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青親手將牢房門鎖了起來,然後轉身對夏玠說道:“我們走吧。”
夏玠點了點頭,便轉身朝來時的那條長廊走去。程安青和另一個隨從跟隨在他的後面,就如來時一般。
走到一半的時候,程安青纔開口說道:“皇上,我有一事相求。”
“我們兩個之間,沒什麼求不求的了。”夏玠淡淡道,“有事就直接說。”夏玠原本對程安青的不放心,對慕容子騫攙和進來的不安,都在剛纔看到慕容子騫的那一刻煙消雲散了。他只覺得,慕容子騫做出瞭如此的犧牲,若是自己再懷疑這個摯友的話,那自己豈不是混蛋了。所以這次死牢之行,只是更堅定了他要完成這個計劃的決心。他現在已經打消了所有對整件事的懷疑了。
“一會兒出去,就直接調走齊暉。”程安青說道,“我不能再讓他留在這裡,任由他傷害子騫了。”
“這點你不說,我也準備這麼做。”夏玠說道。他很清楚慕容子騫身上的傷是齊暉造成的,而且齊暉竟然離了夏瑤而聽從席淵的指令,也令夏玠非常窩火。這說明,即使將夏瑤關在獨秀宮中隔離了起來,夏瑤身邊還是有許多危險的人物,在爲席淵做事。夏玠現在倒有點慶幸自己是皇上了。作爲九五之尊,做什麼都十分的便利,只要有些氣勢,硬氣一些,就無人敢阻攔了。
他總是很少行使自己的這項權利。老實說,夏玠現在才意識到,自己大部分時間,不是呆在皇宮中享樂,就是跑出去遊山玩水,很少行使皇帝的權利,或者執行皇帝的義務。就是因爲太過信任席淵了,所以纔會變成席淵一手遮天的情況吧。
夏玠還只是覺得輕鬆,不用處理令人心煩又難以抉擇的朝政了,只用享用當皇帝的好處便行了。現在看來,果然還是年輕繼位的自己太天真了。
要將夏氏的天下延續下去,若自己再不奮起努力的話,就算葉青和慕容王氏再怎麼助力,也終究是徒勞的吧。說到底,還是得靠自己了。
這樣想着,夏玠三人已經走到了牢門前。夏玠身後的隨從爲夏玠打開了牢門,夏玠便率先走了出去,一眼便看見對面就立着齊暉。
齊暉見皇上走了出來,立刻直起了身子,來到了夏玠面前抱拳行禮道:“皇上。”
“齊暉,我倒問你,我派你守衛獨秀宮,是爲了保護瑤兒的安全的。現在你來了這裡,誰去保護瑤兒?”夏玠直接地對齊暉說道。
“我……獨秀宮還有卑職的親信,可以保護好公主。”齊暉沒想到皇上會突然有此一問,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親信?”夏玠冷冷道,“是你的親信,又不是瑤兒的親信,瑤兒怎麼能相信他們呢。我知道瑤兒性格多疑,在她的獨秀宮之中,守衛侍女無數,但是她所相信的只有寥寥數人,你就是其中一個。現在你卻離了她來到這裡,豈不是讓她失望麼。我知道前幾天似乎有人想要害瑤兒,現在將她禁足於獨秀宮中,也是爲了保證她的安全。但是守護她安全的人卻離開了,還談何保證安全呢?”
程安青在夏玠的身後,心中暗笑。看來夏玠也早已經看出了,其實齊暉這個侍衛隊長早已被他所侍奉的公主所俘獲了,齊暉對夏瑤有強烈的戀
慕之心,也因此對夏瑤十分忠誠,屢屢與葉青和慕容子騫作對。夏玠也正是在利用這一點。
“卑職……”齊暉聽夏玠這麼說,心中很是猶豫。一邊折磨慕容子騫的機會實在是千載難逢,看着他痛苦實在讓齊暉太愉快了,但是另一邊,他又被皇上說得十分想回獨秀宮中去。畢竟,他是夏瑤公主的守衛,而不是席淵的屬下。
“不用說了,你現在就回獨秀宮吧。”夏玠替齊暉說出了他的意願道,“席淵那裡,我會說明的,就說我放心不下公主的安全,還是將你派了回去,看管慕容子騫的事,我會另外派親信看守的。”
“是。”齊暉不知爲何,覺得心中鬆了口氣。不過讓他更感覺驚訝的是,夏玠竟然沒有因爲慕容子騫的傷而質問他,看起來也並不在意的樣子。既然皇上他沒有開口提起此事,齊暉當然也犯不着笨得自己往上撞了。所以他只是應了一聲,又行了一禮以後,便匆匆離開了。
夏玠轉身對留在門口的那個守衛隊長說道:“我想留我一個隨從在這裡看管慕容子騫。”說着,他示意了一下另一個隨從,那個隨從站了出來,向守衛隊長欠了欠身。
“呃,好的。”守衛隊長沒料到事態會這樣發展,有些尷尬,但他還是不得不接受,畢竟皇上發話了,他又怎麼敢拒絕呢。
“不過你可以恢復原來的巡邏和看管。”夏玠繼續說道,“派獄中的守衛進入牢房之中,我的隨從沒有那麼多的限制。”
“是。”守衛隊長聽皇上那麼說,不禁鬆了口氣。死牢中的一切總算可以迴歸正常了。
夏玠留下了他的一個隨從在死牢之中,明是看管,暗中卻是保護慕容子騫。等到回到了皇宮之後,他又暗中下了一道聖旨,將慕容子騫移到了更好的牢房之中。這下才算是讓程安青安心了不少。
這一邊,程安青因爲慕容子騫受的傷和看似糟糕的處境,遭受了不小的衝擊,心情有些低落,對齊暉,當然還有席淵,暗中咬牙切齒。但是她在看望慕容子騫的時候,因爲擔心慕容子騫的傷勢,所以都忘了問一句他這邊計劃的進展如何了,所以程安青不知道,此時此刻,恐怕席淵也有些不太好受。
這幾天席淵覺得大概是他這幾年來最振奮最愉快的一段日子了。他享受着自己勝利的果實,幾日來都在王府、皇宮以及死牢中周旋着,都沒怎麼回丞相府。他忙於將慕容子騫定罪,然後讓他無法翻身,再也無法攔在自己的大計前面,完全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事。
直到今日,他終於將慕容子騫投入了死牢之中,並將齊暉安排着看管慕容子騫之後,他才終於舒了一口氣。
這意味着他終於完成了他計劃的第一階段。慕容子騫再也無法阻攔他登上皇位的道路了。
席淵忙了這幾日,非但沒有覺得疲累,反而覺得一直有種振奮又上癮的感覺,正推動着他前行。一直到了將慕容子騫關入死牢,這種感覺才慢慢減緩了下來,也意味着是時候讓自己放鬆一些,休息一下了。
有些久違的,他回到了自己的府邸。當他回到了丞相府,幾個侍女爲他沐浴更衣之後,他坐在書房之中看着慕容子墨呈上來的名單,這才突然意識到,自己這幾天身
邊似乎少了些什麼。
到現在,這種感覺依然存在,不過當時席淵根本沒有費力去想自己到底少了什麼,而是一個勁兒地向前衝,忙於自己幾年來都渴望的事。現在終於坐了下來靜心一想,席淵猛地便明白了自己少了些什麼。
這幾日,應該一直跟隨在自己身邊的那個人,卻一直都沒有出現。她陪伴在自己身邊那麼多年,若是不能和她分享自己費盡心機所獲得的成果,豈不無趣?
想到此處,席淵站起了身,走出了書房。他看見外面的侍女,便將其喚過來問道:“冷姑娘身體怎樣了?我這幾天怎麼都未見到她。”
“冷姑娘?”侍女向席淵行了個禮,然後想了一想道,“這幾日我也沒有看見她呢。”
“她不是生病臥牀休息麼。”席淵皺眉道,“我還派了府中的大夫前去爲她診治,卻並沒有人彙報上來。”
“奴婢真的不知。”侍女慌忙說道,“奴婢真是幾日未曾見過冷姑娘了,而且也未曾聽冷姑娘房裡的侍女提起過此事,不如奴婢這就前去看看,回來再向大人您稟報?”
“不必了。”席淵感覺心中有些不快,一揮手道,“我自己去便行了。”說着他便不再理睬那個侍女,徑直前往了冷玉的居所。
冷玉的居所還是像往常一般清冷,沒什麼人在。院子裡站在兩個值夜的侍女,正在說着話,一見席淵到來,慌忙行禮,神色有些不正常。
席淵也懶得搭理她們,徑直就往冷玉的房門前走,就要推開房門走進去的時候,那兩個侍女連忙道:“大人,冷姑娘不在房中。”
“不在房中?”席淵感到心中有些焦躁,回過身厲聲問道,“那她人呢!”
“奴婢不知。”兩個侍女對視了一眼,有些害怕道。平常溫文爾雅,從來都未曾發過脾氣的丞相大人,這幾天就已經有些不對頭了,整個人都不似往常那般沉穩了,現在更是顯出了一種駭人的態勢。兩個侍女不禁退縮了兩步,然後才說道,“我們也已經有好幾天沒有見到冷姑娘了。”
席淵見自己府上的侍女竟然害怕起了自己,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態了。他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中不安的情緒,儘量恢復理智又沉穩的狀態,溫和地問道:“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兩個侍女見她們的主子冷靜了下來,也不似剛纔那麼緊張了,其中一個便開口說道:“四日前,冷姑娘回房中後聲稱她的身體不適,讓我們都不要打擾她。平時她就不怎麼愛讓我們伺候着的,所以我們便也沒有怎麼多問便離開了。”
另一個侍女便接過話頭說道:“第二天一早主子您派的大夫便來了,我們便領着大夫去見冷姑娘,但是在外敲門卻沒人應,我便先進去查看了一下,便見冷姑娘她已經不在房中了,但是房裡的東西都沒怎麼動過,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是啊,我們本來想向大人您彙報的,但是……”侍女怯生生地說道,“大人您這幾日都沒有回府,忙於公事,也一直沒有找到機會。本來想着冷姑娘過不了多久便會回來的,但是這一等便是三天,也還是沒有見到冷姑娘的蹤影。我們還想,她大概又是去執行大人您的什麼任務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