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輕輕搭在幽靜手上,陳雪嬿輕聲道:“我沒事,只是暫時失去了戰鬥能力,不能再保護你了。”
“沒事就好!”抱住她的胳膊,幽靜慢慢將她拉起,心中卻在思索着,接下來該怎麼去面對葉琳嵐的攻擊。
看到陳雪嬿受傷,葉琳嵐紫色的雙眸中再次露出痛苦之色。因爲身體中魔氣的支配,她不得不與陳雪嬿二人爲敵。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朋友被自己所擊傷,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爲,葉琳嵐痛苦萬分。
她被魔軍施下“心魔散”,只要心中懷有執念或是解不開的心結,便會毒發,受到魔氣控制,成爲冷血的殺手,只有短暫的清醒時刻。她深知自己早該放下那心結,卻不知何故,終是無法擺脫,只好墜入魔道。
記憶深處,那位藍髮藍眸的少年倒在皚皚雪地中,渾身是血的場景,時時在她眼前閃現。
又一次身不由己地結出“四相訣”的咒印,葉琳嵐幾度想要阻止自己的動作,然而雙手依然不聽使喚。一團黑紅相間的火球很快自她掌心升騰起來,不住地跳躍着。
“攻擊又要開始了……”幽靜心道。赤月劍被她緊在手中,聽着耳旁陳雪嬿沉重且伴隨着輕咳的呼吸聲,她堅毅地下了決定。
“玄天心火!”葉琳嵐一聲斷喝,黑紅色火焰自她掌心射出,在半途中幻化成一方圓盤,盤旋着襲來。
“幽靜快躲——”陳雪嬿話音未落,幽靜已一提赤月劍,飛身擋在她身前,準備正面接下火焰圓盤的攻擊!
“笨蛋!快躲開!你接不下這招的!”見幽靜的動作,陳雪嬿大驚失色。殤寒劍起手,方要揮出一片寒氣,胸口卻突然一悶,竟提不起半分力氣!
幽靜將赤月劍擋在胸前,只覺得逼人的壓力迎面襲來,就像被巨石砸中了胸口,一時難以呼吸。威壓迫使她步步後退,汗珠從她額頭上一滴滴落下,落在妖豔的紅地毯上,霎時間化爲虛無。
這還只不過是火焰圓盤造成的威壓罷了,真正的殺招還在後面!
巨大的魔氣之力竟讓幽靜生出一張無力感,看着越來越近的火焰圓盤,她只覺心一直在狂跳着,像是快要蹦出來一樣。
就在這時,一團同樣是黑紅色的光球自一邊快速飛出,狠狠撞擊在火焰圓盤上,隨後化作黑氣消失不見。經這麼一撞,火焰圓盤的威力頓時大減,然而仍不是幽靜可以承受的。
“嘭!”火焰圓盤強大的衝擊力通過赤月劍傳到幽靜身上,一蓬蓬細微的火焰自圓盤中不斷涌出,覆蓋在劍上。而劍身也隨之騰起一條條火蛇,時而盤繞在劍上,時而鑽入劍內。
僅是一個照面,幽靜就感覺整個身體都像是被丟在火焰裡灼燒一般,絲絲火元氣不斷撕扯着她的身體,疼得她慘呼出聲。
才堅持了不到十秒,火焰圓盤就將她手中的赤月劍磕飛。下一刻幽靜直接被火焰圓盤砸中胸口,猛地噴出一口血飛了出去,背部撞在了塔層的護欄上。
血從她口中,還有身體上汩汩流出,很快將她胸前的衣服浸溼。
“幽靜!”陳雪嬿歇斯底里地吼着,奮力支起身體,居然在一瞬間恢復了力氣,哭着向幽靜奔來,一把將她扶起,怒氣衝衝道,“你這笨蛋!爲什麼要幫我擋下攻擊?!小笨蛋!幽靜!你說話啊!”
“我……我……”看着發瘋似的搖着自己的陳雪嬿,幽靜蠕動着嘴脣,想說什麼但又說不出來。赤月劍插在一旁,上面還有絲絲火蛇躥起。
額頭上流下一絲血,落在她的眼裡,眼前一片血色……
保鏢又怎樣?我不需要你這般捨命來保護我這樣一個弱小的人,根本不值得。
更何況,你是我冰雪幽靜的朋友,而不是冷血的保鏢!
……
“幽靜……”陳雪嬿見幽靜已因爲失血過多昏了過去,拭去眼角的淚水,從懷裡取出臨行前慕容齊贈她的玉符,俯下身子將幽靜背起。
殤寒劍握在手,她決然轉身,眼裡露出堅毅之色。這一次不管葉琳嵐怎樣阻留,她都要帶着幽靜平安回去!
待她轉身站定,映入眼簾的卻是呆站在原地的葉琳嵐,暗淡的目光呆呆地看着她和她背上那個昏迷的人。
“葉琳嵐,你裝夠了沒有!”沉寂片刻,陳雪嬿聲音冰冷地斥道,“若入魔便入魔;若你還是天選者,就不要被心中的執念操控。請你好自爲之!”
一縷紅絲自她嘴角落下,陳雪嬿捏碎手中玉符,數道紅光自玉符裡涌出,瞬間包裹着二人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葉琳嵐一人,腦海中依然迴盪着“好自爲之”四字。
“爲……爲什麼總是忘不了他……”葉琳嵐抱着頭,痛苦地跪下,“是因爲那句至死都沒有說出的遺憾,還是對雪嬿的愧疚……”
葉琳嵐口中的“他”,是大陳門派曾經的第一高手,沈寒翎。沈寒翎與陳雪嬿本是一對眷屬,她卻聽信謠言,在他們的新婚之夜殺死了沈寒翎,將他的靈魂封印至殤寒劍內,只爲寒、雪二人能夠永遠相守。又怎知那一劍竟鑄成無法挽回之錯!
而沈寒翎死前的那句話,至今想起仍然使她痛不欲生,悔恨交加。
“我最初喜歡之人,是你……”她忘不了那夜沈寒翎眼中只是一瞬的溫柔光彩,“既然我們都沒有向對方道出,只好等來世了……”
他倒在地上,身體逐漸冷去的畫面,她忘不了,一輩子都忘不了。
她更忘不了躲在雪林之後,耳畔傳來陳雪嬿悲慟之聲的時刻。
這段悲傷的回憶,她無法對任何人道出,只好將之深埋在心底,久而久之便成爲了執念。在心魔散的侵蝕之下,這份執念又演化成了無法消逝的痛。
她終於不再回憶過往,起身想要去往陳雪嬿等人所在的慕容酒樓進行解釋,以求得二人原諒。
葉琳嵐目光一掃,面前第二根支柱下,幽靜的赤月劍依然在散發着奪目的紅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