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牢。慕容子墨站在自己的牢獄之中,面對着牆壁沉思着。
他是被單獨關押着的,而且他的牢房也比普通的要好上許多。如果光看這間牢房的話,沒有人會覺得這裡是死牢的。
一個一旦關進來基本就沒有機會再出去了的地方。
死牢裡的牢房當然也分上中下三等,而上等牢房關的便是犯了死罪的達官貴人,下等牢房關的就是殺人越貨的平民。其實只要捨得出錢,就算你是平民,也可以在死前享受不一般的待遇,至少不會被關在陰森恐怖,骯髒齷齪的地方,在臨死前享受一番,住的是好地方,吃的也是好飯菜。
慕容子墨自然沒花錢想要關到這個地方來,而是被直接送到這上等的牢房之中的。這個牢房有上等酸枝木製成的桌椅,暖被鋪就的眠牀,牀外還罩了防蚊蟲的紗帳,一邊就有一面書架,上面擺滿了古籍,可謂是精神食糧。連地上也鋪就了大理石,不是單純的泥土和稻草。這樣的牢房,弄得比普通的旅館還要舒適。
慕容子墨對牆冷笑。他不是一個傻子,他很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自己被直接送到這裡,八成就是席淵的主意,他又怎麼會虧待他最重要的幫手呢,更不會讓他白白送死。這一切,只不過是善弄權術陰謀詭計的席淵玩的一場遊戲罷了,而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地就中計了。
虧自己還以爲席淵真的只是爲了拉攏祁皇叔這支重要的力量呢,原來目標全在於離間皇上和慕容子騫之上。當他聽到夏玠向葉青提出條件的時候,他便什麼都明白了,也知道自己這個“死罪”,是席淵處心積慮幫自己安排的,到底也是死不成的。
雖然有點失落,但慕容子墨還是慶幸葉青最終沒有接受夏玠的提議,這是一個明智之選,但是卻違悖了席淵的設計。
“大公子,有人來探監。”獄卒不失恭敬地說道。他們都是出自慕容王府的,對慕容家的人自然是要恭敬幾分。若放在平時,就算這裡住了達官貴人,死罪就是死罪,他們纔不會因爲這個人的身份而好聲好氣呢。只是慕容家總是與衆不同。
慕容子墨嘆了口氣,轉過了身來,想着大概是席淵或者席淵派人來了吧。
但是當他回過身擡起頭的時候卻看到自己的預料錯得離譜,而來探監之人絕非自己能想象得到的人。
竟然是慕容子騫。
慕容子騫堂而皇之地走進了死牢,來到了慕容子墨的獄門前,隔着牢門看着慕容子墨,臉上的神情神秘莫測。
慕容子墨微微一笑,道:“王弟,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在婚宴之上,慕容子騫完全就沒有要救他的意思,任憑他被拉下去打入死牢,可見慕容子騫心裡早就盼着他死了吧。現在他倒來這裡看望自己,難不成是想扮演一個好王爺好弟弟的角色給別人看?
他們從來不會在外人的面前,將他們的恩怨
表現得太明顯,至少表現得互相還算客氣,讓人看不出他們之間甚至有些深仇大恨。慕容子墨總是謙恭禮讓着成爲慕容王爺的慕容子騫,而慕容子騫雖然總是對慕容子墨擺滿了架子,但也不失禮數。
現在他們在牢獄之中,這裡都是守衛和獄卒,自然還是裝出一副正常的兄弟的樣子。
慕容子騫一揮手,示意所有獄卒以及自己的侍衛離開。雖然這不合規矩,但是大家還是全都退了下去,一點異議都不敢有。
等所有人都退下去了,慕容子騫靠近了牢門,直視着與自己一樣高的慕容子墨道:“我來這裡不是爲了救你的,你應該知道,我巴不得你老死腐爛在這裡,這兒看起來還挺適合你的。”
“我知道。”慕容子墨表示一點也不吃驚,果然當所有人離開之後,兩個人之間的氣氛立刻就變了。慕容子墨有時候還蠻佩服自己和慕容子騫的,竟然可以在衆人面前裝那麼多年的好兄弟,生活在一個王府之中。如此恨着對方的一對兄弟,竟然能做到這樣的地步,也不容易了。“但是你總不是爲了來這裡告訴我這些我早已經知道的事吧。”
“我來這裡自有我的目的。”慕容子騫不快道,他討厭慕容子墨雖然感情疏遠,但是他作爲自己的兄弟,卻總有和自己心靈相通之處,有時候,他總能猜中自己在想什麼。
慕容子騫不喜歡別人知道自己的心思。尤其是現在。
“你顯得有點煩亂,我的王弟。”慕容子墨看出了一點端倪,微笑着說道,“爲什麼?是什麼煩擾到了你?席丞相麼?”
“他還不夠格。”慕容子騫直接回答道,一聽到席淵的名字,慕容子騫就極度蔑視,席淵還犯不上讓他煩心,對席淵的陰謀,他暫時還能比較得心應手的應付。
“那是爲什麼?”慕容子墨不是個好奇的人,但是卻對這件事產生了好奇心。
“你爲什麼那麼感興趣?我記得你對我的事向來都是懶得搭理的。”慕容子騫揚了揚眉問道。
“那你爲何又遮遮掩掩的,好像又很怕我知道你來這裡的真實目的。”慕容子墨毫不客氣地反擊道,
“我可以告訴你一點,那就是我來這裡,是爲了防止有人劫獄將你救出去。”慕容子騫的語氣變得有些狠了,似乎在咬牙切齒,沒來由地生慕容子墨的氣似的。“我知道你最終會出獄的,皇上還沒那麼昏庸會爲了這件事殺了你。但是我倒寧願做點什麼,確保你可以在這裡多呆幾天。”
“劫獄?”慕容子墨重複了一遍。他實在想不到有誰會爲了他劫獄。他不參與政治,只認識些商人,也沒有什麼莫逆之交的,這次退婚又惹了本來關係很好且勢力很大的祁家,想想也沒有人會爲了他感冒劫死牢的風險。而席淵更不會這麼做了,因爲他只要上書一封,就可以輕易地將自己救出來了。
但是一個答案很快就出現在了慕容
子墨的腦海之中。
會爲了救自己甘冒生命的危險來劫獄,又能讓慕容子騫如此心煩意亂的還有誰呢。
“是青兒……”慕容子墨想到了答案,忍不住喃喃地將她的名字說了出來。
慕容子騫突然將手伸進了牢門之中抓住了近在咫尺的慕容子墨的衣襟,用力一拉。慕容子墨控制不住地撞到了牢門之上。他雙手緊抓牢門,看着湊近了他的臉的慕容子騫,自知是失言了。
慕容子騫的神情很恐怖,他用威嚇與警告的眼神看了慕容子墨良久,才緩緩地用陰沉之極的聲音說道:“不許你這樣叫她。”
慕容子墨什麼也沒有回答,只是看着慕容子騫。慕容子騫許久才終於鬆開了手,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遠離了一點慕容子墨,免得自己再次失去控制想要揍他一頓。
慕容子墨輕輕撫平了被慕容子騫攥亂了的衣襟,用極爲鎮定的聲音說道:“一個弱女子來劫獄,也勞駕王爺您出動麼。你應該知道她是不會成功的。”雖然聲音鎮定,但是慕容子墨心裡卻很擔心葉青真的做出什麼傻事來。他很想見到葉青,但卻希望她不要來,這樣會導致非常混亂的局面,其中一種就是兩個人都被慕容子騫劇烈如火的妒心給燒死。
“若她被別人抓住了,恐怕事情就不能那麼簡單地了結了。”慕容子騫沒有看慕容子墨,淡淡地說道,“我只是要在她把事情鬧大以前阻止她,將她帶回王府‘懲戒’一番也就罷了。”慕容子騫有意無意地加重了“懲戒”二字的語氣。
“青……葉姑娘這是一時心急才做出了不理智的決定,”慕容子墨怕慕容子騫因爲嫉妒而對葉青不利,連忙抓住了牢門對慕容子騫說道,“你不能因爲這個就懲罰她。”
“我不能?”慕容子騫好笑地說,“若我連一個女人都處治不了,還算什麼王爺。”
“你……”慕容子墨有點氣急了。
“子墨,你心疼了?”慕容子騫微微側頭,看着慕容子墨一副心焦的模樣,露出了輕蔑的笑容,“你就好好地在這兒呆着吧,葉青的事我會處理好的,你大可放心。”說着,也不想和慕容子墨多廢話什麼了,拂袖而去,離去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儼然已經被一副嚴峻所取代了。
慕容子墨只感到無力。他身陷牢獄之中,什麼也沒辦法做,只是自責自己給葉青帶來了一次又一次麻煩。他很感動葉青竟想要劫獄救他,但是他現在只希望葉青不要來。
慕容子騫回到了死牢的城牆之上,靜坐等待着門口出現自己熟悉的身影。他心中雖然生氣,但卻還依然抱有一絲希望,希望葉青最終不會來。就算讓他空等了一場,他也歡喜。慕容子騫的表情很冷冽,他身邊的守衛都不敢說話,只是靜立在他的身邊。他們都不明白慕容子騫此行是想要幹什麼,因爲慕容子騫什麼都沒有說,他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等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