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總是匆匆而逝,從來不曾等誰。
轉眼三年已逝,雪谷殿中。紅衣少年躺在榻上,冷笑着低頭看坐在下方一臉愧疚的少女:“慕挽瑤,此時你若是就這般離去,日後,你我便再不相見。”
“師兄,你明知我不能棄南朝不顧的,你......你竟這般狠心嗎?你的心可是黑色的?我母后,哥哥處境如此艱難。你明知我就算離開,也總會......”
少年倏然坐起來,開口道:“我不知。”
慕挽瑤上前摟住雪無憂的腰際:“無憂,你知道的,我離不開你;也不會離開你。”
雪無憂伸出手,狠了狠心,堅硬卻輕柔地推開慕挽瑤:“你次次立下誓言,但每一次都毀諾。”雪無憂轉過身背對慕挽瑤:“挽兒,你太狠心了。自相識以來,你從來都有比我重要之事;你可以爲你皇祖父,爲你母后、爲你皇兄,甚至爲你父皇捨棄一切;被放棄的從來都是我。”
慕挽瑤再次抱住雪無憂:“相信我,這是最後一次,你於我而言,如父如兄......”
雪無憂轉身緊緊盯着慕挽瑤,桌上燭光搖曳:“就只是如父兄?”
“無憂,我......”
雪無憂抱緊慕挽瑤:“這是最後一次,日後,若是你再次毀諾,你我此生再不相見。”
“你且在雪谷等我,此事一完,不論是我母后,哥哥還是南朝都再不能讓我離開你身邊;以後,挽兒就一直待在雪谷,待在這殿中,待在你身邊。”慕挽瑤輕輕一笑:“師兄,謝謝你。”
一個身影匆匆走進了跪了下來:“少谷主,挽小姐,宮裡的馬車到了。”
雪無憂放開慕挽瑤,轉過身去,不發一言。
“師兄,我走了;你.......你好好保重。”慕挽瑤大步離去,再不敢回頭。
雪谷口,綠竹一邊笑着,一邊擦淚:“挽小姐此番回宮,怕是沒十天半個月回不來。谷主跟少谷主吩咐綠竹在馬車上放了好些解藥,綠竹手藝不佳,只給挽小姐做了些糕點;綠竹祝挽小姐此番一路保重。”
慕挽瑤點了點頭:“綠竹,若是此番,我久久不歸,你便好生伺候師兄。”話落,慕挽瑤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綠竹回頭看見雪無憂站在一旁,沉默不語。上前行禮道:“少谷主”
雪無憂看着馬車消失的方向:“她是不願再回來了的,許是回不來了;也罷,總歸我是陪着她的。”
綠竹疑惑不解,卻也不敢回話,只低着頭沉思,今兒個挽小姐與少谷主都好生奇怪。
彎月高懸,綠竹正站在慕挽瑤窗前。
“綠竹”
“是,參見少谷主。”心中卻疑惑,挽小姐離開許久,少谷主這還是頭一次夜晚來此處,以往,挽小姐每每這時候都是去少谷主殿中休息的。
“綠竹,以後,你便不用每天晚上來此了,挽兒......”雪無憂捂着胸口淒涼一笑:“挽兒日後恐怕是不回來了,你若是願意守在這就守着,不願,便自行離去。”
綠竹看着雪無憂:“少谷主何意?是綠竹做錯了什麼嗎?”
雪無憂不回答她,只看着月光:“她時常說我的心是否是黑的,其實我也想看看,留下來的血是什麼顏色。”雪無憂運起輕功,踏月而去。留下綠竹不明所以。
第二日,雪無憂居住殿上來了許多江湖名醫。綠竹問翁伯,翁伯只一味搖頭。
綠竹腦海中是慕挽瑤的臨走前的囑咐,她捧着水,走入殿中,映入眼簾的是,昔日驚才豔豔,絕代風華宛如妖孽的男人面色蒼白的躺在牀上。胸口處白布包紮的地方暈開一灘血跡;此刻,綠竹意識到,許是挽小姐出了何事,難怪昨夜少谷主說了那樣的話。
綠竹一直瞧着雪無憂這般生不如死的模樣,直到某日,谷中來了一個外人;少谷主出谷一趟後回來雖也是意志消沉,但總不再尋死。
直到很久以後,南朝長樂公主的事蹟,北朝女將軍的事蹟傳遍各國;她方纔意識到,曾經被少谷主寵在心上的女子,經歷了怎樣的苦難,也如何辜負了少谷主一片深情。
待一切塵埃落定,綠竹以爲高貴如挽小姐再不會迴雪谷時,挽小姐卻嫁給了少谷主。
許多年以後,待慕挽瑤已爲人母;少谷主依舊寵溺慕挽瑤如初。綠竹看着坐在月光下被歲月眷顧如斯的慕挽瑤依舊如年少般,傾國傾城。一旁不再冷漠無情,臉上溢滿幸福笑容的少谷主。她兩眼處笑出了皺紋,眼前已是中年卻如少年一般的男子和當年那夜的滿身淒涼的少年重合,是的,當年她不通世事,今日回頭望,才知,那夜的少年明明滿身淒涼,滿腔愛意深情。卻不爲人知,所幸,最終他的深情不曾被辜負。到底是上天眷顧了。
“谷主,谷中有外人求見你。”綠竹跪在慕挽瑤面前。
慕挽瑤頓了頓:“夫君,既是有人找,你便去看看吧。”綠竹伺候她多年,綠竹怕是有事告訴她。
雪無憂看了綠竹一眼,滿懷警告。才快步離去。
“你有話跟我說,無憂不在,你且說吧。”
綠竹磕了一個頭:“挽小姐,綠竹要離開雪谷了,有一事,我藏心中多年;想必谷主那般寵愛於你,你是不知情的。”綠竹頓了頓,彷彿回到多年以前:“當年,你離開雪谷替兄當人質那年;你走後,少谷主站在角落黯然看你離去。”
慕挽瑤坐直身子,頓時心揪了起來。那一年無憂發生了何事嗎?她等着綠竹說下去。
“不久,谷中傳來你的死訊。也是這樣的夜,這樣的月;少谷主來到你房中,我心中疑惑,一直在原地候着......”綠竹將雪無憂那夜的話一字不漏告知慕挽瑤。
“然後呢?”慕挽瑤着急拉住綠竹的手。
“第二日,谷中來了許多大夫,江湖名醫。我按着你臨走吩咐,去伺候少谷主。那一次綠竹終身不忘。那樣風華絕代的少年,竟那般躺在牀上......”
綠竹說完 ,慕挽瑤大口呼吸:“她說,胸口那刀痕乃是仇人所傷,只是破皮,無大礙的。”
“夫人?”
“綠竹,謝謝你。”
雪無憂面帶笑意大步走來,看到慕挽瑤臉色蒼白時,竟手頭無措起來:“挽兒,可是哪裡不舒服。”
“無礙,綠竹你若想離開,便離開吧。雪谷會讓你餘生無憂的。”
“謝夫人,谷主”
綠竹走後,雪無憂皺起眉:“若是不捨不讓她走就是”
“無憂”慕挽瑤顫抖着手放在他胸口處,淚水在眼眶打轉:“可是還疼?”
雪無憂搖搖頭,微微一笑,不疑有它:“不疼。”擡手擦去慕挽瑤留下的淚水。
“可是,無憂我疼。”
“挽兒,我給你把把脈。”雪無憂卻是慌了。
慕挽瑤握住雪無憂的手,透着衣服撫摸着那讓初見的她心疼不已的傷痕:“你明明說,這是仇家傷的;你明明說只是破皮的。原來,我便是那個仇家!”
雪無憂此刻才知道,一把將慕挽瑤摟入懷中:“這樣,就不疼了。即使那時,我也不疼的,只一心想着,終於可是去見你了,便滿心歡喜。”
“若是,當初......幸虧,無憂,千帆過盡,我愛的是你。總算不是太辜負你一片深情。可是,欠你的,我終究還不清了。”
“今日你是我妻子,這般就算是還了。你爲我生兒育女,便是那一次的代價。我心很是滿足。”
“嗯,無憂,我再給你生個孩子吧,你明明是喜歡的,卻......我不怕疼。”慕挽瑤靠在雪無憂懷中。
“你想要,我便給,只要,你願意一直待在我身邊。”
“即使你捨棄我,我也是纏你一生,即使你再煩再怨;我都不會離你半步。”
雪無憂笑了笑:“如此,那便讓我們糾纏生生世世吧。”
慕挽瑤傾城一笑,一如當年初見。此生便是地老天荒,地久天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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