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姻說着,將一旁的淰曦拉了起來,她顫抖的身子倚在她的手臂上,難過和痛苦溢滿了她裝滿淚水的清澈眸子。
青姻安頓好淰曦,開門出來,整張臉瞬間陰冷低沉下來,不待衆人開口詢問,便先出聲,“我命醫侍…保孩子!”
“青姻!你……”
蠱雕猛的撞開人羣衝過來,臉上佈滿陰雲瞪着她。
青姻沒理會蠱雕的話,繼而開口,“能不能保住孩子,還不一定!但若要保大人,孩子和大人都可能不保!”
“你這話何意?”夜君炎聽着她的話,狐疑問道。
青姻微頓了下,眸光閃了閃,艱澀的開口,“瑤姑…嬰鸞花……破體了……”
青姻的話一出口,整個祭樓上剎時安靜下來。
絲縷涼風,拂過樓上掛着的燈籠,燈光搖曳忽明忽暗,繁茂的銀杏樹冠掠過涼風,發出簌簌聲響。
青姻垂着的眉眼,沒聽到這些人應聲,只得轉身推開房門進去。
門外,圍在門口的幾人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個個動彈不得。
待衆人回過神來,紛紛散開,沉默不語的望着夜空發呆。
冥曜身子抵在木欄上,對着身旁的夜君炎吩咐了幾句什麼,夜君炎便轉身從祭樓上下去。
蠱雕遠遠望着帶領鬼衛離開的夜君炎,心道,他這是看瑤姑人之將死,才迫不及待的離開無啓國,以免與仙界惹上什麼麻煩嗎?
若要主人在,即便再難,他也不會放任瑤姑於不顧吧!
古善瑤口中含着靈芝,慢慢回過精神來,她被汗水濡溼的髮絲貼在臉頰上,吃力的開口喚了一聲“淰曦”。
姬淰曦聽到她的聲音,慌忙從醫侍中抽身出來,雙膝癱軟的跪在牀前,握緊了古善瑤的手。
“瑤姑!”
淰曦極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但看到她因爲用力漲紅的臉,右臉頰上淡淡泛出的血絲時,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淰…曦……”古善瑤沙啞的聲音呵着氣,手上的力道隨着她用力,越發讓淰曦感覺到指尖麻木。
“孩子,孩子出生,你…啊!!……”
古善瑤邊斷斷續續的說着話,一邊配合着兩個醫侍用力的聲音,撕心裂肺的聲音從她口中低低的泛出來。
淰曦的眼淚猝不及防的掉在她的手背上,女子喘息的聲音,隔了許久才又響起,“你要…幫我……保,保住他!”
古善瑤音色扭曲的聲音,時而尖銳刺耳,時而低哽在喉,破碎的嘶啞聲,讓一旁的淰曦身心隨着她受着巨大的煎熬。
夜色沉沉,夜半蟲鳴聲漸漸停歇,秋熱慢慢散去,微冷的夜風捲着樹梢,發出陣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方纔那鬼衛統領才獨自一人折返回來,面無表情的望了眼蠱雕,便走到隱在黑暗中的冥曜身邊。
蠱雕循着輕微的聲音望過去,目光還來不及觸及冥曜的身影。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聲!
蠱雕的目光猛然頓住,一雙眼睛遲疑中帶着欣喜,轉而又變得茫然惶惑,難過異常。
他的目光遲緩的移到緊閉的房門上,一股莫名的激動在他心頭盤旋環繞。
“…生了……呵…”
蠱雕的目光落在不知何時竄到門前的男人身上。
冥曜的側臉對着他,可他還是看到男人臉上風雲變幻的情緒。
與他不同的是,男人滿面悽然,脣瓣扯着一抹苦澀氾濫的笑意,整個擋在門前的身子都在止不住瑟瑟發抖。
……
“瑤姑!生了……呵呵…呵,是個男孩!”淰曦抱着懷中的孩子,皺皺巴巴的小臉遞到疲倦到極點的女子面前。
古善瑤強撐着精神,望了眼身旁的小傢伙,眼角的淚滴悄然沒入髮絲中。
“瑤姑……”
淰曦望着她淚水混着臉頰的淡淡血色,沒入髮絲,緊繃的精神頓時鬆懈下來,喚她一聲,手中的孩子護的更緊了幾分,哽咽抽泣的泣不成聲。
“淰曦……”古善瑤呵着氣的虛弱聲音淺淺的響起來。
“瑤姑!你…你說……”
淰曦滿面淚水,擡起袖子胡亂的抹了抹,抿着脣,萬分難過不捨的望着古善瑤輕聲說道。
“幫我!再幫我一次,孩子…需要,強大的靈力!他,他才能好好的……長大!”
古善瑤呼着氣,喘息着斷續說着,哽咽的聲音讓淰曦心頭疼的好像插了一把尖刀。
女子沒聽到她應聲,一雙盛滿淚水的美眸固執的盯着她,灰白一片的臉上染着血跡,剔透的肌膚上,淡淡的花苞無聲的靜靜綻放開兩片花瓣。
淰曦緊緊咬着脣,將哭泣抽噎的聲音狠狠咽回肚子裡,勉強的開了口,“瑤姑!你再等等,堅持一下,或許……漓哥哥他……他一定不會置你於不顧!他會有辦法救你的……”
“淰曦……你,聽我說!”
古善瑤沉重的嚥了口氣,重重的吞吐了幾下,才又哽咽着開口,“他回來了!”
щшш◆ тTk ān◆ ¢O “我,我已經,能感受到他的靈力!我不能讓他……犧牲自己,來救我!況且……”
“…我們,我們的孩子,也需要我,我這個做孃親的……爲他,做最後一件事!”
淰曦聽着她的聲音,口中低聲的嗚咽再也止不住,驀地哭出聲來,大顆大顆的淚滴順着她的臉頰砸落在懷中的孩子身上。
“瑤姑!……嗚嗚…嗚…”
淰曦再說不出什麼話來拒絕她,絕望的痛苦,奔潰的大哭起來。
古善瑤微微扯開脣角,收回望着淰曦的視線,輕緩的闔了闔眸子,一股前所未有的疲倦瞬間席捲了她。
“…嗚……瑤姑!你,你給孩子……起個名字吧!”
許久,淰曦才強迫着自己止住哭聲,嗚咽聲音從脣齒間溢出來,輕聲細語的對着牀榻上的女子說道。
古善瑤閉着的眉眼,無力的睜開,蒼白如雪的脣瓣勾起來,美豔的臉上漫出濃烈的溫暖和疼愛。
女子望了眼榻邊的姬淰曦,輕啓脣瓣,“就叫他……槐念,可好?”
“槐之思漓,槐之念瑤……”
古善瑤溢滿淚水的眼底閃了閃,一抹痠疼從心底瞬間攀升至她的面頰,女子垂下眉眼,晶瑩的水珠沾在她的睫毛上。
淰曦鈍疼的心裡,好像被埋了一層石頭,咯的她心頭一陣攪碎般的疼痛,出口的聲音顫抖不止,“好!好…念兒。”
“…念兒!孃親給你取了名字!呵……”
淰曦對着懷中安睡的孩子,低眸說了一句,便再控制不住翻涌而來的情緒,慌亂的將孩子放到她身邊,轉身便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