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那香爐氤氳的淡淡青煙縈繞一室,瀰漫在三人之間。
“捨得回來了?”槐漓坐在那兒,終究抵不過她的清冷,懶懶的半張開墨眸瞭望着窗外的花草,半個眼神也不曾給她,毒舌的質問。
見她不言語,男人回眸掃量着她,女子漠然站在那兒,不聲不響,彷彿完全沒有聽見他的話一般,眼睛直直的盯着薎。
“怎麼?作爲娘子的你沒有盡到做娘子的職責,薎,她願意代替你,你不滿意嗎?”男人眼角掛着邪魅的笑意,墨色的眸底清冷極了,秋水無波。
女子靜靜的望向他,一句‘沒有’硬生生的卡在喉嚨裡,如何也吐不出來。她能說不滿意嗎?她還有權利不滿意嗎?
女子垂下眼眸,脣瓣微微顫動了下,最終沒有說出口。
“看來,你是很滿意了!!”男人的聲音陡然凌厲,驚的小几上的薎心頭一寒。
古善瑤沉靜的揚眸,對上他宛若清弘的墨眸,蒼白的脣瓣輕啓執拗道:“君上若覺得滿意,我便滿意了!”
槐漓微眯着眼睛,面上仍維持着淡然冰冷的平靜,收回目光冷冷道:“你叫我什麼?你再叫一遍!!”
男人冷然的聲音裡隱藏了零星怒意,背過身,全然不去看她。
“君上乃魔君,我自然該如此稱呼你!”女子口齒伶俐的反擊。
男人深沉的眸底翻涌着怒意,卻硬是被他壓下去,再轉身俊美的面上雲淡風輕。
“好啊!你既認我爲魔君,該當知道自己的身份,正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身爲魔後,勾結冥界,私放冥界叛軍,致使魔族一衆軍士傷亡慘重,你可有話說?”槐漓沉聲質問周身散寒,死死盯着古善瑤。
女子半垂的眸子微微顫動,揚起頭,對上他的視線,緩緩開口:“我沒有勾結冥界,也沒有私放叛軍!更沒有置魔族軍士性命於不顧!若說那些魔軍是因我而傷,倒不如說,是因爲她!”
古善瑤的眸底折射出異樣的光華,凌厲的目光射向小几上的薎。
忽而眼前一暗,男人黑色的身影越然擋住她冷冽的瞪向薎的視線。
冷厲的聲音盤旋頭頂:“魔界衆臣均可作證,你敢強言狡辯,還將過錯推到無辜之人身上!她已經被你摘掉下巴,你還想怎樣?古善瑤,你當真以爲我不敢懲罰你嗎?”
他的聲音泛着絲絲冰冷,浸透古善瑤四肢五骸。
“狡辯?無辜?呵!……”女子輕嗤嘴角噙着似有若無的譏笑,沉寂的眸子微微顫抖,對上槐漓冰冷的視線。
“哼!……摘掉下巴而已,君上心疼了?跟冥曜和君上你比起來,她不過掉了兩顆牙齒,吞了幾口血沫而已!當真是太輕了!”女子憤恨的聲音彷如蛇蠍冰冷,咬牙切齒的痛恨絲絲吞吐出口,眸光恨恨的絞着面前的男女。
槐漓被她的目光直刺的心口彷彿隨時能滴出血來。可又因爲她一句‘君上心疼了’的質問心底雀躍歡騰。
然而,她又提到冥曜,甚至將那該死的男人放到他的前面。她剛從那個男人身邊回來,如今又口口聲聲不離他,思及此,心底的怒意轟然爆發。
“來人!”大喝一聲,門外蠱雕和一衆軍士皆來至門口。
“魔後行事有失分寸,損害魔族利益在前,污衊他人拒不認錯在後!拖出去!鞭刑三十!”槐漓怒吼,黑袍加身壓迫之勢更甚。
“誰敢!”女子端臂而立,凌厲萬分!
一時間,門外人皆楞在原地,且不說古善瑤的身份,單是槐漓對她的愛和寵溺,便看得出魔後在魔君心中的位置絕對稱得上獨一無二,絕不是隨便一個女子就能撼動的。
槐漓背身負手而立,青絲繾綣鋪在肩頭。
“君上讓你們將她拖出去!還愣着幹什麼!”薎一向溫和的聲音,此時陰狠異常。
槐漓不禁蹙了蹙眉,心底一絲異樣閃過。
“薎!你不要覺得有他護着你,我便不能將你如何!想清楚昨日我說的話!”古善瑤驀然沉聲,眯着狹長的眸子,瞪向那不知好歹的女人。
槐漓心中雖不喜薎插手他們夫妻二人之事,卻對古善瑤如此強硬的態度甚爲惱怒。
冷然開口:“還等什麼!拖下去!”
門口,蠱雕心下一凜,邁進房內,連忙勸阻:“主人!瑤姑有傷在身,恐怕承受不了那霸道的鞭刑啊!”
門外的古一見此情形,快步進來:“君上,瑤姑內傷在身,還請君上手下留情,免了瑤姑的處罰!”
“請君上開恩!”
“請君上開恩!”
一時間屋外大大小小的宮娥侍衛跪了一地,齊聲爲古善瑤求情,他們怎麼敢對魔後動手。
“你們!你們到底是君上的屬下,還是她的屬下?君上的命令你們都沒聽到嗎?”薎從小几上下來,衝到古善瑤身前兩尺開外,指着外面的衆人大喊。
奈何,她的話根本無用,衆人紛紛垂首噤聲。
“薎!你可知道他們爲何不肯動手?呵……”古善瑤輕笑着,望向薎的一雙眸子泛着清淺的鄙夷不屑。
忽然,湊近薎的耳鬢,以只有她們二人可聞的細微聲音道:“因爲他們知道我在槐漓心中的位置!所以即便他現在生氣想打我,他們,卻無人敢動手!”
女子說完後掠幾步,譏諷的欣賞着一臉五光十色的薎。
薎心頭恨意洶洶,這個女人,既然已經跟那冥君走了,爲何還要回來?回來便罷了,她竟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忤逆槐漓,還如此鄙夷的向她炫耀槐漓的愛,她如何能忍!
“好!既然他們不肯動手,就由我執行君上的命令!”薎說着,猛然抽身出去,從一個侍衛身上抽出鞭子,動作快的令人咂舌。
古善瑤眸光一閃,果然,失去理智的人總會露出馬腳。她的身手並不像他們所見的那麼弱。
女子微眯着眸子定神望着她,那女人的鞭風帶着深深的恨意,鞭風狠戾至極朝着古善瑤的側身猛抽過來。
她安靜的站在那兒,沒有絲毫懼意閃躲,薎最恨的就是她這幅任何時候都清冷孤傲的藐視世間萬物的姿態。
鞭風越來越近,古善瑤緩緩閉上雙眸,這不禁令蠱雕和古一心中大驚!這女人如此大膽,誰人都看得出,君上根本是自己下不去手,才讓侍衛處罰瑤姑。
“啪!”一聲脆響!
古善瑤驀然睜開眼,她猜的不錯,那狠戾的鞭子終究沒抽到自己身上,卻沒想到,男人徒手接住了薎那狠勁十足的軟鞭,那鞭子仍被他握在手中,瑩白的掌心上赫然一道溢着血的印子。
感受到頭頂上灼熱的目光,她忽然有些怯弱,吞了吞口水,緩緩揚眸對上他的眼睛。男人深沉的墨眸中有痛有恨,有喜有悲,正如此時她的心境一般。
“滾!”
背轉身。冷厲的低喝:“滾!滾回去!面壁思過!”
槐漓,你終究還是不忍心傷她。
女子漠然的神情恍惚望了一眼他寂寥的背影,拖着沉重的步子邁出房門。
古一靜靜的退出去跟隨而去。
“我乏了,你先回去吧!”槐漓對着那揚鞭的女人冰冷至極,說道。
“君上!”薎心頭痛恨難消,卻無法違逆槐漓的意思,只能憤憤扔下鞭子,轉身而去。
男人背對着蠱雕,彷彿真的是疲累極了,聲音暗沉下來:“去叫殃黎,讓他爲瑤姑診治!”
蠱雕揚眸望了眼槐漓孤寂的背影,應聲而去。心中不禁暗忖,主人的心中,瑤姑的位置果然無人能及。他從未見過主人會爲誰,隱忍至斯。
另一邊,古善瑤腳下虛浮一路回到雙郄門正寢。
“瑤姑!”古一喚住她,她明明受了很重的傷,卻走的極快,他竟追不上她的腳步。
“古一!不要讓人進來!我,不想她們看到我現在的樣子!”古善瑤望着欽原和淰曦居住的方向,漸漸垂下眸子,說完轉身進了房間,房門上栓。
“瑤姑!我爲你療傷!”古一的聲音帶了幾分急切,屋內卻沒有一絲動靜。
他隨她多年,從未見她如此落魄過,情字果真最傷人。
“殃黎大人?”古一轉身,便見殃黎和蠱雕急匆匆的趕着進來。
“嗯,瑤姑如何了?”殃黎面上淡淡,看不出他對古善瑤到底是什麼心思。古一卻分明察覺到他對瑤姑的敵意甚至與那薎一般無二。
古一面上淡然,打量着殃黎:“瑤姑說,她遵從君上的命令,閉門思過不希望人打擾!”
“是槐漓讓我來的!她受了傷我是大夫!”殃黎雖不情願爲她診傷,可槐漓的命令他不得不聽,況若瑤姑出了什麼問題,槐漓絕不會饒過他。
殃黎說着也不管古一的阻撓,徑自便往房間裡衝,卻不想剛到門口,便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彈了個趔趄。懵了一臉,看了眼身後的兩人不知所以。
“呃!”古一也是一愣,旋即心下了然。
對着殃黎道:“大人莫要驚慌!是瑤姑在門外設了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