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琳嵐因爲體力與元氣嚴重透支,不得不告辭回房。而孟遲煙見時辰剛好,便離了慕容酒樓前往皇城。因此只有幽靜跟着慕容齊進了藥房,將陳雪嬿安放在藥房深處的木牀上。
幽靜自我感覺她現在絕對不怕血腥,哪怕是再將她扔去屍橫遍地的戰場,她也不會有絲毫畏懼。
然而看着慕容齊眉頭緊鎖着用一把尖刀挑開陳雪嬿肩頭的皮肉,再從血肉模糊、甚至已露出森森白骨的傷口中捏出那隻銀鏢,幽靜只覺得渾身上下無端起了一層冷汗。
“這毒藥竟是黯雨,看來那女刺客是下了狠心要置阿雪於死地。”待辨別出塗於銀鏢上的毒藥後,慕容齊默默地將銀鏢擲在一個盒中,“黯雨之毒,比起心魔散還尤爲不過。似心魔散這般厲害之毒尚且還有解藥,然而中了黯雨,恐怕唯有死路一條!”
幽靜聞言心中一跳,她忙接過話道,“那、那雪嬿姐豈不是……”
慕容齊擡頭看了她一眼,並沒有理會她尚未說完的話。明月扇輕搖,他閉目輕聲道,“容我想想。”
幽靜只好乖乖閉上嘴,拿着一條潔淨的棉布爲陳雪嬿擦去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她將棉布在水裡過了幾過,擰乾後小心地敷在陳雪嬿肩頭傷口處。冰涼的棉布貼在傷口上,本應該痛徹心扉,然而陳雪嬿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連面部表情都不曾有所變化。
目似暝的慕容齊終於緩緩將雙眼睜開,卻是對幽靜伸出手,“幽靜妹妹,你身上此時可帶有毒針?”
幽靜一愣,“要毒針幹什麼啊?”
“你只管拿來就是了。”慕容齊今日似乎不太願意多言。幽靜點一點頭自儲物靈符內喚出僅剩的九枚銀針,每一枚針上都用草藥淬過毒。
接過針,慕容齊只是捏起一枚放在鼻前嗅了嗅,很是嫌棄道,“這毒藥太弱了,至少要有赤砂毒那樣的毒性才行……”
未等他出言索要,幽靜就直接取出上次煉製的那袋赤砂毒遞將過去。慕容齊這才滿意地接過袋子,倒出三顆赤砂毒,捏成碎末,盡數撒在牀頭上一隻已盛了小半碗清水的青瓷碗中。
一片詭異的暗紅色極快地在水中擴散開來,宛若鮮血。慕容齊手腕輕抖,已是三枚銀針被他夾於指間。他將那三枚銀針針尖浸入赤砂毒裡,待暗紅將要升到針的一半時迅速收針,又將另外六枚銀針如法炮製染上赤砂毒。
趁着銀針未乾,慕容齊捏着九枚銀針坐至牀旁,示意幽靜將陳雪嬿扶起,接下來做了一件讓幽靜差點以爲他瘋了的事情。
一枚銀針被他猛然刺入陳雪嬿背部的一處穴道,而陳雪嬿也驟然痛哼出聲。幽靜感到她的身體正在不住地顫抖,錯愕之時,慕容齊又扎入了第二枚銀針。
“慕容哥哥!”見陳雪嬿正牙關緊咬,汗水直將她的衣衫浸溼,幽靜不禁對着慕容齊失聲喊道。
慕容齊搖搖頭沒有說話,這時已有六枚銀針被他刺在陳雪嬿後背,針尾反射着絲絲銀色光華。因爲針針皆刺於要穴之上,故陳雪嬿纔會這樣痛苦。
沒有解藥的毒藥,只能用這種以毒攻毒的法子賭上一賭。儘管慕容齊心知這樣一旦出了差錯,弄得不好還會使陳雪嬿喪命。但事到如今,既然她橫豎都難逃一死,倒不如死馬當活馬醫,指不定就這樣碰巧將黯雨之毒解去,那就皆大歡喜了。
當第十針也刺出時,陳雪嬿忽然猛地噴出一口毒血,嚇得幽靜直直地瞪着慕容齊說不出話來。慕容齊卻運起元氣印在那十針上,一蓬蓬火熱的元氣涌入陳雪嬿身體中,逼出更多毒血。
“幽靜妹妹,你得把冰屬性元氣注入阿雪體內,”慕容齊不顧額頭上墜下的豆大汗珠,對幽靜吩咐道,“只消一點點即可。”
幽靜趕緊跑去拿過殤寒劍,雖然自己身體裡也有一小簇冰元氣,但她可不會運用。當下幽靜將殤寒劍抽出鞘,握在手裡,回憶着陳雪嬿上次告訴過自己的方式,把一小撮寒氣自殤寒劍中分離出,使其懸浮在陳雪嬿胸前。
絲絲烏血顯現陳雪嬿背後的素衣之上,慕容齊見狀道一聲“收”,幽靜忙不迭地停止將元氣注入殤寒劍。與此同時慕容齊也撤回雙手,右手閃動,收起九枚銀針。
他還沒來得及歇息,又轉至旁邊一方木桌處,提筆蘸墨在紙上寫了些什麼,之後便擱筆將紙交予幽靜,“去東邊第三排藥櫃,找齊這方子上寫的藥,然後在煎藥的地方等我。
幽靜應了一聲,快步走至他所說的藥櫃前,低下頭看藥方時又被驚了一番。
“蜈蚣三錢,毒蠍一隻,蛇膽兩枚……”念着方子,幽靜再度出了一身冷汗。
瘋了,慕容哥哥絕對瘋了!
膽顫心驚地將藥找齊,幽靜託着藥包等在藥爐旁,同時在心裡不斷地碎碎念。
可是左等右等,慕容齊卻遲遲沒有到來。好奇心大起,幽靜放下藥包,再度走回藥房深處。
木牀旁原本設就有一方屏風,幽靜這麼大大咧咧地走將過去,卻好死不死地看見屏風上有兩個影子……靠在一起?!
小丫頭的好奇心頓時加倍,幽靜幾步穿過屏風,出現在眼前的景象令她目瞪口呆。
慕容齊正憐愛地將陳雪嬿摟在懷中,扳過她的肩,細心地爲她披上被子。而這時陳雪嬿身上只着一件貼身素衣,虛弱地將頭依靠在慕容齊肩上。
“噗……咳咳咳……”幽靜被這和諧的一幕驚呆了,憋了半天最終忍不住輕咳出聲。
這也就罷了,慕容大公子聞聲又好死不死地擡起頭。四目相對,場面頓時變得尷尬無比。
“呃……這個……”被幽靜灼熱的目光直視,慕容齊只覺老臉要掛不住,忙解釋道,“幽靜妹妹啊,你雪嬿姐剛纔一直喃喃地喊冷,我怕她現在體虛受寒,所以……”
慕容齊說的句句屬實,然而幽靜早已羞紅了臉,不等他解釋完便轉身就跑,徒留他與陳雪嬿二人留在屏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