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是世家大族,自然是人丁興旺,但是前頭沒落的時候,自然也少不了人稀丁少的時候。
楚韻的阿爹楚三爺是楚氏正統嫡長子,便是楚氏的主脈,楚三爺膝下兩子七女,嫡女楚韻爲正房夫人所出,偏旁的大姨娘有一子便是大將楚桓。
楚桓雖爲長子,但是到底是算不得嫡子,但是那時候楚氏落難,人脈凋零,身爲庶長子的楚桓也是頗受楚三爺的正看,親自帶在身邊兒照看。
後頭楚桓,楚韻也是出息,一個前堂,一個,應是將沒落的楚氏又從懸崖邊兒給拉了回來。
楚三爺這時候年紀已然大了,平日裡頭又沒什麼事兒,便是又從外頭新晉了一批正值年華的嬌妾。
嬌妾入門,可耐楚三爺年歲大了,到底是有心無力了。
看得到,摸得到,卻是吃不到,熬得楚三爺的心肝兒癢癢的不行。
一咬牙,一跺腳,便是尋了洛城黑市有名的賜子良藥(與雲逸和慕紫萱吃的那副大同小異),五劑下肚,頓時覺得雄風猶在,萬馬奔騰。
這年,年已四十有五的楚三爺寶刀不老,偏旁裡頭一個蘇姓的小姨娘懷了身子。
老來得子,在萬惡的古代社會裡頭,再沒什麼比得上這個是一個臉上貼金的事兒了。
況且楚三爺本就膝下子薄,如今得了個小子,楚氏上下都是揚着喜色的。
當時已經二十出頭的楚韻也是很是高興,她不能有孕,正是傷心,上天卻是賜了個幼弟,當真是彌補了她的遺憾。
楚子揚降生的那天,據說洛城的天兒紅光大盛。
當然一切都是傳說。
不過楚子揚的命格到底是不同於別人的,五歲的時候,蘇姓的小娘親便是孕中受了虧虛留了後遺症,一句話沒說,便是死在了夜裡。
自此,楚三爺更是嬌寵幼子,過繼到正房夫人下頭,當起了楚氏嫡子。
那時候,楚韻在宮中閒泛,也是一得空便是帶了楚子揚在宮中。
楚子揚聰慧,也頗得老皇帝的喜歡。
如此一個受盡帝后的阿爹,阿孃,阿兄嬌寵的孩子便是不負衆望的長成了洛城第一紈絝。
所謂紈絝,可不是隨隨便便能當的。
首先,要家世背影夠硬,比如,楚子揚,楚氏嫡子,正統的國舅爺;再者還要樣貌身材好,比如,楚子揚,洛城無數香閨小姐的心儀人兒;最後還要有個性,比如,楚子揚,吃喝玩樂讀寫說,樣樣精通。
自然,一般的紈絝都是不正經做事兒的,比起名利更愛美人兒,比如,楚子揚,萬花叢中過,片葉沾滿身。
如今,這小七口中有名的洛城楚國舅就站在自己面前,而且,自己論了輩分的話,還是要叫他一句九叔叔。
這親戚要從自己阿爹和楚桓的交情說起來,那時候,楚桓也是常常上門拜客,偶爾也是帶了這小子。
阿爹便是硬生生的逼着自己按照楚桓的輩分兒叫了楚子揚。
楚子揚是楚家幼子,排行第九,自己便是跟着楚桓叫了他九叔叔。
可是從年歲說,這楚子揚也不過大了自己兩歲罷了。
後頭,這小子長大了,便是再沒有和自己見過了。
楚子揚走進來的時候,便是掃到了長姐屋子裡頭坐着一個嬌美人兒,好在,早先進來的時候,碧姑姑和自己說了是慕家小姐,如今的雲家夫人。
縱然心中已然知道,但是性子使然。
楚子揚和上頭的長姐見了禮之後,便是挑眉過來,盯着女子看了半天,疑聲問道:“這是宮中哪位娘娘如此貌美,怎麼子揚從未見過?”
慕曦曦眉頭微微跳動,這皇城裡頭,敢這般說話無忌諱的便只有他了。
自己這一身外婦的行頭就在他眼前擺着,心中便是知道有人故意裝無知,出言挑釁。
無妨,只要沉穩端莊,便是能應對一切事情。
縱然心中唏噓,楚國舅過於明顯的假無知,但是女子還是微微起身,跨前一步,頷首屈身,溫美柔和,“妾身雲慕氏見過楚國舅。”
“雲慕氏?”輕咦,繼續裝傻,“沒聽說過。”
如此胡鬧,前頭的皇后也不做聲,眉眼裡頭還一股子慣着寵着的味道,與自己看寶兒的一般無恙,吐了口氣,一如既往的溫和,“楚國舅常年不在洛城所以不知,妾身是慕家嫡女,已經嫁入雲將軍府上三年有餘。”
“哦。”楚國舅深深的應了一聲,作着一股子恍然大悟的模樣,隨即,挑眉:“原是萱萱,你的身子如今好了,竟然能嫁人了?”
戳人痛處,卻說得一股關心的味道,當也只有楚國舅這樣的人兒了。
眉頭一陣輕跳,牙齒咬着,鼻尖兒裡頭憋出了一聲輕嗯,只當做應了。
楚國舅扶額輕嘆,一股長輩兒的感覺,“真是快啊,沒想到雲家小子和萱萱都已經大婚三年,可憐九叔叔還未娶一門妻。”
這時候,若不是前頭端莊和氣的皇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慕曦曦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下想抽他的衝動。
“都坐着說話吧。”先是開口調和了氣氛,然後才接着方纔的話兒說道:“本宮記得,子揚兒時總跟着大兄去雲府玩耍,也算的和雲夫人是舊相識呢。”
楚子揚倚在圈椅裡頭,點頭,一本正經,“臣弟還記得那時候萱萱年幼時喚臣弟九叔叔時候的模樣呢,那時候,因着久病,身子瘦弱的……”話兒到他的口中總是有股嘲諷的味道。
他搖頭嘖嘖的時候,慕曦曦只想着自己以前是有多難以入目,嘖嘖完,楚國舅喚了神情,擡眼盯來:“那時候本國舅卻沒想到萱萱如斯貌美。”
一口一個萱萱,一口一個九叔叔,若是不知情的人兒聽了,定是要以爲這屋子裡頭上的是父慈子孝的戲碼呢?
縱然心中惱氣,但是到底是記得惜命,皇后面前,楚子揚隨意可以,但是自己不可以。
“多謝國舅誇讚,妾身愧不敢當。”
低眉順眼,溫和穩重,若是楚子揚忽略掉她眸子裡頭的那股敘焰的話,便真是當着女子是個大家淑女了。
眸子突兀的暗沉下來,語氣委屈,“萱萱怎麼如今和九叔叔如此生疏?”
慕曦曦吸氣,再吐氣,眸子裡頭的敘焰才壓了下去,頷首答話,語氣惶恐,“妾身不敢僭越。”
心中冷哼,不屑於面前女子的做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