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明華看着夏侯墨初與慕挽瑤之間的種種默契，心下黯然。
慕挽瑤皺起眉看着夏侯明華：“二皇子那日拉我跳下懸崖所說的大哥，莫非就是阿墨？若是這般，難不成夫人是那北朝失蹤的皇后？”
夏侯明華看向夏侯墨初，見夏侯墨初不言語，點點頭:“ 不錯，大哥是太子，皇后娘娘是大哥的孃親。”
“那爲何阿墨竟流落禪......民間？”
夏侯墨初看向慕挽瑤，摸了摸慕挽瑤的髮絲，輕聲開口：“我母親與父皇青梅竹馬，年少時便私定終身非君不嫁，我父皇那時本是閒散王爺，無意皇位，且深愛我母親，便許諾此生只我母親一妻，後來因種種原因，父皇登基，母親冊封爲後，那時母親已是身懷有我。恰好此時外祖父身染重病，東國又屢犯北朝邊疆，外祖父無法出征，父皇無奈納了一位將軍女兒爲妃......” 夏侯墨初沉默片刻，冷笑道：“做爲帝皇，身居高位久了，自然心就大了。父皇以帝皇不能厚此薄彼爲藉口，後宮的妃子一日日地多了。母親心灰意冷便在生下我時帶我出宮，我外祖父也趁此辭官告老還鄉，再不問朝廷之事。可笑的是，他以爲昭告天下冊封我爲太子，母親便會原諒他，這天底下哪裡有這等好事。”
慕挽瑤心疼地抓住夏侯墨初的手，卻發現他的手寒冷如斯，另一隻手又握了上去。“那二皇子怎麼會得知阿墨身份？”
夏侯明華笑了笑：“我母妃本是皇后娘娘的婢女，皇后娘娘出宮時沒有帶一個丫鬟出去，母妃日日心繫皇后娘娘早晚會回來也就沒有出宮，而是留在宮中。一日父皇喝醉便......母妃知道她對不起皇后娘娘。正欲自殺向娘娘請罪，卻發現她懷了我，終歸是自己骨肉，母妃不捨，便受了冊封，然後自請去冷宮生下我。
母妃時時告訴我，她是皇后娘娘婢女，即使我是皇子也是大哥的屬下，日後唯大哥馬首是瞻，必不得違背。還讓我立了誓言，若有背叛大哥之心，必定不得好死。後來母妃還是自殺死了，死時她告訴我皇后娘娘的住處，讓我去尋，母妃說，她自知自己大逆不道，對皇后娘娘不住，所以，即使她早知皇后娘娘在何處，卻也不敢去見皇后娘娘。母妃一生都惶惶不安，心中愧疚，直到死還是在向着皇后娘娘的方向磕頭認錯......”
慕挽瑤不知如何安慰夏侯明華，她一直以爲夏侯明華翩翩少年郎，初見雖是紈絝好色了些，但那些日子在他身邊方知他乃假裝，此刻才知他竟也是可憐之人：“二皇子放心，夫人是慈悲之人，又很是善良。況且這一切都是北朝先帝的錯，是他辜負了夫人的一片深情，自是不關你母妃的事”
夏侯明華眼中閃爍着點點光芒，臉色是掩飾不住的驚喜：“你沒有看輕我嗎？大哥是尊貴的太子，你是南朝公主，金枝玉葉，同樣尊貴。只有我......只有我乃是母妃，乃至大哥跟皇后娘娘不喜的存在，我......我以爲......”
慕挽瑤皺眉打斷夏侯明華的話：“你以爲如何？你也是皇子，自然同樣尊貴。況且你本一心一意遵守諾言，又沒有何不對之處。”
“都是父皇薄情寡義，與你無關。況且，明華，你怎從來未說，你母妃逼你立下的誓言，你是皇子，我的弟弟，怎麼可以唯我馬首是瞻，你母妃也是。竟絲毫沒有顧忌你的想法。這般強逼與你，我母親早知此事，也從來沒有怪過她。明華，日後你便隨你內心而活。”夏侯墨初微笑地拍了拍夏侯明華的肩膀。
夏侯明華微紅了眼眶：“大哥，我一直都是願意的。”
慕挽瑤笑了笑，突然腦海閃過一些事：“阿墨，白季告訴我，這朝廷衆臣盡數臣服於你，那爲何你之前沒有出來？難道......”慕挽瑤頓時溼了眼眶，阿墨此番定是因她當時，心心念念讓夏侯軒寒登基爲帝：“阿墨，對不起。”
“無礙，此時，北朝依舊是我的天下。”夏侯墨初看向門外的雪，自有一股帝皇之氣：“自古正統便是正統，夏侯軒寒這般傷害於我，我原來本想，若他能給你安樂，這皇位，我不坐也罷，可此時卻由不得他。”
慕挽瑤看着夏侯明華一笑：“嗯，阿墨若是當上皇帝，那這北朝，日後瑤兒也可以橫行霸道。”
夏侯墨初溫柔一笑：“對，在北朝，旁人自然再傷你不得。瑤兒你等了，不日我便登基爲帝。”
皇宮，白楚芙憂心忡忡地看着夏侯軒寒，再顧不得自己身子的不適：“皇上，怎麼會這樣？朝中大臣怎麼竟都支持那個莫名奇妙出來的太子，明明你纔是皇帝。”
夏侯軒寒冷冷一笑：“皇帝？這都是我那個太子大哥不願做纔到我的，父皇到底偏心，一心只有皇后與太子，那朕算什麼？”
“皇上，你放心，我這就去找我爹爹，他是丞相，我現在是你的妃子......對，我去找爹爹。”
夏侯軒寒看着白楚芙的背影，目光復雜。他如今對皇位也沒有那麼執着了，太子要，還給他便是，那白楚芙怎麼辦？他不能爲她求來解藥。現在他又認清自己心意，此生他可以一無所有，但卻不能放過慕挽瑤，即使得不到她，也要時刻在她身邊。
白府，一個身影出現在書房：“白季，許久未見了”
白季連連下跪：“屬下參見長樂公主”
慕挽瑤看着地上的人，一臉警惕：“你不是白季？”
“屬下是白季，卻不是公主口中白季。”
慕挽瑤心下了然：“那他去那了？”
“回南朝領罪，他知公主在北朝，卻不曾稟告，雖是公主意思，但他讓公主受傷，便是大逆不道，護駕不力，自當受罰。”
慕挽瑤點點頭:“那白楚芙來南朝求藥是何人告知啊？”
“白季夫人，屬下這便將她帶來。”
慕挽瑤不言語，坐在高位上。把玩着自己的芊芊十指。許久，門便推開，白楚芙不明所以地看着慕挽瑤：“你怎麼在我爹爹書房？你是慕瑤還是長樂公主？”
慕挽瑤一笑傾城：“不如，白家小姐猜一猜我是慕瑤？還有慕挽瑤啊？”
白楚芙正想開口，白季帶着白夫人進來，門應聲而關。
“爹爹，她......”
“公主，白季夫人帶到。”白楚芙未說出口的話都被白季這一跪堵在口中。
白夫人也應聲跪下：“奴婢參見長樂公主，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慕挽瑤看着白楚芙驚慌失措，難以置信的臉，臉色不明所以地露出笑容：“白家小姐怎麼不跪下？不知道本宮是誰？還是不知道你爹孃爲何如此？”慕挽瑤無辜地笑了笑：“嗯，讓本宮好好想想你是什麼東西？”
白夫人急忙磕頭：“公主，都是奴婢的錯，不該叫她去南朝尋解藥，請公主放過她。”
慕挽瑤大笑出口：“放過她？那誰放過死去的慕瑤？還是你這個奴才也跟你那死去的丈夫一樣，以爲當久了丞相夫人，就真的位高權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成？”
“奴婢不敢，奴婢罪該萬死。”
白楚芙看着自己孃親這般自稱奴婢，心中早已驚濤駭浪，聲音破碎：“娘，你......”
白夫人看向白楚芙：“都是你啊，你怎麼敢，怎麼敢跟東國合謀傷害公主。”
慕挽瑤笑了笑，白夫人話說錯了：“怎麼是傷害呢？白楚芙可是明明想要本宮去死啊，若不是無憂相救，此刻本宮也不會興師問罪。嗯，應該是無憂......雪谷少谷主來爲我報仇。”
白夫人磕頭磕得更重：“都是奴婢教女無方，求公主息怒。”
慕挽瑤目光轉向白楚芙，由得白夫人額頭已破仍繼續磕頭：“白楚芙是不知道如今爲何吧，本宮告訴你便是，你爹白季，早就死了，爲什麼呢？因爲他一個小小暗衛，竟以爲當了幾日北朝丞相便違逆南朝，以爲本宮皇兄奈他無可奈何。白貴妃當了這麼些日子的娘娘，自然知道一個奴才生了二心，自然逃不了一死吧。”
白楚芙看着慕挽瑤：“你胡說。”
慕挽瑤笑得越發嫵媚：“不信？那爲何你娘口口聲聲奴婢，還有便是你的身份了，你說，一個奴才跟一個奴婢生的女兒是什麼？”慕挽瑤站了起來，走向白楚芙。只見慕挽瑤手臂一伸，白楚芙倒在地上，口吐鮮血：“你一個本宮慕家養的狗奴才生的女兒是個什麼東西？一個個生了二心不算。你一個賤奴才竟然害本宮平白受了傷，捱了痛。你真當你是千金小姐不成？白楚芙你也配？就連你白這個姓都是本宮一時興起跟祖父賜的，不曾想真應了這個姓，活脫脫一個白眼狼。”
白楚芙看向磕頭的白夫人，笑了笑：“奴才生的女兒？”
慕挽瑤轉身坐在椅子上：“不對，你已經不是本宮的奴才了，一個叛主的奴才，本宮看着礙眼。一直不拿你怎麼樣，全當本宮沒了脾氣嗎？白季，暗衛叛主的刑法是什麼？”
“千刀萬剮”
白夫人聞言跌落在地。
“既然如此白夫人便由你處置，至於白楚芙。哼，中了誅心，可是比千刀萬剮更爲痛苦。白楚芙，不如你去求夏侯軒寒，看看他可還一如既往地愛你？哈哈哈。”
白楚芙恨恨地看着慕挽瑤：“你好生歹毒，你會有報應的。”
慕挽瑤看向白楚芙：“報應？本宮的報應就是沒有早日殺了你，況且，再多的報應都有我的師兄爲我擋着，有他在......”慕挽瑤眼眸盡是溫柔：“有他在，本宮自然傷不了半分。你還是好好想想你的報應，你要如何躲過去吧。”
“既然我可爲你擋着，你爲何還要次次狠下心離開我左右？”
慕挽瑤聽着早已刻入骨髓的聲音，看了一眼白季，施展輕功，門一開便如何蝴蝶一般飛了出去，只剩一個紅色幻影同滿屋芳香。
白季站了起來，看向暗處：“照公主吩咐辦吧。”瞬間，白夫人身影消失。屋中只剩下白季與白楚芙，白季面無表情看了白楚芙一眼：“今日之事，你可以說出去，但終歸沒有人會信你，因爲你已因中毒瘋癲了。”
待白季身影消失，白楚芙坐在地上，止不住地笑，笑着笑着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