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你這管家當的還真是事事都打聽的清楚。”
“末將這不是全爲將軍着想嗎, 將來這女子要真是進了府門，還不得將人摸透了。”
天翊冷笑了一聲，“你倒是打算的長遠。”
李墨玉跟在將軍面前少說也有十幾年, 這一聲下來他也不敢再多言, 按理說這位將軍回朝多半原因都是因爲如今的皇上需要一位來爲年幼的太子鋪路, 可偏偏這倆人就是互相的較勁兒, 誰都不肯低頭半分, 這才鬧得周圍人心惶惶的。
這一天因宮裡給將軍府送來幾個嬌滴滴的丫頭鬧的營中府中具不甚安寧，大將軍從午間就一直沒有好臉色，冷着一張臉從府裡去了營中, 程遠更是脊背冒汗。
爲何心情一不好就跑到營中撒氣，真是苦了一堆的新兵蛋子。
春日暖陽, 將軍坐在校場之上卻是一臉的寒霜, 程遠在一旁招招小手, 將李墨玉叫過來。
“你給出個主意，讓將軍回府吧。”
李墨玉扭頭翻着白眼兒瞪他, “你怎不去說去？” 程遠回頭看着上面站着的將軍，“往常不是一步都不出暖閣嗎？今日這是要將兄弟們憋死啊！”那棒槌眼睛一閃，“阿玉呢？”
“府裡。”
“前幾日將軍不是還教阿玉讀書認字嗎？讓阿玉過來將人領回去吧。”
李墨玉嘆了口氣，說道：“平日裡府中就是幾個當值的將軍還不讓阿玉亂跑，你覺得現下將軍會讓阿玉來營裡？不過這倒是個注意, 你且等着, 我去問問。”
將軍一臉寒霜的站在校場高臺之上, 下面剛剛整編的入營將士連午飯都沒來得及吃, 現下幾個格鬥訓練喊聲卻是震天, 誰都不敢懈怠半分。
“將軍，這幾日天氣正好, 湖上的樹枝都綠了，前幾日聽聞幾家公子要去踏青，您不去看看？”
將軍聽了也沒說什麼，眼眸在下面掃了一圈，問道：“什麼時辰了？”
“營裡的將士們該用午飯了。”李墨玉低頭道。這個時間早已過了午時飯點。
將軍垂下眼皮轉身走了，身後的一個親兵急忙跟上，校場上下十幾個將領無一不鬆了口氣。
天翊從營中回來，下馬正要進府，忽轉頭看了看天氣，吩咐道：“備輛馬車在這裡等着。”
阿玉換了身衣裳，簡單的挽了個發，瞧着就像是那家的個調皮小丫頭，笑眯眯的從府裡出來。
“公子！我們要去哪裡？”
天翊伸手捋順了她耳邊的幾縷頭髮，俯身將人抱起來放在馬車上，阿玉半張着脣小小的驚呼還沒有出口，天翊也跟着上了車。
“天氣暖了，到城外看看。”
“那爲何要帶着書冊？”阿玉從懷裡取出一本今早剛剛讀了幾篇的詩集歪頭問他。
“可在車上讀幾篇，解悶兒。”
也不知是解誰的悶兒，阿玉低頭撩起眼皮瞪了他一眼，天翊的目光正好落在她的臉上。
“生氣了？”
“……沒有。”
外頭的車已經走開了，馬車上雖說鋪了軟墊，但還是有些顛簸。阿玉剛說完，馬車一個不穩將人顛出去，阿玉一頭栽到別人懷裡，一手撐在天翊的胸口上，一手抱着他的腰。
“可見是沒生氣。”他眼裡含着笑意，雙手扶着她的腰，低頭看她的眼睛，阿玉頓時紅了臉頰。
“將軍，青山到了。”外頭的親衛通報了一聲，阿玉急急忙忙的撩開簾子跳了下去。
城外的這一處距離都城內不遠，剛入春，踏春出行的不在少數，阿玉剛下馬車就看外面小姐少爺的不少，遠遠的天上還飄着幾隻風箏。
天翊後面也下了馬車，地方是不錯，就是人有點多。
“將軍，好久不見。”
慧琳接到守在將軍府門口的探子的口信連半刻都沒有停的跟了來，結果卻看到將軍的馬車上下來的是個女子。
“郡主。”天翊回頭看她，慧琳今日出來的匆忙身上還沒有換過衣服，不過姿容倒是秀麗。
“將軍來此處也是踏青？”
“出來走走。”
慧琳溫婉一笑，“將軍獨身一人，慧琳恰巧也無同伴，不如結伴而行？”
阿玉從倆人中間冒出一個頭，慧琳看着她笑道：“是玉妹妹吧，上次在將軍府門前分開不是就說好了下次要一同出來？”
阿玉抿了抿脣，“都聽公子的。”
青山是都城外最低的一處，山上沒有什麼猛獸，一條清澈溪水自山頂而下流到山腳，每年入春樹上見了新芽便有文人在這裡擺宴，不過山上倒沒有莊子，只山頂上有一座廟，香火旺盛。
慧琳郡主身邊的一個小子在一株大樹下面鋪了厚厚的席子，在上面放了幾塊毯子，備好了矮桌。不想一個內閣的老臣竟坐在溪水旁的酒水宴裡，看見天翊倆人去一旁說了幾句。
“玉妹妹是將軍身邊服侍的？”
“是。”
慧琳郡主擡起眼看着她：“那阿玉姑娘曉得什麼是服侍嗎？不同你的主子一車，不同你的主子並肩，說話不能同你的主子對視，更不能和你的主子在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你一個婢女如何連這些規矩都不懂？” 這幾句話說到後面對面那女子先怒了，阿玉連連後退了幾步，身上的披風還是剛剛公子給她的，本就有些長此刻踩在腳下更添了幾分不自在。
“……郡、郡主，”好歹還能說出一句話來，阿玉先壓了壓胸口的心跳，“阿玉是不是侍婢公子未曾說過半句，這些規矩阿玉在將軍府也沒有聽過半句，郡主是想管教阿玉還是想管教公子？”
慧琳微眯着眼睛看着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她身後的那個貼身侍婢先不讓了，伸手推了一把阿玉的肩頭，“你個小蹄子！你敢和我們郡主頂嘴？”
“郡主尊貴，阿玉自不敢多說。”
這邊剛鬧完，天翊從那席上退出來，遠遠的看見阿玉臉色發白腳底踩着半截袍子，僵直的站在原地，肩上被人推了一把也只是踉蹌了兩下，一臉的倔強。
“阿玉。”天翊伸手托住她的腰。
慧琳回頭換上一個笑容：“剛同同玉妹妹玩笑幾句，或是慧琳說的幾句有些不妥，看來是惹得玉妹妹有些不快了。”
一旁的阿玉站在原地，啓脣輕喚了一聲，天翊伸手在她的頭頂上拍了拍。
“慧琳郡主多慮了，阿玉不是那等小氣之人，”說着將另一手裡的一隻風箏遞過來放到阿玉面前，“去玩兒吧，記得早些回來。”
阿玉接過風箏愣愣怔怔的轉身走了，慧琳笑說，“將軍對這位小妹妹還真是諸多疼愛。”
天翊一笑，望着那邊擺弄風箏的阿玉：“沒辦法，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