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傻了眼.就連蕭王.也是渾身一震.
紹凡渾身冰冷的掃了沐扶夕一眼.看着她如落葉一般倒在地上.眼中的憐惜.早已被寒冷所凍結.
“沐扶夕.無論什麼原因.寶琪郡主都是在你的面前.流掉了這個孩子.”
面頰生生做疼.沐扶夕就算憑着感覺.也知道紹凡是卯足了全力.給了她一巴掌.
聽聞着他的話語.她支撐自己快要散架的身子.坐在了地上.擡目而望.是心灰意冷的平靜:“我並不知道她懷了孩子.況且……”
紹凡捏緊雙拳.嗤聲打斷:“放眼整個元清.誰人不知道沐扶夕的冰雪聰明.你既然能看穿她的陰謀.又怎麼會沒有發現她懷了孩子.沐扶夕.朕承認朕愧對於你.但朕的孩子.是無辜的.”
沐扶夕不敢置信的看着紹凡.喉嚨酸澀.心口腫脹.發出的聲音.幾近飄渺:“鹿紹凡.你寧肯相信她.也不願意相信我.”
“放肆.”紹凡冷呵一聲.眸中一閃而過的是不可抑制的憤怒.
沐扶夕渾身一震.看着他那眼中的憤怒.一時間竟是愣住了.
相識相知這麼多年.她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動怒.她以爲他真的是快要修煉成了神仙.亦或是太過愛着她.
可是到了今天.到了現在.她才發現.從頭到尾.她都想錯了.他就算再過溫柔.也是一個男人.他有着他的底線.他有着他的七情六慾.他也許真的不在乎司馬追檬的死活.但他卻不能對孩子的失去所淡然.畢竟.那是他自己的孩子……
司馬追檬沒想到一向對自己冷漠的紹凡.竟然會爲了她與沐扶夕反目.連着委屈帶着感動.拉住了紹凡的衣袖:“皇上.我疼……”
這一聲的呢喃.讓紹凡生生從沐扶夕的身上.抽回了目光.轉眼朝着司馬追檬瞧了去.
她身下的鮮血.還那樣的清晰而醒目.那些帶着腥味的鮮紅.讓他冷漠的心.瞬間軟下來了幾分.
彎腰.將司馬追檬打橫抱起.看着她沒有血色的面龐.溫柔開口:“先去養心殿吧.朕一會親自派人去通知太后.”
司馬追檬哪裡感受過這般溫存.當即羞澀的點了點頭:“一切但憑皇上吩咐.”
“這幾日.你便先住在養心殿好了.朕讓孫聚服侍你.”說着.抱着司馬追檬.與沐扶夕擦身而過.
司馬追檬避開所有人的視線.對着沐扶夕譏諷一笑.伸手攬緊了紹凡的勁腰.順勢將面頰貼在了紹凡的胸口上.
所有百官雖然心知肚明這是司馬追檬的陷害.但眼下皇上卻偏向着司馬追檬.他們就算是嘲笑.譏諷.也不敢再說什麼.
就在所有人即將離開的時候.蕭王似笑非笑的聲音響了起來:“既然皇上無心過問皇后的話.那本王就送皇后娘娘回去好了.”
紹凡前行的腳步一頓.挺拔的身姿微微定格.便再次擡起了腳步.朝着遠處走了去.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了湖畔.沐扶夕就那樣注視着紹凡的背影.直到慢慢模糊.直到消失不見……
她扔掉自由.斬斷翅膀.進宮想要成爲他的良辰佳人.她爲他步步退讓.處處維權.只是想擇一人.終一老.哪怕是他身邊圍繞着再多的女子.只要他愛着她.那麼她便會繼續萎縮在他的身邊.
她沐扶夕的愛.不只是說說而已.
然.現在……
蕭王見人都已經散了去.沐扶夕仍舊站在原地.心中一疼.上前幾步.脫下外衫.蓋在了她的肩膀上.打橫將她抱在懷裡.朝着雲水齋的方向走了去.
“沐扶夕.有愛就有疼痛.本王一直以爲.你是知道的.”他其實並不想開口說這種文縐縐的話.可是見她像是失去了靈魂的木偶一樣.他便是再忍不住.
沐扶夕目色平靜.似看透一切:“只要他心裡有我.疼又算的了什麼.”
蕭王輕輕垂眸.看着她那還掛着水珠的睫毛.無奈又心疼的輕笑:“沐扶夕.你這算是敢愛麼.好.就算你敢愛.那麼你敢恨麼.”
沐扶夕目光空洞而遙遠.勾脣淺笑.澄如秋水:“別讓我恨.因爲那是連我自己都不敢去觸碰的狠絕.”
蕭王一愣.他本以爲沐扶夕的回答應該是“紹凡不會不愛我.”亦或是“紹凡怎麼會不愛我.”可他沒想到.她竟然當真能夠做到如此的冷靜自持.
沒有幾個女人.可以在面對傾覆所愛之人的背叛時.還可以做到如此的冷靜.但沐扶夕就偏偏做到了.
也許這正是他喜歡她的原因.寵辱不驚.活的坦蕩蕩.不會矯情做作.只會展露真實的自己.
但相對來說.這也是他總對她惻隱心疼原因.不過是一個女人.活的那麼堅強做什麼呢.
兩個人一路無話.朝着雲水齋的方向走了去.
雲水齋.
賢貴妃正在院子裡帶着碧青和孀華焦急的等待着.見沐扶夕回來了.先是一喜.隨後見沐扶夕渾身溼透.又是被蕭王抱回來.不禁又憂上了眉梢.
“這是怎麼了.剛剛出去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麼.”賢貴妃上前幾步.握住了沐扶夕冰涼的手指.
碧青與孀華也是一愣.擔憂的看着呆楞而無神的沐扶夕.
蕭王掃了一眼懷裡的沐扶夕.輕輕嘆了口氣:“說來話長.先讓她泡個熱水澡去去寒氣.”
賢貴妃點了點頭.一邊吩咐着碧青燒水.一邊帶領着蕭王進了屋子.
碧青的動作倒也是麻利.不出片刻的功夫.便是將一切都準備了妥當.孀華攙扶着沐扶夕進了裡屋.輕輕關上了房門.
聽聞見了裡屋傳來的水聲.賢貴妃纔算是鬆了口氣.轉眼見蕭王也沾溼了身子.不禁又道:“蕭王也去裡面換一身衣裳吧.”
蕭王盯着那關和的房門半晌.才搖了搖頭.隨意的靠坐在了軟榻上:“賢妃娘娘可知寶琪郡主派人喚皇后娘娘出去的事.”
賢貴妃一愣.隨後點了點頭:“知道.寶琪郡主是讓碧青傳的話.”
“那就好.”蕭王點了點頭.端起了手側的茶杯.
如果有認證的話.就算司馬追檬再怎麼污衊.也無法玷污了沐扶夕的清白.
賢貴妃知道蕭王不是一個沒話找話的人.想着剛剛沐扶夕的樣子.擰起了秀眉:“蕭王.剛剛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蕭王抿了口熱茶.幽幽嘆了口氣.銳利的雙眸滿是凝着幾分不解.靜默了半晌.纔將剛剛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給了賢貴妃.
賢貴妃聽罷.也是忍不住的心驚:“寶琪郡主竟然懷了孩子.”
蕭王點頭:“是啊.本王也是訝然.據本王所知.寶琪郡主似乎就侍寢過一次.”
賢貴妃想了想.忽然竟是笑了:“看樣子.太后似乎是留下了許多曾經那些不爲人知的東西.怪不得她要同時安排寶琪郡主與延和公主一起侍寢.原來是先給皇上排毒.後傳承子嗣.”
蕭王一愣.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賢妃娘娘此話何解.”
賢貴妃搖了搖頭:“蕭王有所不知.曾經宮中有一位擅長用偏方的太醫.當時他的妙手回春可真是轟動一時.後因爲一些事被問了斬.想必寶琪郡主能夠一招懷孕.應該是太后留下了當年那位太醫的偏方纔是.”
“賢妃娘娘得以如此肯定.”
“因爲曾經就有人用了這個偏方.懷上了孩子.”
“是誰.”
“是……”賢貴妃一愣.忽然閉合上了開啓的紅脣.以絲帕掩住紅脣.微微一笑.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不過是一個登不上臺面的妃子.”
蕭王看出了賢貴妃的欲言又止.不過倒是也不再追問.而是想了想又道:“明日便是皇后大婚.今日寶琪郡主便流了孩子.這一切.似乎有些太過於巧合了.”
賢貴妃聽聞.也是心事重重.靜默了好一會.才飄渺的一嘆:“確實是太巧了……”
屋內.孀華心疼萬分的輕輕將軟帕沾溼了熱水.擦在沐扶夕的身上.瞧着沐扶夕那白皙面頰上紅腫起來的手印.紅了眼睛.
沐扶夕見了.伸手摸了摸孀華的發窩:“哭什麼.沒什麼好哭的.”
孀華搖了搖頭:“小姐.很疼吧.”
沐扶夕搖了搖頭.輕輕一笑:“疼.但總有一日.我會變本加厲的討回來.”
孀華吸了吸鼻子:“小姐想開了.不再爲了皇上所隱忍了麼.”
沐扶夕仍舊微笑.但那份凝聚在脣角的無奈於苦澀.只有她自己才能體會:“在現實面前.一味的隱忍不過是人善人欺的懦弱罷了.如果只有心狠手辣.纔可以維護住一切的話.那麼我又何必再去隱忍.”
今日的事情.就算沒有人告訴她.她也很清楚是太后安排的.因爲在司馬追檬落湖的一剎那.她是那麼清楚的看見了司馬追檬眼中的心疼.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有哪個當孃的能不疼.
所以.能說服威脅的了司馬追檬.以孩子對她步步緊逼.想要阻擋她大婚的人.就只有太后了.
好啊.真好.
捏緊了身邊的木桶.她輕輕一笑.她是有多有沒有與人好好的打一場仗了.
她真的很期待.從現在開始與太后的較量.
這個後宮.究竟是誰的天下.也該是時候有個定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