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翊一路回去腦子裡甚是雜亂,頭一次接觸如此棘手的事兒還是在邊疆行軍的時候,進退不得又遇上狼羣,那時候他身邊只有一隊親衛,再加上因沒有經驗他們已經在大漠黃土行走了幾天幾夜,初初作戰對大漠天氣一竅不通,遇上沙漠裡的王基本就再無生還可能。
現而今……天翊停下腳下的步子,擡手放在胸口處頓了頓,壓下略略的急躁,暖閣門口的那個小小的人兒蹲在地上,身上沒穿一件保暖衣裳。
“如何蹲在這裡。”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天翊低頭看着她的發頂,心裡頭有些火起。
蹲在地上的那小人兒根本就不做迴應,天翊無奈,彎腰兩手伸到她的腋下,把人抱到懷裡,阿玉那張滿是淚痕的臉鑽進他的眼睛。
“阿玉……阿玉?”
懷裡的人緊咬着嘴脣像是忍受莫大的痛苦一般,天翊伸手摸摸她的臉,俯身將人抱起來送進了暖閣。
暈暈乎乎的也不知道自己在那兒,只知道身上不停的發冷,阿玉擡手抱住自己的頭縮成一團,無意識的把自己埋起來。
天翊伸手拍拍她的身側,輕柔的喚了幾聲,並沒有人答應。拉過被子將人捂了個嚴嚴實實這才轉身出去。
“叫個大夫過來。”
將軍黑着臉站在外間,外頭剛剛還打成一片的幾個親隨誰都不敢擡頭。裡面也不知是傳出了什麼響動,將軍不再一身冰冷的盯着外頭的幾個,轉身去了裡面。
牀上的小人雙手緊緊拽着身上的棉被大夫也不敢大動作,急得原地轉好幾個圈卻也沒有辦法。天翊擡手試了試阿玉頭上的溫度,轉頭問道,“她都燒成這幅樣子了,如何不見下藥?”
天翊一開口顯然已經動怒,那大夫本就着急此刻更是急忙跪倒在地上斷斷續續的說道,“將將軍……姑娘大約是夢靨了,不不肯配合,小人無法把脈……”
牀上的人死命拽着被子將自己縮成一團,額間細密的小汗珠滲出來顯然是很緊張,可就是拽也拽不動。他伸進被子抓着她的腳踝,那小人兒終於悶哼了一聲,不知是觸到了那根弦,竟然又哆哆嗦嗦的哭起來,嘴裡唸叨着幾句,天翊俯身去聽,大約是一直在重複:“不進去……不進去……”也不知是不進去那兒。
天翊坐在牀上將人連被子撈到懷裡,地上的人見這情景慢慢退了出去,暖閣裡只剩下一個將軍和一個神志不清的病人。
“阿玉……阿玉,是公子,用不着害怕,你且醒醒讓大夫給你診個脈,不若你就真成了個傻子了,原本就還不甚聰明要是真燒傻了看誰還要你?”他輕撫着她的背,在她耳邊說了幾聲,阿玉漸漸的放鬆下來,那大夫才又進來細細診了脈。
“將軍,姑娘本就體弱,加上上次的風寒這回可得仔細了,再不能受涼了,屋內和屋外本就差別大,再出去的時間長了肯定容易得病,這幾日剛入春,倒春寒就是說的這幾日。多多小心些應無大礙。”這大夫也過來幾次了,對將軍府也熟門熟路,叮囑了幾句留下個方子出去了。折騰到現在夜已經深了,將軍府的寒霜院裡燈火通明,暖閣外面站了一排排的將士,屋內倒是暖烘烘的,天翊正端着碗藥餵給牀上的人。
將人小心枕在自己的身上,端着藥碗餵了一小勺進去,又放下拿着一塊巾子擦了擦流出來的藥汁,一碗藥餵了有小半個時辰纔算完事兒,天翊將人安頓好,看她安穩睡着這纔出了暖閣。
外面除了今日當值的還有幾個院子裡清掃的,此刻都站在院中等着訓話,天翊身上也沒穿披風,素白的外衫上沾着幾點子藥漬,迎着夜裡的寒風過了大約半刻鐘。
“都回吧。”
暖閣之內,因發着高熱阿玉這一晚上身上忽冷忽熱,腦子裡都是光怪陸離的怪夢,一會兒是被巷子裡的野狗追着跑,一會兒是一張模糊的面孔抱着她輕聲細語,身上也是一陣冷一陣熱,天翊見她睡得實在不安穩,略略思索了下,拉了一牀被子兩人睡在了一張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