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大帳,我看到了南宮澈這一次突擊的具體部署。
山賊建立山寨盤踞在半山的盆地,背後靠山,山後綿延千里,通向山寨只有兩條路,一條是繞山險峻,不可爲裝甲軍隊通過,另外一就取道龍牙嶺。南宮澈兵分兩路,一路輕裝從險道偷偷進去,另一路由南宮澈帶着三百兵侵襲龍牙嶺。山賊把守龍牙嶺,居然有火藥,卡住龍牙關口,就把南宮澈的幾百兵給堵住了。我分析完這個形勢,我感嘆南宮澈的奇兵用得實在太糟糕了。
所謂強龍不敵地頭蛇。三亞口五百山賊,剿匪軍隊有一千人,但是我們失去了地形。如果是我帶兵,我一定先讓探子上山寨,最好能在山賊的飯菜裡面放幾公斤的巴豆,等山賊都爭茅廁的時候,我們才殺上去戳他們的菊花!
不過,現在太遲了。
經過這樣的一夜,南宮澈身邊的三百兵,恐怕連三十人都沒有,如果南宮澈還活着的話。
我天生就是當老媽子的。
我點了一百將士,去營救我們的少將軍。
一路上都沒有多大痕跡,一爬上龍牙嶺,就聞到很濃重的硫磺味。
我聞了兩口。
三亞口的山賊可真下本錢,火藥的硫磺挺純的。
龍牙嶺的避風山坳,依依呀呀的傷兵,倒了一地,沒有受傷的就把同僚聚集在一起。史軍醫同他的小弟忙得一頭硫磺味。
我吩咐手下救人。
“南宮澈呢?”
“少將軍,少將軍?”
我拽了幾個傷兵,大家都不知道。
南宮澈的洪副官傷得不重:“少將軍追山賊,在那邊!”
我追過去,大概一百步,就聽見刀劍交錯的聲音。
密林之處有着閃光,三五條黑影正在糾纏。
南宮澈的身影很好辨認。
南宮澈實在是歷代軍士的楷模,盡忠職守,保家衛國,除暴安良,死而後已。這個時候,人家說窮寇莫追,他居然還咬着不放。朝廷的剿匪行動,歷來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軍隊在山寨下盤桓一下便可以回朝復旨。而且,爲了區區幾千萬兩的賑災糧餉,那些損傷的幾百兵,死傷賠償都不夠。
我摸過死兵身上的血,摸到自己的兩邊臉頰,然後衝入重圍,舉起刀就劈人。
“少將軍,你沒事吧!”
“沒事!”南宮澈硬朗。
四、五個山賊圍着,鋼刀發出叮叮響……然後我們就砍瓜切菜,把那些山賊砍倒了兩個,剩下的幾山賊看到有強援就逃。
我喘了一口氣。
“追!”
“窮寇莫追,免得調虎離山。”我累了,不想追。
南宮澈二話不說就追去了。
一點也不聽人家的意見。
我輕飄飄地追南宮澈。
本來跟着我的士兵早就不見蹤影,看來他們是跟不上我們。
都說南宮澈是隻千年怨鬼,被他纏着就會一輩子,他不死就是人家死。所以,被他糾纏的那幾個逃亡山賊,也死在了瀑布之下。
南宮澈拔出山賊身上的刀,血花飛濺:“不殺這些窮賊,我們傷重的士兵就危險。”
我握刀的手在發抖,血漬斑斑的手。
“吳參將不是逃了嗎?”
“冤枉啊,南宮大人,屬下是拉肚子!”
南宮澈笑了。
深夜皎月,映着他削冷清俊的臉,白花花的笑意帶着炫目的神采,我瞬間轉不開眼珠。
我咯咯訕笑一聲,轉身,撈了一把瀑布潭水,撲到臉上,山澗的瀑布水,清涼涼的,降下臉上忽起的潮紅。
“少將軍,我們該回去了。”
“好——”南宮澈半起身,定着,不動,茶色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好像看着怪物。
我被他看得心涼颼颼的,看看南宮澈,看看自己,又看看南宮澈,又看看自己,我的手指還沾着水,我看看……
南宮澈的眼神在慢慢變化。
月有陰晴圓缺,人的眼神居然也有同樣的效果,例如南宮澈。
我的娘啊,我逃命啊!
“南宮透!”南宮澈咬牙切齒,兇狠的野狼一樣撲了上來,“南宮透,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