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青吐了口氣,睜開眼睛一翻身坐了起來,對冷玉道:“你怎麼知道我是裝的?”
“我一介習武之人,如果連這都看不出來,那麼多年的武功豈不是白練了。”冷玉白了程安青一眼道。
“你還真是厲害……不過連太醫都沒看出來,說明我的演技還是不錯的。”程安青洋洋自得道,沒想到自己憑着裝暈僥倖逃過了一劫,沒有被一刀給砍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不過在裝暈的短短那麼一會兒,程安青卻發現了很多“有趣”的信息,比如慕容子騫和席淵的對峙,以及冷玉口中葉青和慕容子墨的關係。
慕容子騫看來和那個席淵是水火不相容的啊,這點以後說不定會很有用。沒想到就連慕容子騫這樣的人,還會有個可以牽制住他的存在。程安青原本以爲他已經無所顧忌唯我獨尊任意妄爲了呢。
至於葉青和慕容子墨……程安青自成爲葉青之後,就從點點滴滴中發現了這兩個人的關係不一般。除了自己腦海中所閃現的葉青有關慕容子墨的記憶,還有冷玉的態度也頗能說明問題。而剛纔冷玉更是一句話道破了兩個人曾經的關係。冷玉說葉青不再是慕容子墨的人了,這說明葉青原來是和慕容子墨在一起的吧。這也很能解釋爲何自葉青進了王府之後,慕容子墨就關照有加,而在剛纔葉青受傷之後,他又是如此的緊張。
不過這些都不能解釋爲何慕容子墨在選妃大會上裝作不認識自己,而葉青爲何又要去嫁給慕容子騫。
程安青猜測,也許正是因爲愛着慕容子墨的葉青無法接受要嫁給他的弟弟,纔會服毒自殺的。
這還真是複雜啊。但是對於程安青來說,雖然知道了葉青和慕容子墨的關係,腦海裡也有關於慕容子墨的記憶,但是慕容子墨對於她程安青來說,只不過是那個討厭的王爺的兄長,而誰知道他又是爲何要任憑自己喜歡的女人嫁給自己弟弟的事情發生。綜合想來,慕容子墨恐怕與冷玉的“任務”是脫不了關係了。
“那你也太小瞧太醫了。太醫如果連一個人是否真的陷入昏迷都無法看出,那麼早就卷好鋪蓋滾蛋了。”冷玉冷笑道,“不過這種事也無需你操心,我自會幫你疏通。我的任務之一,就是保證你平安無事,一切有關計劃的行動都可以順利實施。”
“好吧好吧。”程安青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那我還真得多謝你了。”
“不用客氣。”冷玉明知程安青是在揶揄自己,便反諷了回去,“你是否要和我解釋一下剛纔都發生了什麼?”
“簡而言之就是,我打趴下兩個侍衛,在議事廳找正在與大臣們商事的慕容子騫討說法,想通過博取衆人同情,讓慕容子騫因爲輿論的壓力不得不娶我,結果他卻無視了所有人,一把將我制服,要處我死罪,我只好假裝在和他爭執的時候撞暈過去,逃過一劫……”程安青一口氣說道。
“你謀劃得不錯。”冷玉勉強笑了笑道,“只不過缺乏對慕容子騫的瞭解,
導致你的計劃一敗塗地,差點把命也賠上去。你應該事先和我商量一下的,而不是丟下一句‘找他算賬’後就一股腦兒地往他那兒衝。這不是自尋死路又是什麼。”
“多謝你的事後諸葛言論……”程安青一揮手道,反正自己都已經這麼做了,冷玉說什麼也沒用了,“我還不是爲了你的計劃,豁出去了嘛,你應該表揚我一下才對。”
“你會爲了計劃着想?”冷玉揶揄道,她發現程安青有些話張口就來,嘴皮子越來越利索了,“而不是因爲一時氣憤想找慕容子騫算賬?”
“不是。”冷玉一語中的,但程安青纔不會承認呢,眼睛也不眨地就否認道。
“也罷。”冷玉也懶得追究,葉青這麼大鬧一場,也不能算是壞事。慕容子騫陰晴不定,難以捉摸,誰又知道怎樣的舉動可以引起他的興趣?若是葉青可以時常去做些小嚐試,探得慕容子騫的心意,也未嘗不可。
第二日。朝堂之上。
兩列大臣分立在金鑾殿的兩側,一側以慕容子騫爲首,而另一側自然是以席淵爲首。這排列並不代表着朝堂上政治勢力的分割,只是區分了文武之別,而席淵和慕容子騫又恰好是這兩種派別中的當權者。
當然,他們之上還有一個權利更大的至尊當權者,那就是夏王朝的皇帝夏玠。
這夏玠年紀輕輕就被推上了皇位,作爲先皇的獨子,坐上皇位是順理成章的,其中沒有任何的政治陰謀摻雜,倒算是個幸運的皇帝。
他更幸運的就是,先皇沒當幾年皇帝就英年早逝了,這皇位早早地就傳給了夏玠,而且也沒給他留下多少競爭者,這對許多歷代爲了皇位爭得你死我活的皇子皇孫們,以及一當上皇帝就幾十年不倒,讓名正言順的繼位者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皇位的人們來說,夏玠成爲皇帝的路途真是太順利了,幾乎沒有什麼挑戰。
因爲名正言順,也因爲年輕,所以即使有人質疑他的能力,夏玠照樣會登上皇帝的寶座。而對他來說,這皇位來得太容易,他也根本無法理解這其中的意義和重擔。
就在某一天,他在御花園中賞花釣魚觀鳥遊樂的時候,突然傳來了消息,說他的父親駕崩了。他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就急急地被一大堆人推着去執行了新的加冕儀式,然後就這麼成爲了皇帝。
而在成爲了皇帝之後,他纔開始着手安排先皇的歸天之禮。
國不可一日無君。
第一重要的事是成爲夏王朝的當權者,而父親的葬禮,只不過排在第二。
夏玠從來沒有想過當皇帝的事,還在沉迷於玩樂,從來不管什麼政事,就突然被拎出來當上了當權者,這在別人眼中看來,夏玠真是個幸運的皇子。但是在夏玠自己的眼裡看來,他只想避開這樣的生活,因爲當皇帝要負責的事太多了。你不能輕易地下一個決定,因爲你的一個決定就攸關着千萬人的性命。你也不能像當初有大把的時間遊樂了,因爲你得專注
於朝政,處理無數的國家大事。
從皇子搖身一變成了皇帝,對夏玠來說,簡直是從天堂掉進了地獄。
這時席淵就適時地出現了。
他非常有能力,可以將所有的政事都妥善地處理好。他也非常懂得人情世故,和朝堂裡大部分朝臣都相處周旋得很好。但是夏玠不明白,爲何席淵還只是一個小小的處理文書的官吏。
在夏玠沒有能力處理許多事的時候,在朝堂之上問衆人的意見之時,都是這個小小的官吏給了他最好也最合心意的選擇。
夏玠感覺到,自己的父親沒能發掘到這顆埋藏在沙子裡的金子,而自己卻可以慧眼識英才。夏玠開始提拔席淵,而席淵在不到一年的時間內,就從一個小小的處理文書的小官員,搖身一變成了當朝的丞相,文官之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自此以後,夏玠就幾乎將所有的政事交給席淵一手包攬,而席淵也從不嫌事多,一副樂得幫夏玠處理的樣子。也因此,夏玠的大部分權利分散到了當朝的丞相手中。
在別人眼中也許有些許不妥,因爲做皇帝的大忌就是有人和他分享權利,而在朝堂之上有一人獨大,把攬全局,這是最危險的事。
但是夏玠卻很信賴席淵,而他更在乎的是,當席淵包攬一切,代爲處理他應該親自處理的事的時候,那麼他就有閒暇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了。
舒適安逸,遊戲人間的生活。
當上了皇帝,就意味着可以享受到更多的東西,享受到自己只是皇子的時候享受不到的東西。他很清楚一點,那就是,只要有席淵,那麼他安逸又沉淪的生活就可以繼續下去,根本無需擔心什麼。
啊,還是有些需要擔心的。比如說總是反對自己獲得如此快樂的慕容子騫。
夏玠撐着頭,儘量保持端坐的姿勢呆在他的皇座之上,呆滯地看着左側下方的慕容子騫在說着些什麼。但是他到底說了些什麼,夏玠一概都沒有聽進去。夏玠正想着自己的皇宮內,幾個美人兒侍女給他安排的“遊戲”,幾壺燙得剛剛好的陳年佳釀……
夏玠知道慕容王族對自己的家族與王朝意味着什麼,他也很注重他們的意見。慕容家族的人在朝堂之上有不少,大部分都是將軍或者是領軍的人物。這很能說明問題,慕容王族把握着兵權,正如席淵把持着朝政。
這也同樣是很危險的事,將一個王朝的兵權全部交給一個氏族。但對夏玠來說,這和將所有政事交給席淵沒什麼差別,他同樣非常信賴慕容子騫,也和慕容子騫在私下是朋友,所以即使很討厭慕容子騫每次上朝都要對他安逸的生活發表點評論,但是他還是照樣會讓慕容子騫掌握着兵權的。
這樣,他的權利便又分散了出去。
所以夏玠這個當權者,只不過是徒有其名罷了。把持着整個王朝的人其實是丞相席淵和王爺慕容子騫。
夏玠心裡很清楚這一點,但是他並不在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