奉勸與你。那雲篆天策即便有通天之妙,也終非你我應得之物。爲着它,短短十數日內已不曉得死了多少正魔兩道的人物。你莫不如將它妥善處置了,也免引火焚身,惹得無數窺覷。”
黎仙子道:“這道理我焉能不明白?姐姐自有分寸,妹子就不必擔心了。”
當下與玉茗仙子告辭,轉首御風去了。走出多遠還聽見白老九與白老七兩人扯着嗓門,在爭辯思閒峰的方位,究竟在東面還是在西面?
黎仙子不敢御劍,以免劍華耀眼引人矚目,只一路御風朝北,走出二十餘里,方纔轉而向西,直奔虯松嶺。
日暮時分,虯松嶺遙遙在望,她收了身法落在山麓間。
此處山林環繞,空寂無人,惟有幾聲鳥鳴幽幽,一條黃土山道迤邐而上,向南延伸,直抵青蓮寺山門前。
黎仙子心中暗道:“聽玉茗妹子說起,那萬年丹蔘已落入金牛宮麻老魔之手,且當日青蓮寺中高手雲集,不乏呂岩這等扎手角色。
“我就這樣闖將進去,未免有些莽撞。想那麻老魔本就是衝着本姑娘來的,爲了一株萬年丹蔘,我莫要自投羅網纔好,需得小心設計,以智取勝。”
她默唸心訣,丹田真氣流轉,身上煥出一團白光,轉眼變成一個貌不驚人的年輕女子,正是綠鶯的裝束打扮,連神態都惟妙惟肖。
如此一來,縱被人撞見,也不至於被當即識破了身分。
冷不防頭頂上傳來聲驚叫道:“妖怪啊─”“撲通”一響,一團黑影從樹上摔落,狼狽不堪的跌了個仰面朝天,激起地上一蓬塵土飛揚。
黎仙子更是出乎了意料之外,她剛纔完全沒有察覺到附近還有別人存在,突然有人來了這麼一嗓子,也委實嚇了一跳。
她急忙定睛觀瞧,只見地上躺着個滿身塵土的小道士,約莫二十來歲的年紀,長得也算眉清目秀,只是一臉的驚恐惶急,戰戰兢兢望着自己,牙齒都在打顫。
頭頂的道簪散落,頭髮披得到處都是,乍一看反倒是他更像個“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