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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排巨盾手冒着箭雨頂在最前面,爲身後的弓箭手遮擋着狂風暴雨。城牆上傾瀉下來的密集羽箭在巨盾上紮了一層,看起來燕雲軍的巨盾手就好像頂厚厚的一層白雪在往前衝似的。從盾牌的縫隙裡不斷有羽箭鑽進來,也不斷有人中箭翻倒。但他們空出來的位置很快就被後面的同袍遞補上來,燕雲軍的陣型依然保持的很完整。
城牆上的重弩已經被燕雲軍的拋石車犁地一樣來回清理了好幾遍,現在已經沒有一架還能用的。沒了重型武器壓制,守城的唐軍只能將燕雲軍放到近前再開弓放箭。他們唯一的優勢就在於居高臨下,可現在城垛都被砸沒了,他們同樣暴露在敵人的羽箭覆蓋之下。
“繼續往前壓,弓箭手,壓制城牆上的敵軍,火龍兵上去!”
劉滿大聲的下達着命令,眼睛已經變得發紅。
所謂的火龍兵是軍稽處二部和軍方聯手訓練出來的士兵,挑選這些士兵的最重要的一個條件就是跑的必須足夠快才行。他們的任務就是冒着箭雨衝到最前面去,點燃火藥包的引線然後再跑回來。他們從事的是最危險的職業,相應的他們的待遇俸祿也是全軍最高的。十個火龍兵衝過去,能活着回來一個人已經是上天眷顧。
這些人都是犯了重罪的人,要麼是殺人越貨的土匪,要麼就是燕雲軍緝捕的江洋大盜。只要他們不死,就能立刻恢復自由身,或是留軍轉到別的營去做事,或是領一大筆銀子回家做個小小富家翁。這些人已經是死路一條,留在監牢裡也是等着問斬的下場,有一個能活命的機會自然不肯放過,只要跑一圈還能活着回來那下半生便衣食無憂。
連日的進攻,火藥和拋石車的雙重作用下,河東城的城牆已經裂開了一條極大的縫隙,剛纔伍天錫帶着人馬往前攻的時候,犧牲了二十幾個火龍兵終於在城牆下引燃了幾個火藥包,但只是將城牆炸出來一個深坑卻沒能使城牆坍塌下來。因爲弓箭手損失太大,伍天錫不得不撤了下去。但毫無疑問的是,城牆已經再堅持不了多久了。
“炸死那羣狗-娘-養的!”
火龍兵隊正蕭三本來是魯郡一個夜走千家的大盜,被魯郡官府捉住之後因爲身手極好送到了二部訓練。這個人本來就是個兇悍暴戾的性子,被捕之後以爲自己會被問斬萬念俱灰,但現在有一個能活命的機會他如何能不珍惜?
沒幾個人不怕死,也沒幾個人能經受得住生的誘惑。
他大喝了一聲,帶着三十幾個火龍兵嗷嗷叫着往前衝了出去。隨着他們向前急衝,劉滿一聲令下,藏身在盾陣後面的弓箭手刷的一下子整齊的站起來,數百支羽箭隨即朝着城牆上傾瀉-了出去。密集的羽箭飛上城頭,頃刻間就將守軍放躺下一層。不少中了箭的唐軍士兵從城牆上翻落下來,掉在地上摔得血肉模糊。
趁着守軍弓箭手被壓制的短暫時間,蕭三帶着火龍兵瘋了一樣的往前跑。他本是獨行盜,腳下的速度奇快無比。踏着屍體飛快的往前衝,不時還躲過一支飛過來的羽箭。在滿地屍體中,他如脫兔一般迅速的靠近城牆。
“殺了他!殺了他!”
站在城牆上的王鐸大聲呼喊着,幾十個弓箭手立刻瞄準了過去。
噗的一聲,一支羽箭鑽透了蕭三的肩膀,他被羽箭撞得一個踉蹌險些栽倒,擡起頭看了一眼城牆上的唐軍,蕭三嗷的叫了一聲瘋狂的吼着往前衝:“老子以軍功換命!誰也不許阻止老子重活一回!老子不要再做強盜,要做就做大將軍!”
他身邊的火龍兵一個接着一個倒了下去,有中箭沒死的躺在地上不住的打着滾哀嚎。蕭三眼睛裡看不到這些東西,他死死的盯着前面那幾乎裂到城牆根的縫隙就好像看到了一個絕美的前程。
他終於跑到了城牆下面,隨即將火藥包塞進了那縫隙中點燃。城牆上的唐軍弓箭手全都瘋了,探出身子筆直的朝着下面射箭。羽箭密集的程度讓人看了不寒而慄,就在蕭三點燃引線的那一剎那,最少有四五支羽箭射在他身上。他搖晃了幾下向後退了幾步,胸口上立刻就被羽箭插了一層。
“老子……老子要做……大將軍!”
他嘴角里溢出來的血分外猩紅,臉上卻帶着狂傲不羈的笑容!
轟!
一個巨大的火球在他身子前面爆炸開來,他的身子被爆炸的巨大力度直接轟飛了出去。整個前胸都被撕碎,肚子被炸開內臟甩了一路。胳膊被炸飛了一條不知道飛去了何處,整張臉都被炸得血肉模糊,一雙眸子變成了兩個血糊糊的黑洞。落地之後的蕭三抽搐了幾下,嘴裡冒出來的血顯得格外濃稠。
轟!
又是一聲巨響,裂開了一道巨大縫隙的城牆,終於坍塌了。
……
……
站在高坡上觀戰的徐世績眼神一亮,隨即指了指前面的河東城吩咐道:“吹角,讓伍天錫的先鋒軍全都壓上去。程名振,帶你的人馬支援伍天錫,今日務必要拿下河東城!”
厚土營指揮使,武賁將軍程名振大聲應了一聲,隨即騎馬迴歸本陣,調集厚土營人馬朝着河東城壓了過去。這幾日一直是伍天錫的青木營在極力攻城,其他諸營人馬只是觀戰,早就已經憋足了一口氣的厚土營士兵們拼勁力氣往前跑,生怕自己被同袍落下。
隨着城牆那邊一聲巨大的響動,伍天錫緊繃着的神經也終於鬆了下來。凝重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些,他將自己的長槊從馬背上摘下來向前一指下令道:“青木營,全營進擊!”
號角聲嗚嗚的響了起來,青木營餘下的人馬開始發力往前衝。號角聲才落,後隊便傳來了一聲一聲震天動地的戰鼓聲音。八十八面巨大的牛皮戰鼓同時擂動,那聲音之大幾乎震散了天空上的浮雲。這鼓聲響起的恰到好處,正在攻城的燕雲軍士兵們頓時變得更加狂暴起來。
在隊正,旅率的帶領下,燕雲軍潮水往上漫一樣瘋狂的從坍塌了一個缺口的地方往上衝,他們高呼着青木營向前的口號,一層一層的倒下去一層一層的衝上去。斷牆兩邊的唐軍弓箭手瘋了一樣不斷的拉弓放箭,再拉弓再放箭,根本不在意手指上已經血肉模糊。
城中的唐軍預備隊開始撲過來,試圖將爬上半截的燕雲軍殺回去。兩邊的人馬才一交鋒就撞出一片殷紅的浪潮,血霧在人羣中一團一團的爆開,殘肢斷臂落地,很快就踩得看不出來本來的樣子。
“殺!”
雙方的士兵高呼着,殺氣騰騰。因爲仗着地利的優勢,唐軍從斷牆高坡上往下衝,藉助慣性頃刻間就將燕雲軍漫上來的士兵壓了下去,但後面被頂死,除了往前衝絕沒有退路的燕雲軍很快就又衝了上來。斜坡上的屍體鋪了一層又一層,血水順着屍體堆溪流一樣往下淌。
“弓箭手,攢射!把賊兵逼回去!”
站在斷牆口的王鐸紅着眼大喊,可下面雙方士兵已經混戰在一起,弓箭手根本就沒辦法瞄準!見手下弓箭手猶豫,王鐸劈手奪過來一張硬弓朝着下面連發了三四箭。
“射!”
他每發一箭便大喝一聲,弓箭手逐漸有人開始拉弓,慢慢的,射箭的人越來越多。他們一邊落淚一邊發箭,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同伴和敵人一塊死在自己箭下。
眼看着斜坡上的燕雲軍再一次被頂下來,唐軍弓箭手已經將斜坡上的人無論敵友全都清理乾淨的時候,一隊大約二百人的重甲步兵揮舞雙手環首大刀成隊列的涌了上來,羽箭打在他們厚重的鍊甲上激盪出一片火星,叮叮噹噹的聲音就好像再演奏着一曲肅殺的歌曲。
二百人的重甲步兵,頂着箭雨如一臺重型裝甲似的緩緩的碾過去。攔在他們前面的唐軍士兵被他們手裡的環首刀割麥子似的一層一層放倒,唐軍節節敗退,在損失了六十幾個重甲步兵之後,燕雲軍終於順着斜坡攻了上去。
“踏破河東!”
也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句,淤積在城牆斷口出的數千燕雲軍整齊的高呼起來:“踏破河東!”
踏破河東!
王鐸的臉色慘白無比,他知道自己再也守不住河東城了。
隨着燕雲軍順着斜坡攻入城內,守城的唐軍抵抗之心頓時瓦解,燕雲軍沸湯潑雪一般殺了進去,很快就蔓延到了河東城內的街道上。
就在王鐸組織人手準備發動反攻試圖將燕雲軍頂回去的時候,之前來過的那個宦官氣喘吁吁的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大喊:“河東王讓奴婢來問,今日是否守……”
“我-你祖宗!”
王鐸劈手一刀將那宦官腦袋削飛了半邊,再一腳將那還沒有停下來的屍體踹飛了出去。
“河東城破,你我都在劫難逃!”
他大喝道:“唯有退敵,才能保住性命!殺!”
他狂喊了一聲,率先從城牆上躍下跳在斜坡上,狀若瘋癲殺進了潮水漫堤一般的燕雲軍中,但是可憐可惜的是,隨着他一同跳下去的一共不足一百人,很快就被洪流淹沒,片刻之後就被踏成了肉泥。
河東城,告破!
PS:書評區真的有點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