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下泛軟，腳心兒發疼。
咬了咬牙，藉着裙襬的遮掩，慕曦曦眼是盯着老太太的，腳下便是輕輕的動了動。
本覺得動靜是不大的，但是剛動了沒幾下，一直盯着的人兒卻是突然發了聲兒，“怎得，這一會兒便是站不住了？”
慕曦曦一愣，定睛看了看，軟榻上的人兒是閉着眼的。
心中發疑，只覺得莫不是自己站的久了，腦子發昏，生了幻覺？
心中這般想着，嘴上卻是不敢怠慢，微微屈身，輕聲喚了句：“祖奶奶。”
聲落兒，軟榻上的人兒也是沒有動靜。
就在慕曦曦垂下眸子，想鬆口氣的時候，軟榻上卻是傳來了輕微的動靜。
一擡頭，便是對上了一雙眸子，眼皮兒微墜，顯露了軟榻上的人兒的年紀，但是縱然如此，那雙眸子細細看去，還是有股懾人的精氣兒勁兒。
一如初見，但是慕曦曦卻是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同。
初來乍到，她縱然發落了自己和小寶去了柴房，但是厲色中隱着的是柔色。
可是如今不同了，眸光裡頭除了陌生和不喜，更多的還有防備之色。
恭聲又喚了句：“萱兒見過祖奶奶。”身下也不敢動作，仍舊是在原地站着。
她是雲逸的祖奶奶，是小寶的太奶奶，而且不管前頭她對自己安得什麼心思，到底也是幫了自己不少。
而且畢竟是長輩，該有的尊敬也是要有的。
可是顯然雲老太太卻沒這個心思，心中憋着的怒氣便是一水兒的準備發出來。
“你這般喚我，我卻是不知道該如何喚你了。”
心中一凜，早想着她不會心中爽快，但是沒想到她出口竟然這般尖刻，一句話便是說的自己不知道該如何應答。
若是對着別人，慕曦曦定然不會叫自個兒吃了這虧。
但是面前的是雲家老太太。
自己既然許了雲逸，要好好在府中做上一年的慕紫萱，這盡了孝道的事兒自然也在其中。
轉瞬之間，心中卻是閃過了無數的念頭。
最終卻是打定了主意，要生生受着，更是要順着，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我原本亦是姓慕，名是雙字兒曦曦。”
“慕曦曦？可是慕家的人？”老太太心下生疑，早先逸兒和自己說明的時候卻是說過她的身份也是不俗，但是卻沒說明白，如今聽她這麼一說，難道慕明義之前還做了兩手準備？
這會兒子慕曦曦也沒心力去扯什麼幌子，只搖頭誠實答道：“不是。”
老太太心中卻是失落了下來，面色更是陰沉些。
若是她是慕家人也是好的，到時候雲初喚了她孃親，也算的是尋了本根。
可是她卻偏不是。
心中惱氣，嘴下更不不留情面，“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哄了逸兒非認了你不可，可是逸兒到底是孝順孩子，若是我不許，你就不要妄想虛單了雲家夫人的名聲。”
本是打定了要逆來順受的，但是心中聽了這話兒到底是不爽快的。
可是好在慕曦曦如今性子知忍，沉吟了一陣兒，便是覺得心中衝呼呼的怒氣消靜了不少。
吐了口氣，慕曦曦柔聲答道：“老太太說的是。”
慕曦曦本意是好的，但是過於順從的回答，卻是讓老太太氣結的很，便是全將她此刻的可以隱忍當做了她的有恃無恐和根本就沒用心聆聽教誨的散漫。
慕曦曦剛氣順了些，便聽見前頭不遠處坐着的老太太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她身側的小桌上頭。
桌子上頭溫着的茶晃動了幾下，卻是最終穩住了。
接着便是老太太的厲喝聲，“你給我跪下。”
猛然擡頭，眸子裡頭盡是不可置信，四目相對，皆是看不懂彼此的情緒。
慕曦曦壓在心口兒的話兒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然後化作一縷輕嘆，緩緩的跪了下來。
她好歹算作慕紫萱的祖奶奶，自己承了慕紫萱的身子，跪一跪卻也是不打緊的。
此時此刻，與她硬碰硬卻是完全沒必要的。
見她不吭一聲的便是順從的跪下來了，老太太到底是消掉了不少的怒氣。
隨着慕曦曦跪下，內堂裡頭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老太太忍不住擡頭盯着眼前那女子細看，縱然跪着，她卻是脊背挺得很直。
老太太自知她心中是不服氣的。
但是她瞞了衆人這麼久，卻是犯了老太太的忌諱，如今容她留下，一是看了雲逸的面子，再者她這半年確然對小寶也是不錯。
沉寂了一會兒，老太太的情緒也是順平了不少，但是眸子卻仍舊是保持着舊有的顏色。
“我瞧着逸兒好似對你極其上心，這可是你要留下的原因？”
雲逸打小失了阿爹，他阿孃更是一根繩子隨着他爹去了，老太太見了，便是散去了府中其餘的姬妾，這偌大的雲府便是隻餘了雲逸和老太太兩個。
她帶着雲逸長大，自然是瞭解這個孩子的。
都說沒爹孃的孩子懂事兒的早，雲逸縱然出身將門，卻也是應了這個俗理兒的。
打小便是懂事兒的很，又是個孝順有擔當的孩子。
但是對着外人的時候，性子未免涼薄了些，更是出了名的壞脾氣。
但是老太太冷眼瞧着，雲逸自打和這慕曦曦呆在一起，倒是變得愛笑起來。
性子也是軟和了不少。
老太太起初還是高興的，畢竟她是看好慕家的孩子的，只想着若是她能和逸兒恩愛有加，相濡以沫卻也不失爲一樁美事兒。
可是如今慕家女並非慕家女，而是個來歷不明的女子，這讓老太太怎麼能夠容忍。
她到底是有門第階級觀念的，這點慕曦曦早已經看了出來。
老太太這邊想着，慕曦曦也是被她問的話驚住了心神兒。
難道，雲逸他沒和老太太講過兩人的一年之約嗎？一年之後，自己便會離開，哪裡如她說的這般事實？
心中一想，便是自然的生出一個想法。
難道雲逸只是口中一說，心中卻是根本不願放了自己離去？
這般一想，腦子裡頭便是被這個年頭充滿了。
怎麼都是甩不掉了。
不行……
袖下的手微微攥緊，慕曦曦突然擡頭看了眼老太太，心中便是有了算計。
老太太既然這般不喜自己，若是讓她知道了自己一年之後就會自主離去的話，那到時候便是由她做主，雲逸孝順，不管怎樣，面上總是不會多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