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慢慢的黑了下去.日下月上.因爲正巧趕上了十五.所以今晚的月亮出奇的圓潤.掛在墨藍色的夜空之中.很是璀璨奪目.
頤和殿前.
太監和宮女有序的排站在門口.無聲而安靜的迎接着到場的大臣們.
本來現在後宮之中除了沐扶夕一位皇后之外.還有被冊封爲頜妃的延和與冊封爲琪妃的司馬追檬.今兒的宴席本是都傳達了下去.但因爲延和忽然抱病不能前來.所以今日晚上能坐在頤和殿的只有兩個女人.一個是沐扶夕.還有一個就是司馬追檬.
太后並不曾前來參加宴席.一來是因爲太后不喜歡熱鬧.二來是因爲地位.畢竟太后現在是元清資歷最好的人.不過是一個琉嵐的君王抵達元清.她還犯不着什麼都要作陪.
酉時兩刻.兩頂轎子從兩個不同的方向紛紛停在了頤和殿前.隨着太監的掀起轎簾.沐扶夕與司馬追檬齊齊的走下了轎子.
孀華攙扶着沐扶夕.見婉晴陪着司馬追檬緩緩走來.先是一愣.隨後不慌不忙的也是攙着沐扶夕走了過去.
畢竟這裡是後宮.就算是再不想遇見.也總有遇見的時候.
司馬追檬對那日自己陷害沐扶夕的事情.本來是有一些愧疚的.可當她得知沐扶夕並沒有因爲她失去孩子的事情.受到任何的責罰時.她開始了怨恨.
這種怨恨雖憑空而起.但卻積念已深.就連她現在看着沐扶夕的眼神之中.都充滿着無比的憤恨.
“臣妾見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奴婢婉晴見過皇后娘娘.”
隨着這一主一僕的盈盈曲身.沐扶夕淡若一笑:“起來吧.”說着.根本不打算停留.而是直接帶着孀華邁上了臺階.
司馬追檬見此.咬了咬牙.瞧着沐扶夕那筆直的背影.她便是氣不打一處來.想了想.不禁帶着婉晴加快了幾步.追上了沐扶夕的步伐.
“人們總說愛屋及烏.可臣妾在皇后娘娘這裡.卻是一點都沒能體會出來.”
婉晴聽着司馬追檬那涼颼颼的話.慢慢的垂下了頭.那次撕裂了沐扶夕的囍服.她回到自己的院子裡.足足做了十幾天的噩夢.只要一有經過院子的太監.她就會下意識的躲起來.總是以爲那些太監是來捉自己興師問罪的.
雖然後來沐扶夕並沒有派人來抓她.但那提心吊膽的日子卻讓她記憶猶新.如今舊傷還沒好.她可不敢再弄出新疼.
沐扶夕笑了笑.根本不打算在司馬追檬的身上浪費心思:“琪妃這話是什麼意思.本宮怎麼有些聽不懂.”
司馬追檬早已和沐扶夕撕破了臉.現在自然是再不用僞裝什麼:“當初臣妾掉進湖裡.皇后娘娘卻不予相救.眼睜睜的看着那個無辜的生命流逝.皇后娘娘難道忘記了.那雖然是臣妾的孩子.卻也是皇上的.難道皇后娘娘就沒有一丁點的自責.皇后娘娘不是一直說.皇上是您最愛的人麼.”
孀華聽得一肚子火氣.真是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明明是她自己用孩子陷害她們家小姐.現在竟然舔着臉反咬一口.這司馬丞相都是怎麼教育女兒的.能讓一個千金小姐這般的地痞無賴.
感覺到了孀華的動怒.沐扶夕則是輕輕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笑着瞥了司馬追檬一眼:“一個連自己都不知道愛惜自己的人.憑什麼要求別人對她百般疼愛.琪妃與其有功夫在這裡和本宮磨牙.不如趕緊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以後的路該怎麼走纔是.不然總是一味的給她人做嫁衣.那就是不是愚鈍而是癡傻了.”
“你……”司馬追檬被沐扶夕漫不經心的戳在了痛處上.當即變了臉色.
沐扶夕笑了笑又道:“這一次.琪妃用孩子將皇上推到了其他女人的懷裡.那麼下一次.琪妃打算用什麼繼續爲她人做嫁衣呢.”說着.她掃了掃司馬追檬的全身.“是斷手臂.還是切雙腿.”
孀華輕輕皺眉.瞧着司馬追檬那即將崩塌的面頰.火上澆油:“皇后娘娘.這話奴婢光是聽就覺得很是殘忍了.想來有些人怕是沒有那個膽子做纔是.”
沐扶夕哼笑了一聲:“一個連自己骨肉都可以讓他人拿來做籌碼的女人.還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孀華你沒聽說過一句話麼.有的時候缺心眼.也是一種勇敢.”
“呵呵……皇后娘娘說的是.”
“孀華.你可要機靈着點.別也跟別人學着自殘.到時候就是被人家賣了.還割肉剜眼的給人家想辦法賺錢呢.”
“是.奴婢謹遵皇后娘娘教誨.”
司馬追檬猛然停下了腳步.胸口劇烈的起伏着.瞧着那已經上了臺階的沐扶夕和孀華.再是忍不住的跺腳吼了出來.
“沐扶夕.你說誰割肉剜眼的給別人賺錢.”
這一聲的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無不是朝着那渾身顫抖.面如火燒的司馬追檬瞧了去.
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中.沐扶夕悠然轉身.上下打量了一圈濃妝龜裂的司馬追檬.眼中驀然凌厲一片:“本宮的名諱可是你有資格喊的.不知尊卑的東西.還不給本宮跪下.”
司馬追檬一愣.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渾身僵硬的看着沐扶夕.
在附近巡邏的侍衛.聽見了這邊的響動.趕忙小跑着過來:“皇后娘娘出了何事.”他們從始至終沒有朝着司馬追檬看去一眼.
沐扶夕擺了擺手.瞧着司馬追檬:“不過是琪妃還沒適應這宮裡的規矩罷了.你們來的正好.幫着本宮教一教她應該如何下跪.”
侍衛隊長在宮中也不是一年兩年了.自然是個懂眉眼高低的人.就算司馬追檬是妃子又如何.論輩分論身價.如何能與皇后相提並論.
“你.你們想要做什麼.”司馬追檬見那些侍衛將自己圍了起來.不禁嚇得後退了一步.
侍衛隊長倒是個明白人.並沒有直接動粗.而是笑着道:“琪妃可以不跪.但若是屬下將此事稟明給皇上.侮辱皇后的罪名.最輕的也要挨幾個板子.琪妃要是個明白人.還是趕緊跪下給皇后娘娘認個錯吧.”
這樣的陣勢.這樣的頭頭是道.就算是司馬追檬再不想.也是不情願的帶着婉晴慢慢跪在了沐扶夕的面前.
不過她跪是跪下了.那求饒的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但她說不出口.不代表別人就說不出口.爲了能讓自己不受牽連.婉晴一邊給沐扶夕磕着頭.一邊懇求的道:“皇后娘娘開恩啊.琪妃並不是有意想要頂撞皇后娘娘的.太醫說了.孩子沒了對琪妃的影響很大.很多時候.琪妃說話都是不經過大腦的.”
如此侮辱自己的主子.不但是讓孀華愕然.就連那些侍衛也是目瞪口呆.他們還從來沒見過如此膽小的奴婢.關鍵時刻連主子都能拿出來諷刺.
不過婉晴卻不願去想那麼多.只求現在沐扶夕能夠放自己一馬.
這麼多天.其實她也曾後悔過.如果當初一直留在沐扶夕的身邊.繼續給太后當眼線.也許自己早就出人頭地了.而不是像現在這般.跟着這麼一個沒用的主子.連基本的尊嚴都沒有.
司馬追檬不敢置信的看着身邊磕頭如搗蒜的婉晴.忍無可忍直接揚起手臂就是一巴掌打了下去:“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竟然如此貶低我.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人斬了你.”
婉晴捂着面頰.疼痛難當:“琪妃打奴婢可以.罵奴婢也可以.但若是想要奴婢的命.似乎要過問太后的意思.”
是了.她敢這般的在司馬追檬面前猖狂.完全是因爲她背後還有個太后.
在婉晴的眼裡.司馬追檬並沒有比自己高傲多少.不過都是被太后擺佈的傀儡罷了.何必在這裡自擡身價.
“你……”司馬追檬氣的咬牙.“好.好.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婉晴挺起腰身:“一會皇上便會駕到.在這裡打奴婢.琪妃就不怕失了顏面.”
她算是看出來了.自己跟了一個完全沒有用處的主子.跟在這樣的主子身邊.她就要一輩子當個奴才.既然現在已經翻了臉.她還不如就破罐子破摔了.到時候再去太后面前的訴苦.離開司馬追檬的身邊.
太后養育了她這麼多年.她就不相信太后能爲了個上不了檯面的司馬追檬.而摒棄了她.
司馬追檬怒氣之下.不禁愣在了原地.因爲不得不承認婉晴說的對.若是讓皇上撞見她如此耍潑的一面.那她就真的完了.
轉眼.瞧着婉晴那一張掛上得意的面孔.她真真恨不得撕了婉晴那張狐假虎威的皮.
本來這種事情和沐扶夕已經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了.畢竟是人家主僕相互撕逼.她一個看熱鬧的也該進頤和殿喝杯茶歇歇腳了.
但是現在.沐扶夕還真就不想隔岸觀火了.因爲婉晴那得意的笑容.刺痛了她的某根神經.因爲她是那樣清楚的記得.當初婉晴在離開自己時.也是掛着這樣“你能拿我怎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