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宮月啊”
易聞隨口甩出了一個重磅炸彈,直接把沈碧瑤給雷趴下了。
“噗宮月”沈碧瑤嗓門直接提高了八度,剛喝的一口水直接噴回了杯子裡:“不是吧那她心目中的樓主就這麼成爲過去式了”
說着,忍不住瞟了眼坐在那裡板着臉默不作聲的古璟瑄。
“顏值如此高的樓主都成爲了過去式,江大俠,宮女俠對你絕對是真愛啊”沈碧瑤故意裝出一臉感動的表情望向江成,看得江成一身雞皮疙瘩直掉。
沈碧瑤正盤算着要怎麼從易聞那裡問出江成與宮月之間的內情來,古璟瑄卻忽然叫易聞去拿紙筆來,並讓他安排人手,準備送信去京城。
易聞既可就出去取了紙筆回來。在屋裡的都不是外人,古璟瑄也沒有避諱,提起筆便在潔白的宣紙上寫下了兩個大字:“休書”
“喂”沈碧瑤忙按下他的手:“你這是做什麼”
古璟瑄正眼朝她看去:“自然是寫休書。”
“你要休了誰秦仙仙”
“嗯。”古璟瑄點頭。
沈碧瑤兩眼一瞪,怒道:“休書是能隨便寫的嗎她過門還沒一天,你就這麼休她,理由呢”
古璟瑄擡眼向易聞看去。
易聞朝他搖了搖頭。
七出之條中,並無哪一條可以成爲一日休妻的理由。若真是如此,那豈不是揭開蓋頭看到新娘不喜歡,就可以立刻休了
沈碧瑤道:“你這休書要是一筆寫下去,那就從原告變成被告了,從道德制高點直接跌落到谷底了。你這是害人家一輩子啊。”
逃婚可以說是被逼婚,這事也不是沒人做過,她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可是,沒理由就休了人家姑娘,這不管理由是什麼,過了門沒犯錯就把人休了,這是折辱人家呢。
寫休書的時候是痛快了,可是如果人家姑娘的孃家人呼天搶地地過來掐架的話,古璟瑄可是連還嘴的立場都沒有了。
古璟瑄皺眉回道:“不然,你要我如何做娶她”
“我”沈碧瑤一時愣了,不知該如何做答。
她這是在做什麼古璟瑄休不休妻,她有什麼資格隨便干涉又以什麼立場去幹涉
忽然,她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不該做的事,臉上發起燒來。把古璟瑄的手一扔,賭氣似地說道:“關我什麼事啊真是的,你想休就休吧,反正休的又不是我的側妃。”
說完,頭一甩,身子一扭,走到房門前,開門。
古璟瑄見她生氣了,以爲自己說錯了什麼話,生怕她要走,忙擱筆問道:“碧瑤,你要去何處”
沈碧瑤頭也不回地甩下四個字:“逛街,血拼”
古璟瑄一揮手,讓江成跟上。
江成一走,房中就只剩古璟瑄與易聞兩人。
古璟瑄起身離開書案,朝桌上一指。易聞認命地坐到書案前。提筆之際,再問了一遍:“當真要寫”
古璟瑄點頭。
於是,易聞開始絞盡腦汁地想休妻理由。
古璟瑄把任務扔給易聞之後,滿腦子都在想沈碧瑤。
方纔,碧瑤的態度,確是生氣無疑。她爲何生氣因爲他要休妻嗎可他逃婚之時,碧瑤她明明很開心,爲何此時休妻卻要生氣她既然不想他娶秦仙仙,爲何他此時要休了她,她卻反而生氣了
古璟瑄越想越不明白,眉頭也不自覺皺得更深。
易聞一心二用,一邊模仿着古璟瑄的筆記寫着休書,一邊還時不時地擡眼看過來。見他一直悶聲不吭,就知道他又有事情想不通了。
“沈姑娘應是在擔心你。”易聞忽然開口說道。
古璟瑄轉過頭去:“此話怎講”
易聞落下最後一筆,擱筆回架,吹了吹墨跡,道:“休妻此舉,確是有不妥之處。沈姑娘的擔憂沒錯。此休書一下,沐風,你怕是要得衆人唾罵了。”
古璟瑄不屑一哼,道:“那又如何”
易聞一笑,把休書放回桌上。
“你若心意已決,那便蓋印吧。”
印信一落下,休書便生效。聽風攬月樓不缺人手,傳書寄信之事,亦是輕車熟路,熟練得很。待沈碧瑤帶着大包小包一身的江成回來的時候,休書已經送到半路了。
看到桌上堆的滿滿的東西,易聞簡直驚呆了。
“這是”
江成從大包小包之中把茶壺翻了出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氣喝完,才道:“她都快把整條街給買下來了。要不是我實在拿不了了,她還得接着買。”
沈碧瑤一陣瘋狂採購之後,心情比之前好多了。從桌上那一堆之中翻出一個小包,朝易聞扔了過去。
“這個是給你買的。”
易聞才一接過,便聞到一陣清香,仔細一嗅:“桃花酥”
“對啊。”沈碧瑤笑嘻嘻地回道。
“爲何給我買這個”易聞問。又不是小孩子,還特意買這種糕點。
沈碧瑤嘿嘿一笑,道:“因爲覺得跟你很配啊。順便,給你帶點桃花運。”
易聞啞然失笑,收下糕點,道:“那便多謝了。”
“別客氣別客氣。”沈碧瑤說着,又從裡面翻出了其他的東西遞給了江成。
古璟瑄默不作聲地在那裡等了半天,見沈碧瑤快把桌上的東西都理乾淨了,還沒有要送東西給他的意思,便忍不住開口問:“我的呢”
沈碧瑤擡桌上擡起頭來看了他一陣,然後從從桌上隨手拿了個油紙包扔了過去。
古璟瑄滿心歡喜地接過來打開一看,頓時呆住。
“糖葫蘆”
油紙包裡,赫然躺着兩根紅彤彤的冰糖葫蘆。
“嗯,挺好吃的。”沈碧瑤漫不經心地應了聲。
“爲何是糖葫蘆”古璟瑄不禁問道。
這,怎麼看都是小孩吃的,要他拿着兩串糖葫蘆在手裡吃,那像個什麼話
“好吃啊。”沈碧瑤說完,忽然問道:“你吃過嗎”
“不曾。”
他確實不曾吃過。五歲之前的事情,他早已沒了記憶,即便是從前吃過,也已經記不得了。五歲之後,一直在歃血谷,不可能有糖葫蘆這種東西。
待從歃血谷出來之後,也不會再想着吃這種小孩兒的吃食了。即使,他那年不過十三。
“那就嚐嚐唄。”沈碧瑤道。
古璟瑄看了她一眼,伸手從油紙包中拿起一根糖葫蘆,咬下一顆含在嘴裡,慢慢地嚼着。甜中帶酸,是記憶中從未有過的味道。雖然不是很喜歡,卻也並不討厭。
畢竟只是小孩愛吃的東西,而他也不是貪嘴之人。不過,嚐嚐,卻也不壞。
吃了兩顆,古璟瑄便不再吃了,轉手擱在一旁。
易聞看着古璟瑄已柔和下來的神情,心中不禁詫異。沈碧瑤行事向來難心琢磨,卻總是能讓人對她上心。
看着手裡的桃花酥,易聞斂眉深思。分明,是他不需要的東西,平日也並不愛吃這些甜食,可是,心情卻並不壞,甚至,有些愉悅。
爲何
說不清。或許,是因爲難得收到一份禮物吧。
易聞最後這樣想着。
這份桃花酥,易聞最終也只吃了幾塊。雖然不喜這些,卻也不捨得扔掉或是送人,直到幾日後,已經放壞了,不能吃了,他纔不得已地棄了。
休書送出去後第三天,皇上的密令金牌便到了,急召瑄王回宮。
休書送出之時,古璟瑄便早已料到後果。接到金令之後,便即刻準備回去。
他既敢做,便不會懼怕。於他而言,唯一珍貴的,便只有一人而已。
秦仙仙從昏迷之中醒來,目光空洞地看向上方的牀幔,眼中空無一物。她不敢相信,不想相信,不願相信。可,那一紙休書就在牀頭,由不得她不信。
爲何爲何她未曾做錯什麼,爲何這一紙休書會落到她頭上
成婚不過三日,連新婚丈夫的面也未曾見着,便迎來了一紙休書。這讓她如何能相信
先前太后許她封側妃之位,行正妃之大禮。可是,成婚前卻忽然派人來通傳,說是側妃行正妃之禮乃是僭越,有違祖制,不吉。
她信了。信太后忽然改口是深思熟慮,是爲她好。
新婚之時,瑄王未曾露面。太后說,即便瑄王不來,她也依舊是瑄王側妃,是她認下的兒媳。
她也信了。信瑄王只是一時意氣,信她已是瑄王側妃,信她們以後日子還長,不必急於一時。
可結果呢她等來的不是她心心念唸的王爺,而是一紙休書
豆大的淚珠滑落枕畔,被中,雙拳握緊,鮮紅的蔻丹刺進了掌心,被鮮血染得更紅。
剎那間,她爲自己構建起來的美好幻象轟然倒塌,碎得不成模樣。她新婚之時獨守新房的委屈與不甘,未見新郎即被休的屈辱與憤恨,從廢墟之中升騰而起,滿滿地佔據了她的心。
這一刻,她所有的驕傲,所有的尊嚴,所有的一切,都被古璟瑄擲在了地上,踩在了腳下,碾成了齏粉。
她恨,恨瑄王狠心絕情,恨太后欺瞞哄騙,恨姐姐置若罔聞,更恨沈碧瑤,恨她卑賤低微,卻奪走了她的一切沈碧瑤是這一切的源頭,若不是因爲她,她不可能淪落到如此屈辱悲慘地境地。她恨不得飲其血,噬其肉,將她的骨頭一寸寸地啃成灰,方能消了自己的這份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