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陽殿,呂祖相下。夜小白和沖和坐在呂祖相正下方的兩張太師椅上,易中在沖和身旁恭敬的站着。茶几上擺放着一個做工精緻的紫砂小壺,壺上刻畫着展翅逐日的仙鶴,壺旁邊是兩個溫潤的玉杯。杯中的水是淡綠色的,白眼在茶杯上彌散,一股茶香充斥滿室。
夜小白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沖和也不客氣,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杯中茶水,這杯茶水溫熱適中,剛一入口奇苦無比,爾後味蕾處傳來一抹清香,緊接着就是無盡甘甜,這甘甜直接透人心肺,就好似羽化登仙般讓人沉浸其中,一盞茶入肚,回味無窮。沖和真人砸吧砸吧嘴對夜小白道:“師弟這茶果真神異,初入口時極度苦澀,而後轉爲甘甜,讓人回味無窮,猶似羽化登仙。不知這茶叫什麼名字?”
夜小白一笑並沒有立馬回答,而是將自己杯中的茶一飲而盡,之後眯着眼睛柔聲道:“這茶叫一步登仙,乃是我採崑崙之葉,摘初春之花,與後山雨後清茶一起炒制而成,就是不知是否合師兄您的口味?”沖和真人晃着杯中剩餘的茶水道:“你我一生就好似這玉盞中的茶,若想執掌一方就必須先嚐試極致的苦,苦盡甘來之時神功大成方纔是你我的開始。若是誤將這開始當作結束就好似最後這飄飄至極的飛仙之感,沉溺其中不可自拔,直至最後醒來方纔始覺茫然。”
夜小白聽此笑着道:“師兄境界師弟不急也,僅從一杯茶就有這番感悟。與師兄比師弟不過一俗人爾。”沖和真人搖頭然後眯着眼道:“天華師弟莫要謙虛。挽狂瀾於即倒,撫大廈於將傾,將這本要落寞至極的全真道重新扶持到九道之位。恐怕就算是呂祖在世,重陽真人重生都遠遠趕不上師弟現在的威望吧。
夜小白笑着道:“師兄言過,我所做不過是重拾先人遺惠,整合自己所學罷了,若無呂祖與重陽祖師打下的基礎,就算是累死我也不可能讓全真道發展成現在這般。”夜小白這句話倒是實話,全真道能夠直蹬九道,和之前的發展有着脫不了的干係。全真道真正的根本並不是夜小白所送的功法,而是其原本就流傳下的神功。夜小白所留下功法一兩千中也就有一個人能夠練成,但是其原來的功法卻是沒有這些要求。
沖和笑着搖了搖頭然後面色嚴肅的道:“師弟對現今天下的局勢有何看法?”夜小白先是一沉思而後神色嚴肅的道:“眼下和平局勢只能維持一時,十年之後,龍脈成型之時,天下必將再次打亂。”沖和真人聽此點頭之後重重的將茶杯放下道:“師弟說的是,十年之後天下必將大亂,而動亂之因則是這本就不該出現在天地的龍脈。”
夜小白聽此面色一變皺着眉頭道:“師兄應該知道我的立場,助你屠龍是完不可能的。蜀地對於我楚國來說乃是唾手可得之地,天下紛爭百姓何其苦也,若是師兄不忍倒不如直接助大楚一統天下。”
沖和聽此冷笑道:“蜀地真的是唾手可得嗎?不見得吧,長眉老道表面上投了楚王,實則兩面三刀,背地裡早就搭上了晉王的線。況且要斬龍的也不止老道,光華子、忘情子都不會善罷甘休的。陽和也在暗地裡籌謀着什麼,絕對不會讓這天下統一的這麼早,倒不如早早絕了這條霍亂之源,保持這天下的平靜。
夜小白聽此面色難看道:“師兄這麼說是要割裂九道嗎?要知道這件事上,我和妙法師兄是絕對不可能有絲毫讓步的,天師府也是要借用龍脈之力提升龍虎山底蘊,太平道在幹什麼你我更是一清二楚,屠龍,對咱們道門沒有任何好處。”
沖和道:“事關道統,無任何相讓可能,師弟,不要讓這慾望衝昏了腦袋,你們的謀劃是不可能成功的。”
就在這時門外傳進好大一陣騷亂,夜小白和沖和眉頭一皺同時終止了這個話題走了出去。只見外面的純陽廣場上一羣大白鵝追着一羣真武弟子四處亂串,而夜仙依則是捂着肚子毫無形象的大笑着。卻是剛剛真武道弟子和全真道弟子約武的時候全真道輸多勝少,惹惱了夜仙依,夜仙依就直接將自己新收的寵物放出來,讓這羣高傲的鵝和這些弟子們好好玩玩。
要知道,鵝可是有個外號叫做農村平頭哥,就算是白天鵝也脫不了這個本質,要知道鵝的戰鬥力本就不低,更別說是一羣頂先天實力的白天鵝了。這羣鵝下口狠辣,什麼地方敏感什麼地方疼就用嘴往哪扭,追的真武弟子們是鬼哭狼嚎四處亂串。見此情況,易中眼睛一亮吹了一聲口哨,這羣鵝頓時自覺的昂首挺胸站成一排,就像是一羣呆呆的楞頭大兵。
而這個時候夜仙依臉一僵硬,一臉不爽的看着易中道:“又是你小子,是沒把你打夠嗎?”接着面色陰沉的瞪了這羣大白鵝一眼。這一眼可把這羣鵝嚇得不輕,撲扇着翅膀搖着屁股,邁着肥碩的小短腿跑到了易中身後,這羣鵝在易中身後嘎嘎怪叫着,看向夜仙依的眼神極爲驚悚。
易中見此趕忙轉身安撫鵝羣,在易中的安撫下這羣鵝方纔平靜下來。
夜小白見此瞪了夜仙依一眼後道:“仙兒,這是怎麼回事?”夜仙依見此哪能不知道苦主找上門來了,眼珠一轉趕忙哭喪着臉對夜小白撒嬌道:“爹,剛剛女兒正看諸位同門和真武道的師兄切磋的時候,突然闖過來這羣鵝,這羣鵝也不知道是在哪來的見人就追啄,女兒正在想這羣鵝是在哪竄出來的,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小子帶過來的。”說罷狠狠瞪了易中一眼。
而下面全真道弟子聽此則是紛紛氣的牙疼,面色難看的盯着夜仙依,卻是沒想到此人竟然如此厚顏無恥,上去就是倒打一耙。這還不是最過分的,最過分的是夜小白竟然配合夜仙依繼續演了下去,要真道這可是全真道的掌門呀!沒看出來是給自己換了一個狗腦子嗎?拉偏架的意思很顯了。
沖和真人見父女二人如此演,也是麪皮微微抽動,但是卻不好再說什麼,說要怎麼說?難道說這羣鵝是被夜仙依搶過去的嗎?說了豈不是更丟人,真武道也丟不起這個臉,這塊黃連還真得嚥下去。不過沖和這個老油條又豈會吃這麼大的虧,只見其突然笑眯眯的看着夜仙依道:“仙依侄女,好久不見,可還記得老道?”
夜仙依聞此心中一緊,頓時警惕起來,他可不信這個老狐狸能在狗嘴中吐出象牙來。但是夜仙依表面上卻仍是恭敬的道:“沖和師伯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仙依豈會忘記師伯?”沖和對着安撫大鵝的易中道:“吾兒,還不見過你仙依師姐,你們二人應該是第一次見吧?真武全真位列九道,同氣連枝,你們年輕後輩平常可是要多多交流呀。”
夜仙依聽此不動神色的對易中道:“啊!這就是易中師弟呀!久聞師弟大名,今天第一次見面果真是遠超同輩俊傑呀。來來來易師弟,別管這羣鵝了,師姐帶你好好逛逛這終南山,雖然終南六景比不上崑崙五景,但也可以稱得上是人間奇景。”說完不容反駁的抓着易中的手就下山去了,沖和真人全程微笑着完全無視了易中那絕望的小眼神。
沖和真人一甩手中浮塵道:“小輩們在平常就應該多多交流,你我都會老去,這天下終究是他們的。”而夜小白聽此也是巍然長嘆,這一刻他他也覺得自己老了,雖然他才三十,四百載的生命長征路纔剛剛起步……
沖和真人笑着道:“夜師弟,天依侄女也是到了快要嫁人的時候了。”他很明智的沒有說夜鏡仙,夜鏡仙什麼來歷,他們站在頂端的人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在感慨夜小白膽大的同時,也不禁微微起了鄙夷。但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看破不說破纔是正道理。
而夜小白聽到出嫁之時瞬間警惕起來,笑着搖頭對衝和道:“是呀,小丫頭年齡大了,只是其這心早就給了天師府的少天師張元祿師侄,怎麼喚也喚不回來,就讓其順其自然吧。”
沖和聽此道:“元祿師侄早和雲中飄渺宮的瓔珞仙子私定終身了,恐怕師弟還不知道吧。”聽此夜小白眼一眯,表情陰神不定。而沖和真人則是笑着沒在繼續撩撥夜小白,種子種下就好,依照夜小白這不要臉的性子,暗中下黑手暗算一下人家小情侶,讓他們得不到幸福這是常規操作,到時候再把這消息透露給張明胥,不怕全真和天師鬧不翻,我可真是一個小機靈鬼。
而夜小白則是在心中冷笑道:好你個一臉正氣的沖和,真是沒想到也是個面善心黑的老硬幣。想讓我給你當槍使並且挑撥全真和天師府的關係,可真是把夜某人的性格算了一個準。不過,真以爲夜某人想弄死一個人要親自赤膊下陣嗎?那也太看不起我夜某人了!到時候夜某人略施小計讓你們真武和天師府狗咬狗,看你到時候怎麼笑。不過這張元祿也真是不知好歹,連我這倒貼的女兒都看不上,可真是上天了。一邊想,夜小白眼中寒光閃現不止。
再說此時終南山下,夜仙依冷冷看着易中道:“行呀,有本事了,打不過我就叫家長是吧!”易中苦着臉道:“師姐,沒有,絕對沒有,這真是一個意外。”對於夜仙依這個鬼怪刁蠻的瘋丫頭,易中是真心治不了。夜仙依坐在一棵樹的樹杈上,翹着二郎腿高高在上的對易中道:“還敢頂嘴,我說是你就是!”說罷一瞪,嚇得易中一哆嗦。
夜仙依突然從樹上跳下瀟灑的落地後對他笑着說:“久聞易師弟悟性天資驚人,年紀輕輕就耍的一手好太極,今天咱們倆比劃兩下子,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天才。”聽此易中苦着臉道:“師姐,您就別玩我了,您可是無上天人強者,要我怎麼跟您打!”
夜仙依笑着道:“這個簡單,你我將修爲封印就可以了。”說罷當先封了自己的功力,見此易中也是無奈封了自己功力。見此夜仙依一笑起先向着易中攻去。
夜仙依一腳飛踢,易中順勢握住她的腳腕,接着臉刷的一紅,卻是夜仙依穿的是歐羅巴風格的華麗禮服,自然而然的,這一抹風情讓從沒接受過此教育的易中心靈大震,收到了不可磨滅的衝擊。當然了,這麼一愣神的功夫就是臉上捱了一腳一聲慘呼。夜仙依滿不在乎的對着易中道:“你臉紅什麼?”
從小生長在凡瑟爾的夜仙依卻是沒有那麼多傳統中原人的觀念,易中心靈受到了怎麼樣的衝擊,她是理解不了的。易中紅着臉搖了搖頭,再次認真起來。見此夜仙依一笑再次一拳向着易中攻去。而易中這次卻是扣住夜仙依的手腕,夜仙依只覺得一股揉勁順勢將自己的勁力向着旁邊卸去,而自己則是不受控制的將這一拳挪向一旁。而易中則是趁此機會一頂,將夜仙依擊退。
夜仙依一擊不中不滿的一哼,直接脫去外面穿着的禮服,露出了一身緊身勁裝。易中一個小道士哪裡見過這場面頓時臉色通紅的指着夜仙依道:“你…你…師姐……”夜仙依冷哼一聲道:“你什麼你,還不認真一點。”說罷一掌打在他的下巴上,緊接着而來的就是一陣組合連擊,直接將易中打飛出去。
只是這個時候,一股淡到幾乎看不見的紅煙突然瀰漫開來,蛇性本淫,燭龍雖然有個龍字,但其本質上依然是蛇,受此暗算夜仙依的眼竟然不知不覺變得紅了起來,看向易中的眼中出現了一絲狂熱。而易中見此心中頓時升起一絲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