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兒關於一件恩情,慕曦曦這才知道雲逸在馬車上的話中‘爹爹的恩情’指的是什麼了。
而且這份恩情,不小很大,大到足以讓紅杏出牆,生下異姓子的慕紫萱安安穩穩的在雲府呆上一輩子了。
因爲這份恩情是捨身救命之恩。
按照孃親的話說,那時候的大周並不似如今這般安寧,四周異族環繞,戰事頻繁。
慕明義跟着雲逸爹爹四處征戰,且憑着直愣愣的性子,回回都是衝在最前頭,而在場場戰役之中都立下了很大的功勞。
慕明義與雲逸的爹爹年齡相仿,那時候,場場大戰下來,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感情自然沒的說。
一次又打了一場大勝仗,凱旋歸朝之後,雲逸的爹爹便把慕明義引見給了雲逸的爺爺。
雲逸的爺爺自然是很賞識這個沒什麼臭架子,一腔報國熱血的年輕人,便把他留在身邊,親自教誨。
這恩情便是在這之後欠下的。
一場與西夏國的大戰,雲逸的爹爹,爺爺,還有慕明義同時被圍困在了一座深山裡頭。
到最後,跟着的親兵死的死,傷的傷,連帶着雲逸爹爹也是受了重傷。
山腳下被西夏兵圍的密不透風的,山裡頭一羣傷病殘將卻是也沒有半點法子。
入夜,一衆人圍坐在一起,連個火苗都不敢點,生怕暴露了行蹤。
山中的夜尤爲潮溼寒冷,慕明義每每回想起這事兒,總是忍不住扶額嘆息。
每天早上,都會有一批人再沒從夢中醒過來。
等了幾日,遲遲沒有等到援兵,而且山腳下的西夏兵時不時的分上三兩小隊來上山搜索。
在山中苟延殘喘的百人皆是都明白了,此番這條命,怕也是要交代在這山裡頭了。
慕明義也是看清了這一點,看着自己的重傷的兄弟和萎靡不振的老師,慕明義牙一咬,便一頭磕了下來。
不顧他們的勸阻,便領了五十多餘人,趁着夜色避過勘察的人偷偷潛入西夏軍營,點了一把火。
火勢漫天,旁邊又是有着滿山樹木的深山,若是由着這把火燒下去,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守在營裡的西夏大將便只得兵分兩路,一路追殺慕明義這些子縱火犯,一路救火守營。
就是趁着這個檔子,早早就藏在山腳某處的雲逸的爹爹和爺爺也被五十多親兵護着突圍成功。
但是慕明義這隊人明顯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一衆人被怒氣洶洶的西夏兵圍到了山崖邊兒上。
慕明義廝殺到最後,看着崖上的漫地鮮紅和圍着自己的西夏兵,毅然決然的跳下的山崖。
雲逸的爺爺和爹爹自然也是受到了圍追堵截,但是所幸追擊他們的兵力不強,最後終於是碰到了援兵。
慕曦曦悉心聽着,自己這具身子的爹爹身上蕩氣迴腸的故事,不論古代還是現代,英雄往往都會受衆人的敬仰,而自己的爹爹也不例外。
“後來呢?”慕曦曦看着孃親溫和的面色,便知這故事沒完,爹爹他定然不會那麼容易消失在那荒山之中。
果然,孃親輕拍慕曦曦的手,繼續說道:“他落下山崖,雲逸的爹爹和爺爺得知消息之後,悲痛欲絕,便派人四處搜查,奈何那時候,那山是在西夏國的管轄範圍之內,所以出去找尋的人大都是無果而歸。”
孃親似乎想起了什麼事情,面色愈發的柔和起來:“那時候,人人都當他死了。可是他那個絕強的性子,怎麼會輕易讓閻羅王收了他的魂。”
後來的事兒,慕曦曦聽得入耳,只覺得像個童話,不真實,但是卻是人人期冀的結局。
崖下是一汪深潭,慕明義順着那盪漾的青水一路而下。
那時候雖是亂世,但是精明的商人卻是憑此生了大財。
而自己的孃親孟氏便是出身自一個富商之家。
商隊滿載貨物,順着河水一路往下。
那時候的孃親便是第一次跟着自己的爹爹出門,被困在馬車裡頭半步不得出去。
馬車停下,一陣吆喝喧鬧之聲,孟瑤挑着簾子,便看到一個人被兩個人擡着送進了自己後頭的馬車。
託小丫頭出去一問,才知道商隊在河岸邊兒撿了個昏迷不醒的男人。
因是亂世,慕明義雖說被撿到了馬車上,但是卻沒人照顧。
孃親那時候也是無事可幹,便主動承擔起了照顧慕明義的責任。
這一照顧,便是出了事兒,男子英俊剛直,女子溫柔美貌,一路相伴而行,自然生了情意。
慕明義就這樣隨着商隊回了京城。
但是他卻沒想到,才幾個月而已,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也便是雲逸的爹爹竟然重傷不治,撒手人寰。
他是英年早逝,那時候的雲逸不過剛剛一歲而已。
慕明義看着突然蒼老了不知多少歲的老師,拳頭攥了又攥,一咬牙,便披了戰甲,請了一道御旨,親自帶兵回擊西夏。
臨行前,孃親沒有留一滴淚珠子,只說了句:我等你回來娶我。
慕明義這一去便是兩年,不知是不是因着悲憤的力量,慕明義一路西上,僅用兩年,便逼得赫赫有名的西夏雄兵退回西夏。
第三年,一道休戰書附帶着無數的求和的條件便遞到了大周皇帝的手裡。
慕明義自然一戰成名,那時候的皇帝不知爲何十分看重慕明義,回來便封了鎮國大將軍,掌天下兵權。
而以往的雲氏便隨着雲逸爹爹的死和雲逸爺爺的退隱慢慢的便消寂下去。
慕明義卻是個極其念恩的人,百般照拂,貴爲大將軍,見了雲逸爺爺卻還是行的跪拜大禮,更是把雲逸常常帶在身側,言傳身教,猶如親父。
故事講到這兒,慕曦曦只覺得腦子有些混亂了。
微微搖了搖頭,細細的回想了一下孃親講得故事,大致總結出了這複雜的關係。
也就是自己的爹爹慕明義對雲家有救命之恩。
可是,隨即一個問題便有佔據了所有的思緒,惹得慕曦曦緊蹙眉頭,猶豫半天,才小聲問道:“那爹爹他貴爲鎮國大將軍,爲何三年前卻……”
最終還是沒敢說出那話,面前的孃親已然如此憔悴,自己哪敢再去提及她的傷心事兒。
誰知孟氏只是微微搖頭,只說道:“孃親忘了,沒想到萱兒也是不記得了。”
慕曦曦微愣。
隨即便聽到孃親嘆了口氣,不加任何情緒的一字一字答道:“你爹爹是陛下一杯毒酒賜死的。”
什麼?皇帝?一杯毒酒?賜死?
慕曦曦眸子瞪大,這句話怎麼也消化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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