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忽五日就過去了,皇太子敕封禮,秦獠去了。;
趙雩依然是和平常一樣,因爲有身孕不方便參加這些,便沒有去,只是秦獠帶去了她給太子妃的禮物。
誰知道到了下午申時許,太子府來了車專門的接她,太子妃請過去一聚。並請她放心,大部分的客人已經是走了的。
趙雩猜測大約是說養蠶的事情,忙收拾換了衣裳,坐車而來。
太子妃三十多歲了,面色白皙,微微的有些圓潤,臉上帶着寧靜的笑。趙雩聽人說過,太子妃和太子夫妻倆最是仁厚,從臉上就能看出來,這麼一看果然是能看出來,兩人都圓潤富態。
皇太孫妃果然在這邊,陪在她婆婆身邊,神情小心謹慎。
同樣在這邊的,還有定遠侯府的三奶奶,趙雩的三嫂。趙雩來的時候就知道,皇太子留下的是秦獠和李赫,自然,三嫂也不會提前走。
趙雩給太子妃行禮之後,給皇太孫妃行禮,之後又見過自己的三嫂,三奶奶笑着起身扶了她一下,和她一起坐下。
“忠靖侯爺是國家的棟樑,這一次爲社稷立下了汗馬功勞,有這樣的將軍爲國效力,國之幸甚。”
太子妃很客氣的開口,是客套,也是拉近距離的一種方式。
趙雩忙謙虛:“爲國效力是應該的,是兒夫的光榮。”
太子妃笑着點頭,這才問了問趙雩懷孕多長時間了?平常都注意什麼?又問帶沒帶大兒子過來,聽趙雩說沒帶着,出門的時候正好睡覺着,就沒叫。
太子妃還有些可惜,笑着道:“你是個有福氣的,忠靖侯爺也是有福氣的人。”說着扭頭看了太孫妃一眼,太孫妃臉嫩,馬上就通紅。
在座的幾個婦人全都無聲的笑了,趙雩和三奶奶自然不敢太過,低着頭笑。
太子妃也笑了,感覺氣氛輕鬆了一些,就笑着道:“剛剛和鎮邊候夫人說起來養蠶的事情了,原來兩位夫人已經張羅着在這邊養蠶織布呢?這倒是和朝廷想到了一塊兒去。”
三奶奶轉頭看了趙雩一眼,對她笑了笑,趙雩就明白了,這是問自己,爲什麼不說呢,如果和她說了皇太孫之前的意思,她也能幫着解釋解釋。
當然現在是完全不需要了。
三奶奶道:“是啊,剛剛我已經和太子妃詳細說了說咱們的事,還有去年織出來的布。”
太子妃道:“若是能讓周圍百姓學着也養蠶織布,倒是能將絲織業帶起來,不過是不是不太容易?生意這方面,還是忠靖侯夫人懂,你跟我們說說?”
這是給自己機會談談自己的意思。太子妃既然說了不太容易,那麼她想的必定比皇太孫長遠。
趙雩於是點頭道:“是不太容易,一個產業要興盛,必定是要叫百姓看到它能掙錢,百姓圖的是什麼?不就是能吃飽飯穿暖和衣?老百姓嘴裡常說的,人生在世,吃穿二字,就是這麼簡單。”
太子妃一下笑了,點點頭,想了一下卻又臉色凝重了起來,轉頭對太孫妃道:“別覺着膚淺,大道理聽着都這麼簡單,膚淺。老百姓們想的就是這麼簡單。”
太孫妃忙點頭:“是。”
太子妃看向了趙雩,示意她說下去。
趙雩便道:“如果百姓人家看到鄰居養蠶了,織布了,過了幾年原本和自己差不多的日子卻過得比自己紅火了,那麼自然的,就有跟着養蠶的,那個時候叫他們學,必定是非常願意的。但是,百姓還沒有看到這個的時候,就叫他們別種地了,去養蠶……那未必能樂意……”
太子妃點頭:“不但不樂意,怕是還要鬧呢。”
趙雩點頭:“想要在百姓中間推行什麼,一來是需要有十足的把握,這種產業一定能掙錢,二來,我覺着若是用鼓勵的措施推行,比強行的叫百姓改行好的多,比方說,改田種桑,朝廷給減免幾年的賦稅……當然這都是我瞎琢磨了,也是覺着前朝有這樣做的,效果比較好。”
“不過最重要的到底還是能保證這個行業是賺錢的,不然百姓改了行了,卻比以前的日子過得還苦,那百姓自然不樂意,這一行也興盛不起來。所以,我們這邊先試行,看看是不是賺錢的,場面能做到多大,能養活多少人……如果真的能做的和江南的絲織業那麼大,自然是最好的。”
太子妃道:“這樣想是對的,前朝多少的例子擺着,牽扯百姓的事情,真的就是不能着急,也不能硬來。”
太孫妃忙點點頭道:“是啊,這件事……越琢磨才能越周到,想的越周到,辦起來纔會越少錯誤。”
三奶奶忙點頭:“是啊,之前考慮的越周到越好,我們去年也是半路開始的,很多事情都匆匆忙忙的,因此年底的時候並沒有什麼收穫,要說有,也是去年跟着做這些事的人,學到了一點點的手藝。手藝慢慢的學才能精進。”
趙雩聽出來了,這就算是將前面皇長孫說的事情揭過去了,皇長孫通過他母親和他妻子,說明白這件事不着急了,慢慢來。也是委婉的承認,他之前確實想的不周到。
太子妃見趙雩頻頻點頭,知道是明白了,笑着道:“倒是鎮邊候夫人一說,我有點奇怪的地方問問忠靖侯夫人……這絲綢若是織出來了,你打算怎麼辦?我知道夫人手裡有幾間鋪子,難道是單單的那幾間就能把所有的絲綢賣出去?”
趙雩笑着道:“當然不是,開始想的是先做些厚一點的棉布料子,雙層甚至三層的那種,這種料子在江南那邊很少,但其實西南東南都有這種料子的需求,做出來了通過我在常州和松江府的鋪子往南方銷售……當然,如果市面能打開,別的鋪子也進貨,那自然是更好。”
太子妃頻頻點頭。
趙雩接着道:“沒想到去年上得織機,倒是織出來了一匹坯綢,就是說這邊並不是織不出來絲綢,還是和手藝精不精有關係,今年自然是希望在這方面多做些事,如果說織出來的絲綢品質不比江南的差,那自然是更好。”
太子妃和太孫妃全都點頭,太孫妃現在基本已經不說什麼了。
“這樣說,真的還是要慢慢來,先私人試試,如果不錯公家再來做這事,到時候百姓也不會認爲是強加給他們什麼,或者……”
趙雩點頭:“或者,我們這三個坊做的大了,需要的人多,自然會請周圍的百姓,百姓們口口相傳,更容易讓他們相信。”
太子妃點頭:“不過既然現在說了,你們今年還是儘量的織絲綢,朝廷如今外埠生意多,大船經常的出海,需要的絲綢多,加上遷了都之後,以前不去的最北邊,如今也有人去,有人來,知道我們大明朝的東西,就是茶葉、瓷器、絲綢,所以,這些已經不僅僅是我們一些婦人們織布貼補家用的,關乎的國運,不可輕視。”
說着對趙雩笑了笑:“當然侯爺夫人也不用太大壓力,咱們江南的幾個織造局暫時還夠用,只是要擴大,太子的意思,也是南北均衡,不能一個產業只在一個地方發達,別的地方就產不出來,那樣南邊就越來越富,北邊越來越窮……那成什麼了?”
趙雩笑着忙道:“還是太子有遠見。”
皇太孫妃就點頭笑着道:“是啊,皇太孫也是因爲想到了這方面,纔會注重這個的。”
在座的全都點了點頭附和,不過趙雩和三奶奶心裡頭清楚,這位皇太孫妃未免也聰明的過了頭了,不管什麼事情,全都是他皇太孫已經想到了前面,做在了頭裡,沒做好也是因爲各種不可抗拒的原因……
不知道皇太孫是不是這樣的人,但是這位皇太孫妃,卻是真有點……太過計較了。
太子妃請趙雩來,就是將這件事說透徹了,也不希望趙雩有什麼誤會。然後能將她和三奶奶之前已經做得事情認真的做下去。
又說了說別的,在這邊吃了頓飯,這才起身告辭。
果然,從太子府出來,趙雩上了車,三奶奶跟着也上來,頭一句就是埋怨她:“你怎麼不跟我說呢?之前皇太孫的意思是想要咱們把養蠶這事交出去?那就交給他好了!看他能不能擺弄開,要是折騰的都沒人願意養蠶了,纔好呢!”
趙雩笑:“那又何必,咱們正經做事情的,不負那個氣。”
外面李赫看到自己娘子怎麼又跟着趙雩上車了,還奇怪,過來掀開車簾子笑着問:“你這是要幹什麼?在裡面沒說夠還要跟着回家說去?”
三奶奶‘噗嗤’笑了道:“我是今天才知道了件事,問問七妹。”
趙雩笑着拍着她的手背道:“放心吧,如果沒辦法了我當然會找你商量,只不過你也看到了,沒等我說太多,皇太孫那邊自己就想通了,這就好了。”
三奶奶點頭。
秦獠也過來了,奇怪的道:“怎麼了?”
趙雩笑道:“沒事。”
李赫失笑,看到三奶奶要下車,便伸手扶了自己的娘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