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誠的感謝開拖拉機飆車的打賞,讓我有些激動難平。
尉遲恭已經不知道自己手裡的長槊到底收割了多少生命,也不知道自己殺了的到底都是誰。但他卻知道面前衝過來的在不久之前還不是敵人,而是袍澤。從一開始的慌『亂』到暴戾,圍住李世民大帳的士兵們這種情緒上的轉換快的令人措手不及。
一開始士兵們並沒有殺人的慾望,可是當死的人足夠多之後,所有人的腦子裡漸漸的就只剩下一個字,那就是殺。
不管面前的人是誰,是昔日的朋友還是並不認識的袍澤。他們手裡的橫刀拼了命的砍下去,微燙的血『液』噴在他們臉上卻並沒有讓他們清醒過來。軍中譁變往往來的很突兀,但一旦開始就變得暴烈血腥。?? 將明730
外面的人一開始還是有目標的衝擊着大帳,到了後來廝殺變得混『亂』不堪。有人毫無徵兆的對身邊的同伴舉起了屠刀,也有人在爲同伴護持左右的時候卻死於同伴的手裡。血花在人羣中不斷的飛濺,逐漸匯聚成了一條血河。
李世民的心口上疼的厲害,羽箭雖然沒有『射』穿了甲冑又被護心鏡擋住,但這一箭的力度極大,護心鏡都被『射』裂。猛然承受了這一擊,李世民感覺胸口裡猛的一窒,一口氣險些上不來,就好像被人狠狠的一拳砸在心口上的感覺一『摸』一樣。
他被尉遲恭扶起來之後大口的喘息着,心中卻一陣後怕。
那一箭來的太突兀,突兀到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站在尉遲恭的身後,臉『色』極難看的李世民看着那些已經殺紅了眼的士兵,他的手顫抖着,身子也在顫抖着。走出大帳的那一刻,他有自信控制住局面。因爲韓世萼慫恿士兵作『亂』的藉口無非就是退兵,他只要下令退兵,士兵們自然不會再鬧起來,韓世萼的圖謀也就再也無法進行下去。
但那一箭來了,來自人羣中不可知之地,不可知之人。
“尉遲……”
李世民忽然想到了什麼,他抽刀劈死一個暴戾的士兵,靠近尉遲恭身後大聲道:“想辦法殺出去,帶親衛騎兵找到韓世萼殺了他。這會局面已經超出了他的控制,孤意外,只怕他也意外!韓世萼之所以忍不住要反叛,就是心疼士兵,若是局面太『亂』他比孤還要心急!只怕他已經將所有人馬都派出去維持秩序了,身邊不會留下多少人!”
“臣盡力!”
尉遲恭應了一聲,奮力向前跨出去一步。
但是很快,他就被洶涌的人羣壓了回來。死在他面前的人倒下去,屍體已經在地上鋪了一層。但死的人卻遠沒有擠過來的人多,漸漸的,尉遲恭手裡的長槊都變得有些施展不開。人越來越近,長槊根本就沒有辦法舞動起來。
“換刀!”
尉遲恭大聲喊了一句,沒有絲毫猶豫的將長槊往前猛的一刺。噗的一聲,槊鋒狠狠的刺進一個士兵的胸膛裡。鋒利的槊鋒輕而易舉的撕開了那士兵身上的皮甲,然後撕開了心口,撕裂了心臟。三尺長的槊鋒將身體戳穿後又『露』出來一截,尉遲恭發一聲喊,竟是推着那屍體向前急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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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撞翻了四五人,尉遲恭將手鬆開,掛着兩具屍體的長槊緩緩的倒了下去,他從身邊的屍體上拔出來一柄橫刀,吼了一聲繼續向前頂。
“弓箭手!”
站在大帳門口的趙毋眼見着尉遲恭要往前衝,他立刻大聲吩咐道:“攢『射』,爲尉遲將軍開出一條路來!”
後面還沒有和叛軍接觸的親兵立刻拉弓開箭,朝着尉遲恭身前『射』了出去。密集的羽箭組成了一隻強有力的拳頭,狠狠的砸進了叛軍人羣中。上百支羽箭立刻在尉遲恭前面清理出來一小片空當,讓尉遲恭終於能緩一口氣。
他就算再勇武,在這樣密集的人羣中也難以施展開來。
前面的壓力一輕,尉遲恭立刻帶着幾十名親兵往前擠。?? 將明730
但……沒過多久,他又被洶涌如『潮』的叛軍擠了回來。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尉遲恭忍不住搖了搖頭。
“主公……還是往後面突圍,先殺出去再說……前面的叛軍太多,臣無法衝出。”
李世民一怔,忍不住哀嘆一聲。
……
……
在大營外圍的韓世萼臉『色』陰沉,看着面前那混『亂』不堪的局面忍不住暴怒喊道:“去查!是誰『射』的那一箭!”
他確實在人羣中安『插』了不少親信,但卻嚴令不許在士兵們暴動之前殺了李世民。因爲如果李世民死於士兵們暴動之前的話,局面將會徹底失控。感覺自己除了拼殺出去再無生路的士兵們,再想控制住就變得極難!
李世民必須死,但絕不是在這個時候死!
這一箭,非但將那些圍着李世民的士兵們『逼』上了絕路,也將韓世萼『逼』上了絕路,更將李世民也『逼』上了絕路。
除了拼死廝殺之外,再無別的辦法。
這絕不是韓世萼想要看到的場面,他之所以選擇在這個時候除掉李世民,而不是如以往那樣繼續隱忍在李世民的身後,正是因爲他心疼於這十幾萬大軍。若是和樑軍死拼,他看不到多少勝算。李世民或許還可以輸一次兩次,但他卻輸不起。一旦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軍隊崩潰,他再想進入爭霸天下的行列中便難如登天!
他曾經對李世民說過,燕王李閒給不了我的,但您能給。
這句話其中最深的一層意思,便是韓世萼早晚要殺李世民取而代之。燕王李閒身邊精兵強將如雲,根本就輪不到他來做什麼。他即便立一些功勞,又怎麼可能比得了徐世績等人?而在李世民身邊則不同,他輔佐李世民重新站起來,重新成爲有可能奪取天下的人之一,他就是李世民身邊唯一的那個人。
他居功至偉!
等到了擁有一定實力的時候,他再除掉李世民而自立。可在燕王身邊,他做不到這一點!
所以他纔會背叛李閒,因爲他要的……根本就不是做一個位極人臣的地位,而是那個更高的地位。他這樣的身份,如果憑藉自己的本事和影響力去爭奪天下,無異於一個笑話。若是在『亂』世之初他還有這個機會,可天下大局基本已定,他再想去逐鹿中原已經晚了太多。所以,他需要一個人幫他。
他選擇了站在李世民身後,便是要利用李世民的身份。
他已經快要接近成功了,奈何李世民在這個時候與他產生了分歧。李世民堅持要在襄陽城外與樑軍決戰,堅信可以戰勝雖然人數衆多但遠來勞頓疲乏的樑軍援兵。韓世萼也知道,確實有幾分勝算。可他賭不起,所以他反。
而現在,那一箭『逼』得士兵們展開了殺戮,也有可能毀掉韓世萼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實力!
所以,韓世萼暴怒。
“裴淨平,你帶兵去左翼,圍攏『亂』兵,讓他們都老實下來!”
“李希,你帶人去右翼,協助韓遂將敗兵圍住,絕不能讓『亂』兵衝出大營……若一旦形成了崩潰的勢頭,根本就攔不住!”?? 將明730
“宋安申,你去看看是誰放了那一箭!”
韓世萼的眼睛逐漸變得赤紅,心情激『蕩』難平。
與此同時,擠出人羣的陳姓士兵看着自己身前這個熟悉的人,眼神中充滿了驚訝和震撼,他張着嘴,無法平復下來自己的心情。
“小六子……你……爲什麼要『射』秦王那一箭!”
“因爲我恨他!永清方圓二百里的鄉親們,都是他『逼』死的!”
小六子將硬弓隨手丟掉,然後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皮甲,看了看橫刀還在,又在地上撿起來一面步兵盾:“你要是不想死,咱們先找個地方躲起來,等一會兒不管是韓世萼控制了局面還是李世民的人反敗爲勝,咱們立刻就找機會逃出去。這仗老子早就不想打了,不然早晚死的不明不白!”
“不對!”
陳姓男子掙脫開小六子的手,猛然間醒悟了什麼似的:“你不是恨秦王……你是韓世萼的人!你以前從沒說過你是永清的人,今天你才說起來!你是不是早就被安排好了,只等着今日『射』秦王那一箭!”
“我不是!”
小六子嘆了口氣道:“我是誰的人都沒關係,關鍵是咱們都想活下去。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走?能去哪兒?”
陳姓漢子怔住,眼神有些『迷』茫。
“天下正統所在!”
小六子笑了笑,忽然說了一句讓陳姓漢子不明白的話:“我想吃狗肉包子了……可惜了剛纔那一箭,李世民肯定沒死。”
……
……
尉遲恭下令殘餘的親兵組成一個錐形陣,以他自己爲鋒銳朝着大帳後面叛軍比較薄弱的地方殺了過去。李世民被緊緊的護在中間,大約有七八百名親兵組成的錐形陣在汪洋一樣的叛軍中顯得那麼單薄無力。
到了現在這個時候,誰都不會再有什麼仁慈之心。擋在面前的任何人都是敵人,仁慈只會讓自己早一分死去。
血順着尉遲恭的甲冑溪流一樣往下淌,面前的叛軍一個又一個被他手裡的橫刀砍翻在地。向前突圍出去不足二十步之後,他手裡的橫刀已經崩出了不少缺口,再難砍破皮甲。
“刀來!”
他猛的將殘破的橫刀擲了出去,將一個叛軍的腦袋戳出來一個窟窿。那橫刀卡在腦袋上,前後通透。
一個親兵將自己的佩刀遞給了尉遲恭,他持了步兵盾站在尉遲恭身側護衛。
“殺出去,咱們就有活路!怕死,只能更快死!”
尉遲恭一邊殺人一邊狂吼,暴烈的如同一頭下了山的猛虎。沒有長槊的尉遲恭,依然勢不可擋。
正往前廝殺的時候,忽然有人帶着一隊騎兵朝着這邊撲了過來。離着幾十步遠一陣羽箭『射』來,走在最前面李世民的親兵立刻就倒下去二三十人。尉遲恭因爲有親兵護持沒有倒下去,但身上還是中了一箭。羽箭將他的小腿『射』穿,幾乎站立不住。
走在他身邊舉盾的親兵已經倒了下去,眼窩中『插』了一支被染紅的破甲錐。
“殺李世民!”
騎馬衝在最前面的正是韓世萼的親信韓遂,他將硬弓丟在一邊,持了長槊衝了過來,筆直的殺向尉遲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