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紫菲將見到舜帝暴怒,腦中一陣空白,早嚇得手軟腿軟,根本就不敢擡頭,哪裡還顧得上辯解?秦紫菲就是個被寵得沒邊的,再加上秦家人向來目空一切,所以自秦太妃那輩起,不注重教化,只知道在宮裡宮外奪權,因此沒落了下去。
秦貴妃被舜帝的一腔怒火也驚着了,便笑道:“皇上何必與個小孩置氣?”
“是嗎?那朕不與她置氣,與你置氣,如何?”舜帝冰冷的目光又掃到她身上。頓時秦貴妃覺得自己渾身象數九寒天被冰水澆透一般,連牙齒都不由得開始打顫。
“父皇,請息怒,今天是宴會,不是審判會。”落兒清脆的聲音打破了殿裡緊壓的空氣,舜帝見是江落落說話,臉上的表情就鬆了許多。“好,父皇不生氣了。”
轉頭望向秦氏姐妹,冷笑道:“你們倆在後花園欺辱朕的銀玲公主,以爲朕不知道嗎?銀玲公主不說,自有別的人告訴朕。好好的貴妃變得這些冷情殘虐,都是周圍這些內侍宮女們在背後挑唆的,傳令,景福宮的人全部杖斃。”
秦貴妃不由臉上一白,她宮裡的人都是好不容易用錢收買下來的,跟了好些年,一下子杖斃,她於心不甘,失聲叫道:“陛下!”
舜帝冷臉,沒有瞧她,眼光淡淡地轉向秦太妃,笑道:“秦太妃,你覺得是去掉貴字,降爲平妃好呢,還是仗殺一批奴才的好?”
太后此時說道:“此時還是由秦太妃早作決斷吧,必竟是秦家的事。”
秦太妃臉上僵笑道:“這些事,芸兒大約是不清楚的,都是奴才們背後嚼舌子給害的。處理了,也就是了。”秦太妃更是不會有什麼憐下之意。反正宮中她的耳目心腹衆多。
“那便依了太妃。”轉頭又望向跪伏在地上,身上被茶水弄溼而狼狽不堪的秦紫菲。
“自今日起,東越不再有順寧郡主!送往皇寧庵。”此言一出,四座皆驚,舜帝這是,要收回封位了?皇寧庵那是方圓百里都無人的荒涼之處,進去的人,不得聖旨特赦,就會終老在裡面。
秦紫菲根本說不出話,但臉色越來越蒼白,只會呆呆流眼淚,秦太妃着急了:“陛下這是何意?”
“何意?”舜帝陰沉沉地看向秦太妃。朝旁邊的管枝使了個眼色,管枝忙去偏殿取了一卷書札過來,遞給了秦太妃。
秦太妃打開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寫着秦家爲了阻止世族聯姻,而設計毀了好幾個清白小姐聲譽,造成五六人家女子含恨自盡或削髮出家之事。
舜帝繼續陰沉着臉,一雙斜長的鳳眸中閃着微芒道:“太妃,若不是朕確定你是清白的,幾乎要認爲這些個事情,都是在你的授意之下完成了。說不定,還有其他人也參與了其中。”舜帝今日對秦太妃不再用敬稱,秦太妃有些不安,這還是平素那個溫順的小皇帝嗎?
管枝見秦太妃默不作聲,便揮了揮手,立即有如狼似虎的禁衛入殿,將呆若木雞的秦紫菲拉了下去。
舜帝轉向秦貴妃道:“秦貴妃,你這幾日可能吃多了東西,內火太旺,朕看,你這些日子就清湯素食,在景福宮內禮經誦佛吧。”這就是禁足了!
秦貴妃眼淚一滴一滴不停流着,非常後悔在後花園沒有喝斥堂妹,而是對銀玲公主冷言嘲諷,但後悔沒有用,剎那間轉爲怨恨,她扭頭惡狠狠地看着江落落。
江落落一步一步走上前,微笑了一下,蹲下身,用僅能二人聽見的聲音說道:“還有比這個更慘的事要告訴你,秦紫菲會半年後病逝。九皇子嘛,我會把他帶成二皇子的人,至於秦太妃,她老了!秦氏一門忠烈,毀在你們三個沒腦子的女人手裡,真是可惜!秦帥在邊關出生入死,結果呢?”
站起身,走向了南宮越程,早有樂師過來,把江落落和南宮越程手中的樂曲取走。
擡眼望向秦太妃,這個惡毒的老女人,爲什麼不中風呢?江落落在心裡嘀咕着,與南宮越程向舜帝各行了一禮,轉身回到座位。
周圍許多探究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落兒,你剛纔那個曲子,真好聽,好感人,唱得我都想哭。”端木幽幽興奮地衝她眨眨眼,“喝桂園湯吧?”
江落落嗯了一聲,捧起了小碗,正要喝,一股特殊的氣味使她眉頭皺了起來。這個氣味是一線香!這是她在西齊時,有人曾下過同樣的毒,氣味很象桂圓,但是餘味卻有一點微嗆,不注意的話,真的會吃下去。
“這個桂圓湯,你也吃了?”江落落轉頭問端木幽幽。
但端木幽幽搖了搖頭:“你不是讓我不要吃紅棗和桂圓嗎?所以我沒吃。”
江落落站起身,直直走向南宮越程,南宮越程剛舀起一勺桂圓羹,江落落疾步上前拍掉了勺子,細細聞了一下,並沒有一線香,接着看上官頊雲、軒轅仲卿的,又查看二皇子和四皇子桌上,也沒有那個一線香。
“父皇,請命人立即封了宮門,閒雜人等不得進出。另外,趕緊傳鄭太醫。”江落落一邊說着,一邊走向皇后的桌子,皇后已經吃了一勺桂圓羹,江落落一聞,的確有一線香的氣味,心裡咯噔了一下。
又爬到皇帝的龍桌前,拿起桂圓羹聞,這碗也有!那國師的呢,江落落心慌了,幾乎連滾帶爬的跑到國師桌前,也落了一線香!好在江抑之不愛甜食,更不喜歡桂圓的氣味,因此沒有動。
“九皇子,你很喜歡跟二哥哥在一起,對不對?”江落落忽然說着不相干的話題。那邊管枝早已經按江落落的吩咐封了宮門,也去傳鄭太醫了。
九皇子與四皇子,只差月份,突如其來的問題,再加上舜帝的目光審視着轉向他,他象掉了魂一樣,只會點頭。
二皇子卻有些吃驚,因爲九皇子是秦貴妃之子,他們屬於完全對立的兩個政治派別,雖然九皇子眼睛裡表現的親近之意很明顯,但爲了自身安危,司徒霖雲還是選擇了無視,沒想到被江落落一語道破。
江落落轉向舜帝,笑道:“九哥喜歡和二哥在一起,不如讓他搬得近一些,天天上學也好在一處,免得太遠了,近墨者黑呢。”
舜帝從來沒想到一個十來歲的丫頭會連這個都說出來,但他想知道原因,便說道:“如此也好,你們三個住得近,互相多多照應,以後老九就搬你宏禧宮去吧。”
九皇子大喜過望:“謝謝父皇恩典。”趴下咚咚磕兩個頭,滿臉喜色,擋也擋不住,而這邊秦貴妃見自己的兒子居然胳膊肘拐了彎,更是恨得咬嘴銀牙。
“啓稟陛下,鄭太醫殿外候着。”管枝來回復了。
“讓他進來。”舜帝不知道江落落要鄭太醫幹什麼,但看她剛纔一番舉動,應該是發現了什麼事,多半是下毒?
鄭太醫一進殿,就看江落落一個人安安靜靜站在殿中央,那種安靜是由內而外散出來的,象是一個高僧入定一樣的靜。
“鄭爺爺,您來啦,今天勞煩您兩次了,很是對不住。”江落落還是那樣淡淡施禮。
“啊,公主切莫折殺了小老兒。”鄭太醫慌忙回禮。
江落落讓佩廬將有毒的幾碗桂圓羹都拿給鄭太醫,鄭太醫先用銀針驗過,再細嗅其味,用手指沾了點嘗,遂道:“啓稟陛下,這幾碗桂圓湯裡面,被人下了毒。此毒名爲一線香,喝下去略帶酸甜,有一股桂圓肉的芳香,若將湯藥喝了,那麼十五日內必定會咳血而死,症狀與肺癆極爲相似。”
舜帝的目光立即掃向秦貴妃,秦貴妃見腕帝象看死人的眼神,心下頓時一慌,便喊道:“臣妾不……”忽覺不妥,掩口不言。
舜帝輕輕哼了一聲,此時江落落笑道:“父皇,此事不是秦貴妃做的。”
“不是她還有誰?”舜帝有些遲疑。
江落落咯咯笑起來:“她哪有這麼高的智商?”
南宮越程“噗”一口茶噴了出來,好久沒聽到小妹說現代詞了,一時腦子都轉不過彎。只聽江落落道:“鄭太醫,先給我母后瞧瞧。”
軒轅仲卿此時開言道:“陛下,宮門如今是封閉的,能將毒藥端上來的人,就這麼幾個,應該不難查到。只是活沒活着,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