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爲她而戰

(第一百章)

是夜的癡纏, 在血腥瀰漫中夭折。

薄媚又咬舌了。不過這次咬的不是慕廣韻,是自己。

慕廣韻還當是自己的血,不管不顧繼續吻。吻了半天被血腥嗆得連連咳嗽, 方纔奇怪血怎麼好像越來越多。

驚覺薄媚是在咬舌自盡, 立即起身去喚太醫。替她斂好衣襟。

然後, 他看着她無言, 她看着他無語。胸膛猶在起伏, 兩下漠然。

舌頭並無大礙。所幸當時正吻得天翻地覆,口中沒有留太大的空間給她去發力狠咬。血止住後,慕廣韻拿了帕子塞住她的嘴, 喚來幾十名侍女在屋中看守,自己轉身走了。

臨走時拿走了她隨身帶着的兩本縮減版記憶簿, 和一捆紅色銀針。

薄媚淒厲長鳴一聲, 卻只能眼睜睜看着, 無能爲力。

從那日起,薄媚、薄珏姐弟二人作了蒼慕的“客”, 客居皇宮,人家以禮相待。慕子衿一覺醒來發覺薄野殘宮裡空空如也,嚇一跳,心想大事不好了這姐弟倆八成是被不知何方歹人劫走了。結果當他火急火燎跑到隔壁皇宮求援時,卻看到了被請來與哥哥一起用早膳的薄珏和陽正甫。桌邊還坐着另外一名陌生的小女孩兒, 四五六歲的樣子。

雖然蒼慕禮數週全, 但薄珏和陽正甫臉色都不大好看, 行爲舉止戰戰兢兢。

他搞不懂這是一個什麼狀況, 只問哥哥:“媚媚在哪?”

慕廣韻如實相告, 說自己想跟薄媚複合,她現在就在自己寢宮裡休息。

慕子衿愣了下, 說不出是什麼表情。陽正甫更愣了。在場官員無不瞠目結舌。慕廣韻知道他們又要苦口婆心了,先他們一步開口,問詢前線戰事。這才轉移了話題。

前線戰事爆發不久,正處在最緊張的對決期。流火反了,他現在沒有選擇了,只有全力滅亡它。

原來流火王雍門襄秉承他猜忌多疑的一貫作風,早年間就在天下蒐羅與自己相貌相似身材相仿的男子,全部養在身邊,教他們模仿自己的言行舉止細枝末節,爲的就是備不時之需,用這些“人偶”頂替自己,或能自保。

這一次慕廣韻請雍門襄和司徒涼心上京參加祭典,他就擔心其中有詐,於是自己藏了起來,派了一名“人偶”替自己赴宴。沒事便罷,有事也不怕。若能順便把當年令他見之不忘的歲黓公主薄媚拐回來,就更好了。

果不其然,這是一場鴻門宴。不過正好,“人偶”的死,給了雍門襄舉兵犯上的機會和藉口,加上之前慕廣韻背棄盟約篡改約定時間搶先奪城的事蹟一同宣傳,慕廣韻在道德和道義上便再不能佔先風了。雍門襄佔領了輿論制高點。

早該知道,雍門襄的野心,不死不休。他與他的妹妹雍門軒,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國威心也很大,人卻坦蕩。若不是當初答應過她,慕廣韻也不會與雍門襄這種人共事這麼多年。

只可惜還是失算一籌。唯有一戰。

如今戰火已經燃至虞杞山下,是蒼慕的領地,流火大軍來勢洶洶,局勢對蒼慕十分不利。

若一開始是由外剿內,戰線應該是一點一點包抄縮小的。只可惜這一次雍門襄是早有預謀,算起來是由流火起兵北上,先發制人,故而戰爭之初流火勢如破竹一路衝殺。直到虞杞山南,方纔對上了蒼慕主力。兩方皆是用了全力,流火三十萬對蒼慕陸續調集的五十萬(分幾路從東西北三面先後彙集)。

虞杞山戰役是攻守能否轉換的關鍵。慕廣韻決定,若十日內前線戰局不能反轉,他便御駕親征。

但現在還有一件煩心的事情,便是攸攸衆口。連年征戰不休,百姓怕戰怕死。好不容易太平了兩年,又打起來了。大家自然要尋一個罪魁禍首。天子改革均田,體恤民情,當是位不錯的君王;流火王是天子親封,兩人交情一向不錯,君臣相和別無二心,應該也不是他的過錯。那麼便是薄媚,對,就是那個妖女禍國,掀起了男人之間的爭奪反目。

一向,英雄難過美人關,衝冠一怒爲紅顏。故事出現在戲裡自然會令人唏噓,但出現在現實中,不免掀起血雨腥風,殃及的是無辜黎民,招人恨的。尤其當慕廣韻將薄媚接到自己宮中的消息傳出後,天下罵聲四起。原來座上是好色之徒。

果然是紅顏禍水啊,早該與她的王朝一同滅亡。

當然,薄媚被鎖在深宮裡,聽不到這些。慕廣韻也不許她聽到看到。

外界越是謾罵,慕廣韻偏偏越是一意孤行,逆洪波而上,頂着罵名昭告天下——斬殺逆臣雍門襄之日,便是冊封薄媚爲後之時。就是爲了女人而戰,如何?

這一下算是徹底激起了軒然大波,“昏君”的罵名甚囂塵上。連朝中大臣也有不少以死相諫,說什麼這是亡國之舉,陛下萬萬不可,尤其是在此生死存亡的關頭。

慕廣韻只充耳不聞。聽煩了便說:“朕就是要以此戰大勝,以正視聽,天下興亡,在於時勢,無關乎一個女人。”

大臣們知道,慕廣韻的耳根子是愈發的硬了,別人的話一概聽不進去,只願一意孤行。也不知是老了的緣故,還是生病太久燒壞了腦子。嘴上不說,但大家心裡都不由得對這君王存了幾分質疑。盛世輝煌,是否能夠全然寄希望於他呢?

其實慕廣韻從來都挺固執己見的。年少時能屢屢成事,是因爲他自己聰明,算計別人時算無遺策。現如今他站在了風口浪尖,只剩了被人算計。他卻開始分心了。

慕廣韻再次回到東牆下鎖着薄媚的寢殿,是五日之後。他連續五個日夜待在書房裡處理政務,焚膏繼晷,前線急告頻傳,戰局不利。他也正想讓薄媚自己靜一靜。

他到門下時,慕子衿正在庭院裡練劍。桐花盛開了,瑩潔的花瓣被劍風掀得翻飛,又紛紛揚揚落下,如一幕花雨中,時間被陽光照得泛白,緩緩,緩緩。那舞劍的藍衣少年,疏朗明媚,率性無憂。像他從前。

但他從前是裝出來的無憂。但願子衿不是。

一套颯爽的劍式舞畢,少年立在窗下,衝裡面信誓旦旦地道:“媚媚你別怕,待我練好一身武藝,上戰場去把什麼雍門司徒南宮北門通通殺個乾淨,再沒有人可以傷害你和珏兒!”

怎麼聽怎麼諂媚。慕廣韻咳嗽一聲。

慕子衿回頭看到他,抱手哼道:“混蛋慕廣韻你憑什麼把媚媚關起來!就算是保護她吧,又憑什麼不許我進去看媚媚?”

慕廣韻走過去順手撥開擋路的他,命人解鎖開門:“回你院裡練劍去,糟踐了我一樹桐花。”

“你講點道理慕廣韻,小爺我練劍是給媚媚聽着解悶兒的,關你屁事!”

慕廣韻懶得理他。門打開,慕廣韻進去,慕子衿也跟着進去。

慕廣韻停下腳,慕子衿一個沒收住撞了上去。“做什麼?”他揉着額頭瞪他。

“讓你進來了嗎?”

“就進來!我又不是外人,你們倆該幹嘛幹嘛,還防我不成?”

慕廣韻看了他半晌:“子衿你今年……十六了吧?”

慕子衿拍拍胸脯:“少俠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十六也!”

慕廣韻點點頭:“最近跟玉寧處得怎麼樣?有沒有時常寫寫信聊聊天什麼的?”

“有啊,她昨兒剛寫了封絕交信來,說要跟我老死不相往來。”

“這是爲何?”

“爲何屁啊爲何,還不是因爲我哥和她哥打起來了!不過也好,想起來她小時候‘子衿哥哥’長‘子衿哥哥’短的,就實在煩人。”

“那挺可惜的。”

“幹嘛站門口說話?走我們先進去……”慕子衿擡腳。

慕廣韻一掌把弟弟推出去,力氣大了點,慕子衿一不小心絆在門檻上,後仰翻出門去。

“……”慕廣韻趁他抱着屁股爬不起來,迅速關上門,“改日哥哥幫你約幾個王公愛卿家正值芳華的女孩兒一起遊園。子衿是年紀定個親了。”

慕子衿在外面拼命拍門:“慕廣韻你個卑鄙小人——”

……

轉進內室門,婢女立於兩旁。她們說薄媚在睡,榻上輕紗煙籠。見她素衣白裳未褪,合衣朝裡側臥,錦被半遮於身,長髮鋪了一枕一席。

桌上一盞燈燭還未熄,明明滅滅,在白日裡做着無用功。

越是走近,心底越是柔軟。她就在那裡等他,逃不走的。好像做夢一樣,家與她,是他多少年的夢寐以求。

他放輕腳步走過去,總覺得身上滿是污穢,怕沾染了她,停步褪下外衣,方纔繼續。在牀邊椅上坐下。桌上是每日晨起派人千里迢迢送來的嶺南鮮果,每每到了晚間變成霜打了的模樣,一個不少被人拿出去,隔日再換上新鮮的。

不過他看着她的背影,還是微微笑起。自從背上“昏君”的罵名,不知爲何,他心情反倒痛快了些,甚至有些沾沾自喜。大概是因爲幫她揹負了些罵名,證明他們兩人是一起的,或者,是因爲能夠爲她而背上罵名。“衝冠一怒爲紅顏”的罵名,說起來,也算一種褒獎,褒獎這人深情款款。

半晌,聽到她肚子“咕嚕嚕”一陣響。慕廣韻:“餓了就起來吃飯吧。”

薄媚也不回身:“我弟弟呢?”

“在呢。”

“我要見他。”

“那不行。”

薄媚不說話了。

“你放心,他是我的座上賓,你在這裡一日,我就不會虧待他半分。”

“那你倒是傳位給他。”

“那不行。”

“虛僞。”

“我傳位給你。”慕廣韻道,看到薄媚背影滯了下,“或是我與你的孩子。除此之外的人,都與我無關,我憑什麼拱手相讓?”

“好啊,那你即刻傳位給我。”

“然後你再傳位給你的弟弟?”慕廣韻輕笑,“那不行。”

薄媚冷笑。“那你走吧,我要歇息了。”

“讓我看看你好嗎。”慕廣韻頓了一頓,好像在猶豫要不要俯身過去,最終還是沒有動,“過兩天,我要出門一段時間,或許三五個月,或許……要更久。”沙場無情,萬一回不來了,這就是最後一面了。

“滾。”

“你看你……”

“滾。”

“怎麼說也夫妻一場。”

“快滾。”

“往昔不可追,有多少放不下,日子總是要往下過的。彼時天下安定,你與我共享這萬里河山,姓慕也好姓薄也罷,其實沒什麼兩樣的。不好麼?這樣,你讓我看你一眼,但是不要咬舌頭,我答應歸朝之日,送你一份厚禮。”

“滾……”這一聲已格外虛弱,連身形也有些瑟瑟發抖。慕廣韻察覺有異,低頭看時,卻見她身下的被褥不知何時浸染了大片殷紅,並且還在漫延。伸手一摸,還是溼的。

他二話不說便去掀被子,薄媚卻轉身死死壓住不許他掀。慕廣韻看到她滿頭的大汗,和失色的脣,猛一蹙眉。

“做什麼!女子癸水,你也要看嗎?簡直無禮。”

“……”慕廣韻信了,吩咐婢女去拿替換衣物,鬆手。卻又忍不住去擦她臉上涔涔大汗,“不舒服成這樣?”

薄媚轉頭不答。

掌心是她巴掌大的臉頰,觸感涼得嚇人。慕廣韻頓了頓,突然道:“還是說……頭痛病發作了?”

“你巴不得吧?”薄媚嗤道,“可惜啊,不是。”

“怎麼總也不發作呢。”他有些惋惜。

“你信不信,我的頭痛病好了,再也不會發作了。”

慕廣韻愣了愣:“那不行。”

其實,前天頭痛發作時她不聲不響捱過去了。指甲上的丹蔻是用心頭血的藥粉塗成的,她一邊啃指甲一邊在腦海裡飛快地重演往事的走馬燈,挑其中重要的一些,咬破手指寫在了裡層牀單上,撕下來當做記憶簿保存。其中最最重要的,她用暗藏在鞋襪中的銀針在手臂、雙腿肌膚上硬生生記刻了百餘字。譬如國仇家恨。本擔心它們凝成傷疤後會變形走樣,隔天卻發覺全部變成了藤蔓花紋般的“鳥蟲體”小字。這樣正好。

想到這裡,薄媚得意笑了笑。下一刻,她脣角一顫,昏了過去。

也不知是不是夢裡,她看到慕廣韻有些驚慌失措的臉。

有人抱着她,聲嘶力竭大喊“來人,來人”。

世界開始天旋地轉,亂哄哄的聲音嘈雜着炸開又一起走遠。

只有一個聲音一直在耳邊迴響,雖然聽不清,但總是,趕也趕不走。最後全世界都不見了,只剩了一個他。

“傻瓜,傻瓜……我該拿你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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