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輸冉肩頭靠了一會之後,趙鐵生慢慢擡起頭來,扳過公輸冉的身子讓她面向自己,看到她臉上的表情恢復一貫的淡然之後,趙鐵生的心才放回肚子裡。
“他有沒有傷到你哪裡?”其實在他剛進屋的時候就問過公輸冉這個問題了,只是他仍舊不放心,想着多問一下總是好的。
“沒事,他還沒來得及動手你就進來了。”公輸冉搖了搖頭道。
“那就好,你要是哪裡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趙鐵生認真地道。雖然如今他每天都會給公輸冉把脈確定她和孩子的情況,但如果公輸冉哪裡不舒服又不肯告訴他,而他又沒有及時發現,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嗯。”公輸冉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趙鐵生以爲她是被趙虎嚇到了,於是開口道:“先別忙了,你先去休息一會……一會再做也不遲的。”
他突然有些懊惱起來,在趙家村住了這麼久,他的廚藝還是停留在熬粥的那個階段,且熬出來的粥,讓公輸冉難以下嚥。
如今公輸冉肚子裡有了孩子,去仍舊要在廚房裡忙活,趙鐵生心裡的愧疚更多了。他不知道的是,在趙家村,女人懷孕這件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
要是你不能懷孕生孩子,肯定是要遭到嫌棄的,可當你懷上孩子,又不代表你在這個家的地位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懷孕就像吃飯睡覺那樣平常,只要還沒有到生產的那一天,就算你挺着個大肚子,也照樣得洗衣做飯,下地幹活。
並不是每個人都像趙鐵生一樣會爲這些事感到愧疚的。
所有人都習以爲常,認爲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就連那些女人,也從來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趙鐵生,我有些事要跟你說。”公輸冉一臉嚴肅的看着趙鐵生,用極其認真的口氣說道。趙鐵生見她這樣,便知曉公輸冉應該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想告訴自己。於是點了點頭道:“我們到堂屋說吧。”
倆人離開廚房來到外屋,等公輸冉坐下,趙鐵生將炭盆中的炭火撥得旺了些。
“冷嗎?”他將手中火針放下,做到公輸冉身邊,將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握着,她的手還是有一些涼。
“趙鐵生。”公輸冉叫道,她望着前方,眼底像是有一潭死水,波瀾不驚,老態驟生。
“我聽着呢。”趙鐵生答道,他隱約感覺到,公輸冉接下來要跟自己說的事,一定不死一般的事,不然她也不會是這樣的表情。
“我殺人了。”她輕輕吐出這四個字,然後就好像陷入了回憶中,來不及等趙鐵生回答,也不管趙鐵生到底有沒有在聽,公輸冉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那些人都是我殺的。趙生財,趙阿牛,趙木……”還有幾個她不記得名字的人,都死在了她手上。“我不想這樣的,是他們不放過我,我給過他們機會的,可他們一心只想毀了我,我還不能死,我還有好多事沒有做呢……”
見公輸冉陷進痛苦的回憶中,趙鐵生連忙抱住她,一遍又一遍的喊她的名字,希望她能冷靜下來,這不是她的錯,不是。
“阿冉,阿冉,這不是你的錯,你別再想這些事了,那些人……死有餘辜。”如果他知道那些人一直騷擾公輸冉的話,興許也會殺了那些人。
不,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他還是察覺到一些了,只是公輸冉一直沒有朝他求助,他自然不信公輸冉會看得上那些人,他只是想,想公輸冉向他尋求保護……
那些人的死,是咎由自取,說到底,也是他一手促成的。
他就這麼耐心的哄着公輸冉,公輸冉的情緒也慢慢穩定下來。
“不,你聽我說,趙鐵生,你讓我把話說完。”公輸冉並沒有爲自己殺了那些人而後悔,只是這件事一直壓在她心底,她只是想把這件事說出來,或許她就能痛快一些。
“你說,我聽着。”趙鐵生將下巴放到公輸冉的頭頂細細摩挲着,一隻手也在她後背輕輕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