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楊柳岸作品 將門女的秀色田園 將門女的秀色田園 田間風雲 No.211馬氏的愁
青舒長久的沉默,讓古璃如坐鍼氈。
古璃不是青舒,她是在爹孃及兄長的羽翼下長大的少女,她與這個時代的女子一樣,對他人的依賴性很強,缺乏獨立性。青舒的默不作聲,既不說幫,也不說不幫,讓她難以接受,讓她心裡很不舒服。她哭夠了,垂頭又坐了片刻,試探性地開口,“姐姐這就回了,姐姐應該多陪陪孃的。”
青舒似是不懂古璃想被挽留的意思,淡聲說道,“姐姐慢走。”
古璃微紅的眼中有不滿之色一閃而過,她低了頭,柔弱地站起來,“姐姐這就回了,妹妹不必相送。”
她說的本是一句客氣話,卻不想,青舒接的快,“好。”
古璃的身子不自覺地僵了一下。她到底是被嬌生慣養出來的小姐,受了如此待遇,她又羞又怒,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燒的厲害。她咬了一下脣,負氣地站起來,甩了袖子往外走。
青舒坐着沒動,直到古璃甩門離去,她纔不悅地哼了一聲,往椅背上一靠,沉思起來。小魚進門來,見她只是看了一眼,立刻轉開了視線去,小魚便沒敢出聲,拿了古璃留下的斗篷出去,還給了等在外邊的眉兒。
再說負氣出去的古璃。等丫鬟眉兒爲她披好斗篷,她這才沉了一張俏臉,帶着眉兒出了古府,鑽進了等在路邊的軟轎之中,回去了。待她到了家門口,下了軟轎的時候,氣還沒消,也不等眉兒,也不理會迎出來的婆子,徑自進了家門。
眉兒從袖子裡拿了些銅板出來,將軟轎的錢付了,這才急急進門。
這時候,古璃已經進了馬氏的屋中。她來不及解身上披的斗篷,見馬氏含笑迎上來,便一頭撲到馬氏身上,軟軟的喊了一聲娘。
馬氏憐愛地輕拍女兒的背,“你這孩子,多大了,還跟娘撒嬌呢!”
古璃吸了吸鼻子,“娘,女兒討厭青舒妹妹。”
馬氏臉上的笑立刻散了,她把女兒推出懷,緊盯着女兒的眼睛,“璃兒,你在胡說什麼?”
古璃見親孃變臉,負氣地扭過身子,“娘,璃兒纔是您的女兒,不是青舒妹妹。”
馬氏聽了這話,嘆了口氣,“你這孩子,你是孃的心頭肉,自然是孃的女兒。”
古璃心情好轉,“那您說,是女兒好,還是青舒妹妹好?”
馬氏一臉疲色地揉了揉眉心,“璃兒,你這到底是怎麼了?”
古璃霍地轉過身,眼中帶淚,“娘,自從到了康溪鎮,您整日青舒長青舒短的,說青舒如何如何的,還要女兒多多親近青舒。娘,青舒有什麼好的?在京中,她當街與男子大打出手,成了京中人的笑柄不說,還害的爹爹無端捱了一頓板子,關了三日的牢房。就是在這小小的鎮子上,您隨便出去打聽一下,人家個個說她不知檢點,整日裡拋頭露面的,不是和這個公子關係不清不楚的,就是和那個公子同進同出牽扯不清。”
馬氏沉着臉,輕聲說道,“璃兒,住嘴。”
古璃很惱,“她既然幹得出來,我便可以說。您看她,這又是開鋪子,又是舞刀弄槍的四處跟人打架,四處惹事生非,她哪裡好了?這哪是好人家的小姐會有的行徑?且不說這些,您再看看她,竟然一點臉面都不留,不顧骨肉親情,將遠道而來的爹趕出府去。”
馬氏是真的動了怒,大聲喝道,“住嘴。”
古璃嚇了一跳,這才發現親孃氣的不輕。她輕喚一聲,“娘。”
馬氏撫着胸口,“璃兒,璃兒啊,你也不看看我們如今的境況,我們巴結青舒都來不及,你卻在這個關鍵時刻對爲娘耍小性子,你太讓娘失望了。”
古璃怔了怔,想到什麼,掩面大哭。
馬氏搖頭,眼中帶淚,“璃兒啊,娘是怎麼教你的?娘告訴過你,現如今,你唯有親近青舒,得了青舒的好感,得了青舒的同情,你纔有活路。你這前頭都做的好好的,今日爲何又做出如此任性之事?”
古璃只是哭。
坐在屋中,一直沒出聲的古青嘉突然開口了,“璃妹,你到底在妒忌什麼?”
古璃還是哭,不說話。
馬氏轉過臉,“嘉兒,你在說什麼胡話?”
古青嘉的面色並不好,“青舒沒有親爹庇護時,爹孃正把你捧在手心裡疼。青舒與青陽被人欺,吃足了苦頭的時候,同樣的,爹孃正把你捧在手心裡疼着。你說青舒當街與人大打出手,不是姑娘家所爲,可她不如此,要如何保護弟弟,如何保護自己?你說她與這個公子、那個公子關係不清不楚的,可你有沒有問清楚,與她交好的公子都是何許人物?又有何等的品性?你說她對爹如何如何的,難道你不知道,爹對她們姐弟都做了什麼嗎?”
古璃擡起淚眼,“大哥,您怎麼可以胳膊肘兒往外拐?”
古青嘉上前幾步,“璃兒,在你只知道任性、只知道撒嬌的時候,青舒整日爲了生計在辛勞、奔波。你能任性、能撒嬌,因爲你不必爲生計煩憂,一切有娘在庇護你。青舒不能任性、不能撒嬌,因爲她的身後沒人肯庇護她,她只能一切靠自己。你與她,本就沒得比,你到底在妒忌她什麼?”
馬氏一臉不可置信地盯住女兒,“璃兒,你,你妒忌青舒?爲什麼?”是她太過寵愛這個女兒了嗎?
“因爲你們都說她好,都說唯有她才能幫我,整日淨說些什麼親近不親近的話,我討厭她,我討厭她。像她那樣的壞姑娘,誰親近她,誰都會壞了名聲,我不要,我不要壞了自己的名聲。”古璃喊罷,掩面哭着跑出去了。
馬氏本想叫住女兒的,可突然一陣眩暈感襲來,令她站立不穩。
古青嘉吃了一驚,忙上前兩步,扶住了她,急切地喚道,“娘,娘,您沒事吧!”
馬氏整個人靠在長子身上,虛弱地搖頭,“嘉兒,娘沒事,扶娘過去坐一坐,沒事。”
古青嘉順從地扶了馬氏到椅子上坐了,“娘,好些沒有?”
馬氏靠在椅背上,舒了口氣,一臉愁容,“嘉兒,娘年輕的時候,並不信因果報應。這上了歲數,卻是信了。”
古青嘉不知道該如何接口。
“報應,這都是報應,是你爹做下的孽。”
“娘,您別胡思亂想了。孩兒雖沒本事,卻還有幾個信得過的知己朋友。孩兒想了幾日,有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嘉兒,娘知道你平日就是個悶葫蘆,可什麼都心裡明鏡似的。有什麼想法,快告訴娘。”馬氏精神了幾分。
“孩兒有個同窗,名爲孫莫,已經是秀才了。他今年二十歲,長的一表人才,與老母相依爲命。因家中困頓,他至今未娶妻。孩兒的意思是,不如,娘瞞着爹把璃兒許給孫莫,並趕在二月初八前將璃兒嫁過去。只要璃兒過了門,爹那邊無論如何也得放棄。”
馬氏猶疑,“家中困頓?是困頓到何種地步了?”
“孫莫的家就在鎮上。三日前孩兒拜訪過了,住的獨門獨院的,只是地方沒我們租賃的這處大,院內有堂屋三間,廚房、柴房也有。他還要考取功名,因此沒有正經差事,閒暇時替人寫信、接些謄抄的活計,貼補些家用。至於他娘,是位很慈祥的老人,平日裡就是到鎮上的大戶人家幫幾個工,貼補家用。”
馬氏很失望,“功名豈是好考的!那樣的家境,沒個大的進項,他要如何繼續求功名?我們雖不是權貴出身,可你妹妹從小嬌生慣養的,是吃不得那種苦的。唉!”
古青嘉跟着嘆氣,“娘,孩兒知道。可眼下,再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再說,妹妹出嫁時,嫁妝準備的厚些,也是可以的。”
馬氏一把抓住兒子的袖子,“不,嘉兒,有辦法,還有辦法。”
“娘,您別再指望青舒妹妹了。您也見了,璃兒回來就耍性子,必定是與青舒妹妹發生了什麼不愉快。青舒妹妹本就不待見我們,再發生了這種事,豈有幫我們的道理!”
馬氏搖頭,“不,娘說的不是這個。青舒的娘曾給過娘一個承諾,關於璃兒婚事的。若實在想不出辦法,娘只得厚着臉皮討那個承諾了。”
到了晚上,古璃安靜了下來,馬氏便去了她的屋中,拉着她的手,輕聲軟語的哄,問白日裡去古府發生了什麼事。馬氏問過眉兒,但眉兒當時被支出去了,什麼也不知道。
馬氏一鬨,古璃的氣總算是消乾淨了,便把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馬氏聽了,忍着氣柔聲問,“璃兒,你爲何擅自將此事說了出去?娘說過,待時機成熟,娘自會親口告訴青舒。”
古璃咬了咬脣,“爹昨日來過後,我很害怕,我,我不想嫁給病秧子。”
“娘知道。只是,那事的確是要告訴青舒知道的,可……唉!你開口說,和娘開口說,不一樣。不僅如此,娘活了大半輩子,知道如何說話纔不會使人反感。”
古璃低了頭,“娘,對不起,是璃兒任性了。”
“算了,事已至此,你既不願與青舒交好,以後就別去古府了。”說這話的時候,馬氏的情緒很低落。
“娘,那……”
“放心吧,接下來的事情,交給娘來辦。”馬氏猶豫再三,還是提了長子口中的秀才孫莫。
古璃搖頭,背過身去,再不肯理馬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