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扶夕一愣,靜靜的看着面前的紹凡,心不是不疼:“紹凡,那麼你來告訴我,我答應了皇后,又是爲了誰?”
她沐扶夕不是輕易可以任人擺佈的玩偶,她有着她自己的思想,如果現在皇后不是拿着紹凡的前途作爲威脅她的籌碼,她又何苦逆反自己孃親的意思,甘願留在這裡攙和這些和她毫不相干的一切?
她雖不求回報,但她不能讓別人這般誤會她的舉動,尤其是紹凡。
紹凡的面頰在沐扶夕的話音落下之後,瞬間沒了血色,一雙緊抿的脣更加蒼白:“扶夕,我只是希望我們一直是我們,僅此而已。”
“紹凡……”沐扶夕心中的委屈和憤怒頃刻之間蕩然無存,看着紹凡那緊緊抿成一條直線的脣,竟是不自覺的伸手撫摸了上去。
摸着他那薄而溫暖的脣畔,她很想告訴他,他的希望也是她的希望,可面對現在一切的起伏不定,她又怎能一味的拉着他蹲在回憶止步不前?
她不是褒姒,做不出紅顏禍水的勾當,如果在自己在紹凡的心中與江山並存重量的話,那麼這一次,她甘願後退一步,讓江山爲紹凡的主宰,而她,只要能常伴在他的身邊默默相依便已經足以。
紹凡慢慢後退了一步,輕輕勾了勾脣,避開她手指的同時,轉身繼續朝着前面走了去,他雖餘氣未消,卻不忘記拉住她冰涼的手心。
沐扶夕知道這次的紹凡是真的生氣了,因爲曾經的她無論做了什麼,或者是說了什麼,哪怕是再過難聽,他也是全然不在意的一笑了之。
然饒是如此,沐扶夕仍舊不能慫恿他將兒女私情放在第一位,因爲她很清楚,這片鹿家的江山在紹凡的心裡,並不是沒有一席之地蕩然無存的。
悄悄朝着紹凡的側臉看了去,沐扶夕的心裡其實還是溫暖的,因爲紹凡的生氣讓她知道,她在紹凡的心裡並不次於那把椅子。
風依舊在耳邊吹佛,夜依舊是那寧靜而漆黑。
忽然:“哎呀!”的一聲驚呼打破了這持續依舊的安靜,使得一直走在宮道上的紹凡立時停下了步伐。
“可是崴着腳踝了?”紹凡滿目擔憂的蹲下身子,伸手輕輕撫摸上了沐扶夕的腳踝。
沐扶夕擰眉看着紹凡,輕輕的點了點頭:“可能是走得急了些,腳下打了滑。”
紹凡密而卷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牽動了碰觸在沐扶夕腳踝上的指尖也跟着顫動了幾下,待再次擡眼時,眼中的擔憂早已凝結成了寸寸的心疼:“扶夕,是我急躁了些。”
沐扶夕本就是故意摔倒,她只是想用這個小小的伎倆和紹凡打破僵局,不想紹凡竟然將她跌倒的責任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見了紹凡眼中那濃濃的心疼愧疚,沐扶夕的心也是跟着疼了幾分,拉住他手臂的同時,趕緊站起了身子:“紹凡,懂武之人怎能輕易摔倒?我只是不想讓你悶悶不樂。”她說着話,還不忘使勁的擡腳朝着地面上踩着,以此來證明她的平安無事。
紹凡見此,無奈的嘆了口氣,反手拉住了她的手臂,在她詫異時,將她打橫抱在了懷裡,帶着她繼續前行的邁起了步子。
是啊!他怎麼就忘了出身在武將世家,一身本領的沐扶夕怎會說摔倒就摔倒呢?
知道紹凡的氣算是消得差不多了,沐扶夕趕緊趁熱打鐵的小聲開了口:“紹凡,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簡單的一句陪伴,讓紹凡的心瞬間軟下去了幾分,垂眸掃了一眼她肌若凝脂的面頰,脣邊蕩起了一如既往的微笑:“扶夕,我的後宮很窄,只容得下一個女人,你說你不陪着我,還有誰會陪着我?”
將面頰貼在他發燙的胸膛上,聽着他那顆只願裝下自己而穩健跳動的心房,沐扶夕微微勾起脣角,天天的笑了起來,如果她的鋒芒收斂能夠換得這一世的疼寵,那麼她心甘情願做他身邊那個永遠都站不大的孩子……
陰沉的天色再次飄起了片片雪花,洋洋灑灑的似鵝毛從天空之中飛舞在半空,雖是再次預兆着寒冷持續,但卻爲這個寂靜的夜增添了繼續無聲的熱鬧。
暉仁宮的門口,婉晴與孀華站在院子裡,一邊抱着肩膀一邊躲着快要凍僵的雙腳,兩雙同樣帶着擔憂的眸子不停的朝着門外張望,當終是見着了紹凡抱着沐扶夕走進門口時,均是雙雙的鬆了口氣。
一直抱着披風在手中捂着的孀華趕忙朝着沐扶夕跑了去,只剩下婉晴一個人站在原地發呆。
紹凡看着跑過來的孀華,再次垂下了眸子:“下次休要再這般任性,瞧孀華和婉晴急的。”明明是責怪的話說,道出口之後卻是溫潤寵溺。
沐扶夕笑了笑,還沒等開口,忽然感覺自己的雙腿一暖,側眼望了去,只見孀華已將懷中的羊羔細毛披風,蓋在了她的雙腿上。
“小姐平安回來了就好。”孀華對着沐扶夕笑了笑,擡眼對着紹凡福了下身子:“奴婢見過太子殿下。”
礙着孀華和婉晴二人從小便是跟在沐扶夕的身邊形影不離,紹凡對她們兩個也算是熟悉,免了那些多餘的禮節,對着孀華點了下頭:“起來吧。”
孀華聽聞,緩緩站起了身子,再次轉眸朝着沐扶夕看了去:“小姐,剛剛奴婢吩咐了小廚房送來一些清淡的小菜,如今還在小廚房裡溫着呢,小姐可要與太子***打牙祭?”
沐扶夕一愣,沒想到孀華竟然當着紹凡的面將這話說了出來,畢竟晚膳是在鳳棲宮裡用的,如今纔不過個把個時辰又吃,難免會讓紹凡覺得自己與皇后之間有間隙之疑。
孀華見了沐扶夕的表情,也是愣了一下,想要捂住雙脣已經來不及,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哪裡還能收的回來?
倒是紹凡,在這一主一僕的呆楞之中,溫潤的勾起了脣角:“正好我也是覺得餓了,扶夕不要嫌棄多一個人便是。”說着,便直接邁步朝着正堂裡走了去。
沐扶夕聽此,心中緩緩而暖,再次輕輕靠在了紹凡的胸膛上,安靜的感受着這一刻難得的溫暖。
是啊,她究竟是在擔心什麼?就算她做錯了說錯了什麼又如何?只要自己面對的人是紹凡,便一定會平安無事的不是麼?
況且紹凡的包容體貼她也不是知道一日兩日了,曾經她還曾頑皮的在他面前偷偷稱呼爲先帝是老頭子,如果紹凡要是當真和她較勁的話,又怎麼還會陪着她走到今時今日?
伸手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沐扶夕有那麼一刻是懊惱自己的,不過還沒等她瞧幾下,細緻的手腕便被人握住了。
“頭疼?”紹凡微微皺眉,已然抱着她坐在了軟榻上。
“可能……外面太冷了。”沐扶夕哪裡能承認自己心裡的想法?索性順水推舟了一把。
“靠過來。”紹凡說着,直起了沐扶夕的身子,讓她以背靠在了自己的胸膛上,就在沐扶夕詫異之時,他忽然伸出了手臂,輕輕按在了她的一雙太陽穴上,慢慢揉按了起來。
這樣自然而然體貼讓沐扶夕的心既溫暖又心疼,溫暖的是他的一如既往,心疼的是如今在這樣動盪的局勢下,他仍然還想着自己。
如此想着,沐扶夕不禁眼睛有些發澀:“紹凡。”
“恩。”他淡淡的應着。
“何必這樣寵着我。”
紹凡手上的動作一頓,隨後在沐扶夕看不見的身後苦澀一笑:“我希望是一生一世。”
“那你豈不是要這樣對我一輩子?”
“也不錯。”如果可以的話……
門外的孀華聽着正堂裡二人的對話,輕輕的鬆了口氣,對着身邊的婉晴小聲道:“走吧,我們去給小姐和太子端菜。”
“……”
等了半天沒聽見迴音的孀華一愣,轉身狐疑的朝着婉晴看了去,竟是見婉晴看着正堂發起了呆:“婉晴,你怎麼還發上呆了?”
“啊?”婉晴終於回神,趕緊收斂起了自己的思緒,垂下了雙眸:“沒,沒什麼,只是覺得小姐和太子的感情好。”
“小姐和太子的感情一向都好,你難道第一天知道?趕緊和我去端菜了。”孀華說着,不再等待婉晴,直接走下了臺階。
感情好……婉晴再次朝着正堂裡那一雙模糊的身影看了看,這才也是轉身的朝着小廚房的方向走了去。
清蒸小排鍋子,黑白豆腐花,清炒香菇,水晶餃子,待婉晴與孀華一一將菜品擺上了桌子,沐扶夕先是一愣,隨後擰起了一雙秀眉。
坐在沐扶夕對面的紹凡一一掃過了桌面上精緻的菜餚之後,一雙溫潤的眸子也是沉澱了幾分。
“孀華,婉晴,我問你們,這些菜究竟是誰吩咐送過來的?”放下手中的筷子,沐扶夕轉過了身子。
她並不是懷疑孀華和婉晴的動機,她只是下意識的覺得這些菜有問題,倒不是說這些菜不乾淨,而是這些菜的菜色讓她想不起疑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