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鳶聽到李閒說的不是大黑傘明顯鬆了一口氣,她往上拉了拉遮住口鼻的紗巾,心說將軍今天這又是怎麼了?說話讓人聽起來完全『摸』不着頭腦,也不知道他僅僅是在感慨,還是心中又有所悟。
如果是悟了,那麼悟到了的是什麼?
青鳶想不明白,可她是個女人,還是敏感的女人,所以她能感覺到李閒話語中有着一種令人不安的東西。
“傘被風吹歪了,是因爲手的力量不夠強大。握傘的手鬆了,傘自然會歪。那麼就從今天開始握緊一些,如果傘夠強韌,握的再緊也沒事,如果傘不夠強韌堅固,那便握斷了也不要被風吹歪。”
“我說的不是你手裡的傘,而是我手裡的傘。我有很多很多傘,所以難免會有一個不夠強韌堅固。”?? 將明407
仔細想想李閒剛剛說過的話,青鳶忽然想到了其中令人不安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了,那是殺氣,很濃很濃的殺氣。
視線可及之處的戰場上,廝殺的雙方已經漸漸分出勝負。李閒的目光也從青鳶背後的大黑傘上挪開,回到了戰場上如火如荼的搏殺場面上。燕雲寨以三千精騎圍攻魏六兒手下那千餘人,其實從戰爭開始的那一刻結局就已經註定。
魏六兒做出的指揮不可謂不正確,可畢竟力量相差的太懸殊了些。
他將自己麾下八百人左右的騎兵分成了兩隊,然後往相反的方向跑了出去,分開的騎兵就好像打開的兩扇大門,將燕雲寨的精騎放了過去。可他沒想到那個燕雲寨領兵的裴行儼是個死『性』子,竟然帶着人馬只追在他後面,對另外一支三百多人的騎兵隊伍完全不聞不問。
魏六兒一邊罵娘一邊往前疾衝,他本來是想擦着燕雲寨的騎兵側面衝過去,繞到燕雲寨騎兵的後面,就算不打,逃也是沒問題的。可惜的事,裴行儼顯然沒打算放過他,率領騎兵在後面緊追不捨。裴仁基見戰局也不會再出什麼變故,索『性』分出去一千人馬,他親自帶着去圍堵另外半支瓦崗寨的騎兵。
魏六兒恨得牙根都癢癢,一邊跑一邊把裴行儼上八代下八代的親屬一口氣罵了遍,只是這種弱者式的謾罵,除了能稍微安撫一下自己內心的不安惶恐之外,其他的一點作用都沒有。他就算謾罵詛咒,裴行儼也不會被他詛咒死,如果此時念阿彌陀佛管用的話,魏六兒絕對不會有絲毫猶豫,立刻發誓下半輩子青燈古佛相伴,念他孃的十年阿彌陀佛再出來,世道上的人也就差不多阿彌陀佛的死光了。
魏六兒上次如此狼狽而逃,還是去年攻清河郡戰敗後被楊善會從後面攆着屁股追殺。若不是後來大業皇帝楊廣被突厥人困在雁門,楊善會親自率軍北上救駕的話,說不得那次他就已經早登極樂世界了。
跑!
魏六兒此時心裡只有這一個念頭,最好能肋生雙翅纔好呢。
但有句話說的是,時間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魏六兒不可能真的如雷震子一樣鑽出兩個翅膀來一飛沖天,也沒好運氣成爲那十之一二。裴行儼的馬是李閒送他的突厥名種特勒驃,是突厥名馬和契丹名馬結合培育出來的寶馬,用李閒初到草原曾經說過一句話,馬不是人,雜種未必不是好東西,這匹特勒驃,是阿史那去鵠送給他獨子阿史那卜託的成年禮禮物。
草原上的成年禮和中原不同,中原男子束髮爲成年的象徵,而草原男子,則要早的多。可惜的是,阿史那去鵠被始畢可汗阿史那咄吉世陰死在燕山,他兒子被楊廣下旨用一條白綾勒死,妻子自盡,唯獨這匹馬好端端的活了下來。
魏六兒的馬也不俗,也是草原名種,可還是慢了幾分,只跑出去三五里就漸漸的被裴行儼攆上。
“媽的!”
魏六兒回身看了一眼,見手下的幾百騎兵已經被自己甩開,而裴行儼手下的騎兵也被裴行儼甩開,兩隊人馬如今在後面殺到了一處,偏偏裴行儼一個人跟在他後面緊追不捨。
魏六兒也不是個任人欺凌的主,他見裴行儼越追越近,伸手將背後的硬弓取了下來,拉弓一箭『射』了出去。裴行儼聽到弓弦響聲立刻就俯身,那羽箭貼着他頭盔嗖的一聲飛了過去。只是他才起身,第二支羽箭又到了,因爲被風吹的稍微偏了些,羽箭『射』在了他的左肩上,鐵甲將羽箭阻擋下來,那箭卻還掛在上面。
這一箭激發出了裴行儼的殺氣,他嗷的叫了一聲將自己的一支銅錘擲了出去。只是他擲錘的準度確實不敢恭維,明明瞄準的是魏六兒的後背,卻一錘砸在馬屁股上。那馬猛的發出一聲悲鳴,疼得啾啾的叫着往前躥了出去,只是這一錘砸的太狠了些,沒跑出去幾步那馬便堅持不住撲通一聲翻倒在地。再看時,馬屁股都被砸的坍塌下去一個血肉模糊的大坑。
裴仁基殺敗了魏六兒手下的半支騎兵,連忙帶人去追裴行儼。知子莫若父,他太瞭解兒子的『性』情,知道一旦廝殺起來那小子就沒了理智,他如何能放心的下?殺敗了敵軍之後,裴行儼立刻掉頭帶兵去追裴行儼。幾個僥倖沒死的瓦崗寨士兵立刻往回逃,或許他們都在心中慶幸着自己在鬼門關前撿回來一條命。
等裴仁基帶着騎兵追上來的時候,裴行儼麾下的兩千騎兵也已經將魏六兒帶着的那半支騎兵擊潰,四百多騎兵,被殺三百多人,還有不足百人跪地投降。裴仁基追上來之後掃了一眼那些在地上雙手抱頭跪着的降兵,眉頭皺了皺下令道:“都殺了,一個也不要留。”
別將程衝聽到這命令怔了一下,隨即提醒道:“將軍,主公曾下過軍令,瓦崗寨的降兵不殺,以防以後沒人再敢投降。”?? 將明407
“你怎麼知道這些人中有沒有故意投降的?就爲了潛入咱們燕雲寨軍中刺探情報?我是今日之戰的主將,難道你要違抗軍令?”
程衝無奈,只好下令將那九十多名降兵全都砍了腦袋。
這邊九十多顆人頭還沒砍完,裴行儼已經單手拎着一顆血淋淋的人頭豪笑着縱馬奔了回來。他將魏六兒的人頭往地上一丟,有些得意的對裴仁基說道:“這人本事稀鬆平常,沒架得住我三五錘便被我砸死。”
裴仁基往地上看了看,果然見魏六兒那人頭癟了老大一塊。看那血窟窿的大小,顯然是被一錘砸死的。
“父親,你那邊怎麼樣?”
裴行儼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問道。
“心急追你,走了幾個嘍囉,不過這也沒什麼,幾個嘍囉而已,並沒有走了一個將領。”
裴行儼聽到父親這麼說,立刻說道:“父親怎麼能放走幾個瓦崗寨的騎兵,若是他們趕回去報告李密的話,說不得等咱們殺過去的時候,瓦崗寨大營已經佈置好了防守,再想輕易取勝就難了!”
“主公沒讓咱們取勝!”
裴仁基微怒道:“若不是惦記着你急急趕來,我豈會放走幾個人?”
裴行儼嘆了口氣,忽然看到跪在地上那九十多具無頭屍體,在他發現的時候,恰好最後一顆人頭才落在地上,他看到這一幕,立刻就驚叫了一聲:“父親,主公不是下令若是沒有他的軍令不可隨意殺俘虜的嗎?您怎麼忘了?若是殺俘虜的事傳播出去,瓦崗寨的人還有誰敢投降?”
“你是在教訓我?莫說殺幾個降兵,若是有朝一日爲父攻破瓦崗寨,定然將瓦崗寨中所有人都殺了。”
裴仁基板着臉說道。
裴行儼不敢再說,索『性』撥馬離開去整頓人馬了。裴仁基看着兒子的背影,眉頭忽然挑了挑,眼神中都是愧疚之『色』。只是這眼神中的愧疚一閃即逝,沒有一個人看到,更沒用人注意到,裴仁基的手還在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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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鳶回味着李閒之前說的話,幾乎是下意識的將大黑傘從後背上解了下來,她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身子顯得更加嬌小,等她在烈風中將那一柄大黑傘嘭的一聲撐開,就更顯得她身子婀娜瘦弱。
在呼嘯的狂風中,青鳶撐開了大黑傘,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做了這麼一件傻事,隨着那黑傘嘭的一聲彈開,她非但沒有因爲攥緊了傘柄而穩住大黑傘不搖晃,反而被風一吹控制不住直接從馬背上翻了下去。
大黑傘展開之後太大了些,風兜在傘上是何其巨大的力度,她若是站在地上或許還能保證不被傘帶出去,在馬背上坐着腳下無根,她身子又輕,被傘帶飛再正常不過。
人擎着傘向後飄了出去,可她雙腳還勾在馬鐙上掙脫不出來。眼看着就要這麼翻下去,就算不死只怕也扭斷了腿。
就在這個時候,大黑馬着李閒一躍到了青鳶身邊,李閒探手抓着傘柄,低呼了一聲放手,另一隻手在青鳶背上拖了一把,將她扶正。
黑傘到了李閒手裡,風沒變,傘沒變,他也一樣的腳下無根。
李閒也不知道怎麼就和這黑傘較上了勁,他右手猛地發力將大黑傘握住,然後嗓子有些沙啞的低呼道:“站不穩,我就宰了你吃肉!”?? 將明407
也不知道大黑馬是不是聽懂了他的話,它猛地擡起頭啾啾的叫了兩聲,四蹄蹬了幾下後便站住不動,任憑風吹,傘依然在李閒手裡。他在大黑馬上坐直了身子,將黑傘高高舉起,右臂上的肌肉猛的脹了起來,如同一條條怒龍。昏黃天『色』下,烈烈狂風中,那一人一馬一傘,看起來竟然令人目眩!
烈風中,馬不動,人不動,傘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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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上班去了..剛剛纔下班..所以更新晚了點..大家見諒!
前排帶上好基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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