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風都變得柔和起來,冰雪已經徹底融化,官道兩側看過去綠油油的一片,大隋都城長安附近還算太平,所以姓雖然活的戰戰兢兢可還是不肯離開自己的家鄉,田裡能看到有早起的農夫爲小麥除草,難得的好年景,如果沒有戰亂蔓延過來的話到了夏天小麥入了庫,除去上交的賦稅之外,起碼今年能熬過去。
就清晨的太陽才從地平線上冒出來紅彤彤的笑臉,官道上傳來的一陣馬蹄聲敲碎了寧靜。早起下田的農夫擡起頭往遠處看了看,只見有兩匹駿馬風馳電掣一般由南往北順着官道一路疾馳。
這大清早的,那老農夫皺了皺眉,心說這兩個人怎麼趕路這麼急?
這兩人都帶着斗笠遮擋住頭臉,看衣衫都是男子,只是其一個和同伴相比顯得瘦小許多,而且兩個人騎的馬也略有不同。這老農夫曾經做過輔兵,爲大隋騎兵養過馬,所以一眼就看出來這兩匹馬都是極名貴的名種。
那身材高大的人,坐下騎着的應該是突厥名種,高大健碩,四蹄踏出去一次就能衝出去幾米遠。而那身材瘦小的人,騎着的馬應該是產自西域,個頭稍微小一些,但四蹄翻踏如飛,速絲毫也不比那高大的馬慢。
“一匹博塔烏,一匹桃花駒”
這老農皺了皺眉,心說這是哪個世家的子弟出來,看樣子也不像是踏青的,怎麼一個隨從都沒帶?
兩匹馬風一樣掠過去,老農看着那兩個人的背影嘆了口氣。心說管他呢,還是忙活自己手裡的活重要。
他低下頭繼續拔草,就腰痠的不行準備舒展一下的時候,忽然又聽到從南面傳來一陣馬蹄聲,聽聲響人數不少,老農下意識的直起身子看了看。
至少三騎身穿精緻甲冑的騎兵氣勢洶洶的奔馳了過來,見到路邊拔草的老農後爲的將領打了手勢,騎兵隨即整齊的放緩了速,老農身前停了下來。老農雖然只當過幾年的輔兵,卻也有幾分見識。一眼就認出這些人的身份,整個大隋除了禁軍之外,哪支軍隊還能身穿如此精緻的甲冑?
“喂,老頭!”
爲的禁軍將領大聲問道:“你可曾看到之前有一男一女騎馬經過!男的三十歲模樣,樣貌周正,女子二十歲上下,樣貌秀美。”
原來是一男一女!
老農心裡想到,怪不得有一個人看着顯得瘦小。
“那是朝廷欽犯,若是你看到了如實告訴我,若是有所隱瞞,與欽犯同罪!”
老農裝作顫抖了一下,躬身說道:“回將軍,草民也纔到田裡來,沒見着有人過去呢。”
“當真?”
“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膽,草民怎麼敢欺瞞將軍?”
“諒你也不敢!”
那禁軍將領吆喝了一聲,打馬往前衝了出去。
老農等禁軍騎兵走的遠了,呸的一聲啐了一口吐沫罵道:“欽犯?現的欽犯都他孃的是好人,你想抓老子偏不說!”
他看着遠處逐漸淡去的塵煙,心想也不知道之前逃走的那一男一女是那家的子弟,既然能擁有那樣兩匹寶馬,說來也絕不是尋常人家出身。可若是世家子弟,怎麼就成了朝廷欽犯?朝廷現都是那些世家把持着,皇帝反倒成了擺設。
是了!
老農猛然驚醒,前幾日聽說唐國公李淵造反,留守長安的代王楊侑下令將李家長安的人一口氣都砍了腦袋,都是唐公的子嗣,大的十幾歲,小的還不到四歲。這兩個人行色匆匆一路往北跑,莫不是李家還有人逃出來?
如果真是唐公家裡人,希望老天爺保佑你們!
老農嘆了口氣,不由自主的喃喃道:“只是可惜了,朝廷重臣一個接着一個反了,先是虎賁大將軍羅藝,再是唐公,大隋真的是完了。這才幾年……這才幾年?”
想起開皇年間大隋的盛世,老農竟然忍不住鼻子一酸。
“敗家子!”
老農狠狠的罵了一句,也不知道罵的是誰。
……
……
大業十三年五月初,唐公李淵麾下的先鋒軍劉弘基所部殺到了距離長安城不足五里,留守長安的代王楊侑是楊廣的孫子,年紀很小,聽說李淵的兵馬氣勢洶洶而來心裡沒了底氣。他後悔當初不聽部分大臣的建議,一意孤行殺了李淵長安城內的子孫。結果沒起到震懾李淵的作用,反而將李淵的大軍招惹了來。
楊侑憂心忡忡,這個時候當初勸他殺掉李淵家人的虎牙郎將宋老生又站了出來。
“殿下!”
宋老生躬身道:“殿下無需憂心,臣乃朝廷武將,戍衛長安,絕不會容忍李賊威逼都城。臣請殿下賜兩萬精兵,臣願出城與李淵決一死戰。李淵兵馬雖然號稱十幾萬,卻不過是李賊虛張聲勢的伎倆而已。臣以爲,李賊兵馬絕不會超過五萬,且多是沿途強擄來的姓,不過是一羣跟着叛軍混飯吃的難民罷了。”
“無需多,殿下只給臣兩萬精兵,臣定當將李賊的人頭割下來獻給殿下。”
宋老生想了想說道:“若是殿下覺得不夠穩妥,可以派人去東都洛陽,請越王殿下兵救援。東都王世充將軍麾下有十萬勁卒,皆是我大隋的戰精兵。若是越王肯兵來救長安,便是李淵真的有十幾萬叛軍也無需懼怕。”
“可東都還被瓦崗寨李密的叛軍圍着!”
楊侑沒好氣的說道。
代王楊侑已經十四歲,生皇族所以還是有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沉穩,雖然他心裡也害怕也擔憂,可皇族的底蘊影響下,起碼錶面上看起來他沒有什麼慌亂。楊侑極聰慧,深得楊廣的喜愛。他是楊廣長子楊昭的第三子,自幼楊廣對其就寄予厚望。讓他留守都城長安,楊廣想傳位給他的想法已經很明顯。雖然他的弟弟楊侗以越王的身份留守東都洛陽,可誰都知道,長安纔是正統。
十四歲的年紀,換做一般姓家裡的孩子,只怕還會偶爾撲孃親撒嬌,家境好些的還縣學讀書。可楊侑則不同,他從小就表現出了超人一等的聰慧和穩重。生帝王家,他從小接受的培養就是如何治理天下,起點不一樣,十四歲的他遠比同齡人要成熟的多。當初楊廣被困雁門的時候,小小年紀的楊侑竟然就敢帶兵去雁門救駕,由此可見,這個少年還有極大的勇氣。
當初雁門,正是因爲他和宇士及帶兵外圍不斷牽制着突厥狼騎的進攻,突厥人不敢全力攻城,唯恐被隋軍偷襲側翼,守雁門的天子軍和邊軍纔會堅持下來。
也正是因爲這一戰之後,楊廣對他是喜愛信任。
楊廣自雁門歸來就跑去江都,讓楊侑坐鎮長安處理朝政。朝臣們都看得出來,將來皇帝極有可能將皇位傳給這個有智慧有勇氣的孫子。
只是他雖然年少老成,可畢竟閱歷有限。當初聽了宋老生的話,說不能留着李淵的家人長安做內應,所以一口氣將李淵長安庶出的孩子還有李淵的小妾全都砍了腦袋。現想起來才後悔莫及,他知道自己犯了個大錯誤。
所以宋老生提出願意親自帶兵迎戰李淵的時候,他並沒有什麼欣喜,反而因爲之前的事,對宋老生十分不喜。
“反賊李密擁兵不下四十萬,東都被圍的鐵桶似的,且不說東都能不能抽出兵馬來救援長安,就算能,如何殺出來?就散殺出李密叛軍的圍困,千里迢迢自東都趕到長安,軍馬俱疲,十人還能剩下幾人?”
楊侑微怒質問道。
宋老生也不害怕,而是挺直了身軀說道:“殿下,臣有一計,可保東都無憂,東都的兵馬自然也就能趕來長安救援。”
“哦?”
楊侑雖然對宋老生頗有不喜,可聽到這句話還是忍不住心裡高興了一下。
“說來聽聽!若是你真有辦法守住長安,還解了東都之圍,孤願意奏請陛下,升你爲河西道大總管!”
“謝殿下!”
宋老生顯然也激動了一下,肩膀微微顫抖着說道:“臣以爲,李密反賊雖然圍困了東都,但東都城牆堅固不遜於長安,且還有十萬精兵鎮守,李密就算有四十萬叛軍也沒幾分可能攻破。而且李密手下的叛將,都是爲了求一個功名才聚集瓦崗寨的。李密能給他們的功名,李密能給他的前程,難道比得上朝廷給的?說來說去,李密不過是個反賊而已,雖然自稱魏王卻名不正言不順。”
“那些將領跟着李密再賣力,也不過是個賊罷了。”
宋老生自信的說道:“若是朝廷肯重用,誰願意做賊?”
楊侑皺眉道:“你的意思是,朝廷招安瓦崗寨?”
“對!”
宋老生朗聲道:“李密也是出身名門,一念之差跟着楊玄感造反也就沒了退路,一日做賊,終生都被烙印上一個賊字。而若是朝廷肯既往不咎,許他一些好處,臣想,李密是個愛惜名聲的人,只要朝廷開出的條件足夠優厚,李密必然動心!若是李密能被朝廷招安,瓦崗寨就成了朝廷的兵馬,憑白得了四十萬大軍!東都還有什麼危機?”
“況且……”
宋老生繼續說道:“臣聽說,王世充東都頗有不臣的舉動,如今他就東都城內,對朝廷的威脅還遠大於瓦崗寨的反賊!若是能招安李密,有他牽制王世充,王世充自然不敢再生出非分之想。如今天下反賊,不過李淵,李密,李閒,竇建德四人盛,而李淵,李閒,竇建德三人加一起,兵力尚且不如瓦崗寨!李密若降了朝廷,天下大定!”
“只是……陛下曾下嚴旨,必殺李密,若是招安了他,陛下面前孤怕不好說話。”
楊侑被宋老生說的動了心,卻擔心楊廣會勃然大怒。
“殿下多慮了。”
宋老生道:“天下若定,以陛下之仁義厚德,誰人不可寬恕其罪?當初宇化及雁門做出的事比李密也差不了多少,念宇述的功勞,陛下還不是赦免了宇家的罪過?能饒得宇化及,自然也能饒得李密。”
“倒是可以試試。”
楊侑想了想說道:“那就這樣,孤將長安兵馬分一半給你,你率軍迎擊李淵,孤不讓立什麼必須擊殺李賊的軍令狀,你只需堅持到東都援兵到來,孤必然保奏你爲河西道大總管!”
“臣謝殿下!”
宋老生深深一揖,然後直起身子,意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