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王府之上,婚禮的準備已經籌辦得差不多了。再過兩日,便是正式迎親的日子。現在程安青也不出府了,就留在王府之中靜等着嫁給慕容子騫。若是有必要,便去漸漸絡繹不絕來王府恭祝的客人,但程安青一般都不出面,這些事大多由慕容子墨幫着慕容子騫應酬,無需她的出面。所以在她在等着成爲慕容王妃的這段日子,過得既百般聊賴,又有點提心吊膽。
但自昨夜之後,王府之中的流言便漸漸平息下去了,雖然奇怪,但卻讓程安青安心了不少。
慕容子騫雖然沒有因爲流言有什麼動作,但是程安青卻發現,自回到皇城那一夜之後,慕容子騫就很少和自己說話了,從那一天到現在,除了在應酬客人時與他必要的交流和接觸,就沒有更多的話了。
別說是說話了,連目光的交流都似乎沒有。當程安青在慕容子騫身邊的時候,他甚至都不看她,也沒有之前那種隨時都可以感受得到的強烈愛意了。
程安青當站在慕容子騫身邊,衝着對面的客人優雅又高貴地微笑的時候,突然心中有種奇怪的感受。自己真的成爲了慕容王妃,但是卻與王爺貌合神離,就像是有名無實的一對夫妻,只不過是掛了一個慕容王妃的名頭罷了。
縱然是齊眉舉案,到底意難平。
程安青知道慕容子騫是一定會受到流言的影響的。這種影響,看起來比他氣勢洶洶過來質問,一副着魔了的樣子要好一些,至少程安青不用去遮掩真相,想破腦袋去想出一個謊言再去欺騙慕容子騫。雖然與慕容子墨相愛的人是葉青,而不是自己,程安青感覺有點冤枉,但是誰叫自己現在就是葉青,而真正的葉青已經死了呢。
只不過與慕容子騫現在的這種狀態,程安青卻根本無能爲力。既不能主動去解釋,因爲除了謊言好像就沒有別的選擇了。又不能聽之任之,因爲這樣,程安青覺得只會和慕容子騫漸行漸遠。
所以程安青在思來想去了一上午,終於抖索了一下精神,決定打扮一下親自前去找慕容子騫,請他一起共用午膳,修復一下感情。
她招來了侍女爲她重新梳妝,將披散在肩的長髮盤了起來,梳成了一個精巧美麗的髮髻,簪上了幾支金絲嵌着珍珠翠玉的金步搖,身上首飾一應俱全相配了起來,又選了一條桃紅色的鳳尾裙,外面罩了一條孔雀綠的錦袍,顯得整個人又端莊又精神。
程安青衝鏡中一笑,鏡中的美人兒喜氣洋洋,讓人見了便心生喜愛。這樣的葉青,慕容子騫若是見了,心裡還不會有所動搖麼。即使再冷漠的冰山,碰着了自己那一腔熱情與暖意,也難免會融化幾分的。
程安青摸了摸自己脖頸上的用極爲珍貴的紅玉髓製成項鍊,伸手將它解了下來,道:“我有一根紅寶石的吊墜呢,找出來,我要帶它。”
“這……”梳妝的侍女有些猶豫,一邊
將那根放在首飾盒最底端的吊墜拿了出來,一邊道,“這根吊墜似乎有些配不上您這一身……”
“沒關係。給我戴上吧。”程安青看着侍女手中那根用細細的銀鏈吊起的紅寶石項鍊,不禁笑道。的確,這項鍊普普通通,比起衆多的首飾顯得廉價了許多,但是這卻是慕容子騫送給她的第一件東西,就像一個騎士送給心愛的姑娘的一個戰利品。戴着它,也許可以喚回慕容子騫的幾絲溫情。
當侍女爲她戴上這根項鍊的時候,程安青卻突然發現,自己似乎越來越會把握男人的心了,這也不知是不是件好事呢。
程安青本想領着小雀前往慕容子騫會客的園子,小雀竟推說青鸞閣上還有些婚禮準備的細節要她來親自檢查一遍,不願同去;又找冷玉,冷玉也推辭了過去,程安青只好找了個小雀手下還算機靈的侍女伴着自己前往園子。
整個慕容王府就像是被喜慶又熱烈的大紅給罩住了一般,幾乎每一處每一樣物件上,都佈置上了紅色的裝飾物。慕容子墨娶沐蓮郡主時,也差不多這般佈置,但紅色卻未這樣的多。這樣的紅看起來很舒服,一點也不刺眼,就連程安青看了,心中煩憂也稍稍減輕了些,不覺十分欣喜與憧憬嫁給慕容子騫的那一日。
走至了王府的大庭院之中,那裡門庭若市,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站了許多各府的僕人,一處擺滿了他們送來恭祝的禮品。許多慕容王府中的侍從正忙着應對,程安青一眼便看見了晨風,並且也看見了晨風正領着向二進的園子內走去的人。
程安青整了整面上的笑容,加快了幾步往前走去,追上了晨風,直接便向晨風身邊的那個人施禮道:“祁皇叔安好。”
“原來是你。”祁皇叔皮笑肉不笑道,“這皇叔未免叫的有點早了。”
“祁皇叔何必在意這兩日之差呢。”程安青笑道,雖說心裡不快上次祁皇叔刁難自己,但是畢竟因爲自己的緣故,慕容子墨硬是取消了和沐蓮郡主的婚約,讓堂堂郡主外加整個祁氏的皇族都顏面全無。祁皇叔讓自己出了醜,慕容子墨也算是讓沐蓮郡主失了臉面,這樣也算扯平了吧。
“這兩日,還不一定會有什麼變數呢。叫不叫的成,也未可知。”祁皇叔不懷好意道。自那次退婚以後,祁皇叔心中一直忿忿不平,頗有與慕容王氏結怨的勢頭。無奈慕容王氏在政,政治上有慕容子騫稱霸,在商業上又有慕容子墨這個巨頭,怎麼都不好得罪,也只能作罷。爲了利益,祁皇叔照樣與慕容子墨往來,而爲了彌合上次退婚兩家產生的裂痕,也是因爲自己是皇室之人,所以這次慕容子騫迎娶王妃,祁皇叔便親自來到了王府之中恭祝。
祁皇叔心中雖怨慕容子墨言而無信,臨時退婚,但是卻更恨葉青。原本婚宴那日便有傳聞說,慕容子墨是爲了葉青而退婚的,近來皇城中又傳得是滿城風雨,葉青與慕容子墨有
一段舊情,而慕容子騫是搶了兄長的女人,更是將那日退婚的罪過怪在了葉青的頭上。
只不過葉青好像完全沒有受到流言的影響,竟然馬上就要成爲慕容王妃了。祁皇叔心中又是氣憤又是好笑,氣得是這葉青完全得不到報應,笑的是那慕容王爺竟愚蠢到了無視所有葉青的負面流言,照樣雷打不動地要迎娶她。
要知道,慕容王妃這位置是多麼至高無上又獨一無二,在慕容王氏之中的地位,僅次於慕容王爺這個掌權者,就如同皇上擁有的皇后,慕容王爺的王妃所擁有的權利與尊貴也是不容小覷的。但是慕容子騫竟選擇了這樣一個女人成爲他的王妃,簡直無法理解。
葉青是罪臣之女,本來就已經是戴罪之身了。又曾在官窯中呆過四年,名節更是不清不白,加之現在又傳出和王爺的兄長有過一段情,這樣的女子,不賢良淑德,也沒有蘭心蕙質,真是奇怪當慕容子騫要迎娶這麼一位女子的時候,慕容王氏裡竟然沒有羣起反對之聲。
不管心裡怎麼不舒服,祁皇叔還是來了。畢竟這是一件舉國同慶的大事,他若是不來,恐怕就有點太不識時務了。
程安青淺淺一笑,並沒有反駁祁皇叔,而是對晨風道:“王爺在哪兒,可用過午膳了?”
“王爺在園子裡的竹亭那兒歇息呢。”晨風笑着回答道,“這一上午盡忙着應酬來客了,還未來得及用膳,等我送祁皇爺去碧泉閣,就去差人準備。”
“難不成還要我等他麼。”程安青正要開口,祁皇叔便插嘴道,“送我到碧泉閣和那一堆人在一起喝茶,然後等着高高在上的慕容王爺一一接見麼。這也太無禮了。”
“誰叫某些人就愛踩着飯點來呢。”程安青見此,忍不住揶揄道,“也不看看這時辰,難不成還想讓人餓着肚子去陪着客人麼。俗話說,客隨主便,這又算哪門子的禮節呢。”
“你……!”祁皇叔本來不想和葉青有什麼衝突,但見葉青如此無禮,忍不住要發怒道。
“祁皇爺稍安勿躁。碧泉閣有上等好茶,幾位祁皇爺您相識的巨賈也在那兒呢,皇爺您與他們也許還聊得上。”晨風說道,“若是皇爺不願再碧泉閣中坐着,我也可派以侍女,領着皇爺您在王府之中轉轉,這時節桂花開得正好,三進的園子裡有一大片綠牡丹也值得一瞧。”
晨風這話說得彬彬有禮,伴之他乖巧又溫和的神情和好聽的聲音,讓人想生氣都起不起來。祁皇叔只好揮袖作罷道:“算了,就領我去碧泉閣吧,這空閒的時候,說不定還能順便做成幾筆大生意。”
“那就讓在下領皇爺前去吧。”晨風恭敬一笑,微微屈身做了個“請”的手勢。祁皇叔瞪了程安青一眼,往前走了。程安青趁機朝祁皇叔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又調皮地衝還未離開的晨風笑了笑,然後便領着侍女前往晨風所說的那個竹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