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台州,賢傑帶着賢寶、如雪一路向北疾奔。賢寶問道:“哥,咱們到哪裡去找柳姐姐?”
“廬州。”賢傑道。
“廬州?”賢寶大惑不解。
原來,賢傑算定,柳雲嬌此番必回了廬州孃家——大凡女子和丈夫吵了架、鬥了嘴,都喜歡往孃家跑,跑到孃家去住上幾天,向孃家人吐吐苦水,然後便心安理得地等夫家的人去將她接回來。因此,賢傑認定,柳雲嬌一定也是回了孃家,去向父母倒苦水去了。
賢寶將信將疑道:“真的嗎?大哥爲何如此肯定?”
賢傑笑道:“你呀現在還沒出嫁,等你出嫁了知道厲害了你就會明白我說的沒錯了。”
“哥,瞧你說得什麼呀?我纔不嫁人呢!”賢寶紅了臉,羞臊道。
賢傑和如雪都呵呵大笑。如雪道:“大哥說的沒錯,師姐她一定是回了廬州孃家。”
廬州,古稱廬子國,又名巢伯國,隋置廬州,後改爲廬江郡,唐復曰廬州,也就是現在的安徽省省會合肥市。從台州到廬州,直線距離不過千餘里,但若按實際路程來算,最少也有一千三、四百里。因爲實際的道路不可能是平直的,這裡彎一下,那裡繞一下就要多出不少路程。賢傑他們的馬雖然都是千里馬,但爲了不至於讓馬太累,因此並沒有讓它們以日行千里的速度行進,而是用了兩天時間來趕路——第一天到達杭州,在杭州歇息了一晚,第二天才繼續北進。
一路上,賢寶和如雪顯得很活躍,不停地談論廬州的風土人情。
顏如雪也是廬州人,和柳雲嬌的家相隔不到百里。
“賢寶妹妹,我告訴你我們廬州是美食之鄉,好吃的東西可多了,我們那裡有佛照樓、***、會賓樓、大雅樓等四大名樓和廣寒宮、快活林、月宮、吳鴻發、五味齋、陶廣盛等名吃店,有冬菇雞餃、雞湯餛飩、馬蹄酥、旱餃、油香、雞血糊、小刀面、小花獅頭、三河米餃、薺菜圓子、糯米圓子、掛麪圓子、雞油蒸餃、小籠米粉肉、廬陽湯包等好多好多好吃的小吃和名菜,還有油淋雞、御筆鱔絲、曹操雞……哈,賢寶妹妹都流口水了。”顏如雪眉飛色舞、滔滔不絕地向賢寶介紹道。
賢寶不服氣道:“我告訴你,我們登州的美味佳餚也說不清、道不完……下次有空,帶你去見識見識——如雪姐姐,你們廬州有一樣東西我最佩服。”
顏如雪好奇道:“是什麼?”
“廬州的**。”賢寶嘻嘻笑道。
如雪知賢寶打趣她,頓時羞紅了臉,笑罵道:“寶妹不正經,瞎說什麼?”
賢傑忽然插話道:“常言道:‘廬州的**蘇州的漢’,就是說廬州的**天下聞名啊。”
“大哥……你也編派我。”如雪嗔道。
三人說說笑笑,縱馬越過一片片山野平川、溪河湖汊,直奔向地平線的盡頭……
卻說單鐵勇這日鬱悶地坐在臺州城一酒店裡要了幾斤黃酒,就着一條椒江大黃魚和一碟海螺下酒。正吃喝間,忽然一人大步跨進店來,叫道:“兄弟,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喝悶酒?”單鐵勇擡頭一看,原來是賢安。忙邀道:“二哥,來,喝酒,喝酒。”
賢安坐下,喝了一盅酒道:“鐵勇兄弟面色晦暗,是不是病了?”
鐵勇道:“唉,別提了。”
“怎麼了,垂頭喪氣的?”
“我被我那馬氣死了。”
“你那馬怎麼了?那不是一匹好馬嗎?”
“什麼好馬?打仗不能給我帶來好運氣,行路不能行千里,唉……”
“你被馬氣,我也被馬氣——我的馬自從上次被射死後,到現在都還沒找到一匹合適的馬,馬上就要東征了,沒有馬這可怎麼得了?”賢安也嘆氣道。
“嗨呀,原來你也爲馬的事發愁呀,咱們兩個也算同病相憐了。”
“你知道哪裡有好馬嗎?”
“咱們中土的馬都太矮小,都有這樣那樣的缺陷,不是耐力不行,就是打仗拉稀。”
“是呀,這馬也和人一樣,是有靈性的,和人不貼心的馬,怎麼騎也騎不熟——你說的也對,咱們中土的馬太差勁了。聽說西域產名馬,我大哥的那匹汗血寶馬就是產自西域的什麼大宛國,那馬好呀,可惜不知道哪裡纔買得到?”賢安嘆氣道。
“聽說這台州城裡有個‘阿那伯會館’,全是從‘阿那伯’來的商人,販賣西域的馬匹、藥材、香料、古玩什麼的,咱們找他們去打聽打聽,說不定能有線索。”單鐵勇道。
“那好,咱們就去打聽打聽。”賢安喜道。
這兩個楞頭青真的來到了那個“阿那伯”會館——只見那“阿那伯”會館果然與衆不同,那房子修得象座胡廟,那裡面的人都留着濃密的大鬍子,穿着雪白的長袍,頭上也用白布纏裹了好幾層,樣子很古怪。
不過賢安和鐵勇知道他們是胡人,胡人的打扮本就和中土人不同,因而也見怪不怪。賢安不善言辭,一切都由單鐵勇上前打聽。
單鐵勇還真的打聽到了這裡有個叫胡利安的阿那伯商人,專門從西域往中土販賣名馬。但是他手裡現在沒有馬,不過他有個兄弟叫胡利金,住在溫州,手裡正好有兩匹產自西域雪山的名馬風睢和玉龍,體格強健,能日行千里。
單鐵勇便央求這胡利安帶他們去溫州相馬。賢安一聽說要去溫州,不由有些猶豫:“此地去溫州不下三、四百里,我等若擅自離軍出行,只恐大哥回來怪罪,此事還須要三思……”
單鐵勇卻不管那麼多:“要想得名馬,哪能如此瞻前顧後?”
“那,這件事情總要知會一下週元帥和孔軍師他們吧?”
“二哥,你傻呀,知會他們,他們還會讓咱們去嗎?再說此地到溫州也就三、四百里路程,兩天就打了來回了,咱們只要不跟人說,就神不知鬼不覺的,誰會知道?”
賢安終被說動。二人便騎了馬,也不帶慣用的兵器,就帶了一把隨身的腰刀,跟着那胡利安便去了溫州。
廬州北城有一條棋盤街,街南全是商鋪,熱鬧非常,街北卻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園林式建築,門書一匾“噙香鳳居”,這便是柳雲嬌的孃家了。柳雲嬌的父親柳直本是隋朝的廬江都統制,後來歸順唐朝,唐皇改廬江爲廬州,柳雲嬌的父親也仍然做他的廬州都統制。但他總覺得愧對先主,因而將官爵讓給了長女——才十八歲的柳雲嬌繼承爵位。柳直娶妻羅氏,生有兩女一子,三子便是柳雲飛,也就是做了隋泰帝楊侗駙馬、現爲楊賢傑遠征先遣軍先鋒官的那一位;長女便是雲嬌,還有一位次女兒雲妍——說來很有意思,雲嬌和雲妍竟是雙胞胎,雲嬌只比雲妍早出生了幾個時辰,兩姊妹無論容貌還是性情都非常相象,兩人在一起時,連柳直二老都要認錯。
這天,一家人正在花廳談些家長裡短,其樂融融,忽然家將柳大勇進來附着柳直耳朵說了幾句話。柳直看着女兒雲嬌道:“那楊賢傑尋你來了,現在就在門外,你打算如何處置呀?”
雲嬌一聽賢傑就在門外,心內自然是又驚又喜,想不到這人竟然千里迢迢尋到廬州她家裡來了,可見其對自己用情之重。不過她現在想的卻是如何要讓賢傑吃吃苦頭。當下把臉一沉道:“不見!”
雲妍卻笑靨靨道:“姐姐,人家既然來了怎麼好不見呢?不如小妹替你去見見他,探探他的虛實,看看他究竟是否對姐姐真心實意。”
雲嬌白了她一眼:“就你愛瞎忙活。”一面又問那柳大勇道:“就楊賢傑一個人嗎?還有沒有別的人?”“還有兩個馬弁,一個好象是顏如雪姑娘,另一個不認識,不過和楊賢傑長得很相象,很漂亮。”
雲嬌心裡有了數,對雲妍道:“你愛逞能,你去把他們接進來吧,對如雪妹妹要好一點。”
“姐,知道了。”雲妍喜得眉開眼笑。
柳直道:“這樣吧,大勇去把他們引進儀門,雲妍就不要出去了——女孩兒家,拋頭露面的總不成體統,咱們家的人也不能讓那楊賢傑小看了去。”
柳大勇答應一聲去了。雲妍陪着柳直夫婦到迎賓房去做準備,雲嬌則藏進了暗處,等着看一出好戲。
不多時,楊賢傑三人被柳大勇引了進來,先見過了柳直夫婦,分賓主坐定。那柳直夫婦其實比女兒更想見到這楊賢傑,想看看未來的女婿究竟長的什麼樣。當下見了賢傑,只覺得果然是一表人材、相貌堂堂、風度翩翩、英俊瀟灑、談吐不俗,二老心中甚爲滿意,本來還想挑些刺,故意刁難一下賢傑,也挑不出來了,反倒生怕把這女婿得罪了,女婿會拂袖而去。因此就想喚雲嬌出來相見。
當然雲嬌是不可能這麼快出來的,倒是雲妍從屏風後轉了出來,故意沉下臉,盯着賢傑道:“你又來做什麼,還嫌氣得我不夠嗎?”
賢傑乍一見到雲妍,頓時激動道:“雲嬌……”然而他忽然覺得雲嬌的神情有點怪,找不着了以前那種“帶電”的感覺,心中不由大惑不解——要知道,心心相印的兩個人是真的會有某種神秘的“心電感應”的,這不是迷信,而是同人的生理結構有某種說不清楚的關係——實際上就算在現在,科學家也搞不懂相愛的人之間爲什麼會有這種“心電感應”?科學家們推測兩個相愛的之間能互相接收到對方發出的腦電波,兩個人接收這種腦電波的頻率完全相同——也就是說,這種腦電波只有他們兩個人能接收得到,別人是接收不到、也無法插足期間的……人體自身其實還存在着太多的謎需要我們去了解。
說白了,“心電感應”也就是相愛的兩個人之間特有的那種默契、那種冥冥中的心意相通、心靈的共振,也就是所謂的“心有靈犀一點通”。
而這會兒賢傑竟然找不到這種感覺了,他雖然很奇怪,卻也絕對想不到這女子竟然不是雲嬌,而是她的雙胞胎妹妹!他只是想,我見了雲嬌爲何沒有了那種心動的感覺?難道分別了這幾天,我就把她忘了?這不可能……
賢寶和如雪也非常的奇怪。賢寶奇怪的是,以往柳姐姐見哥哥時,雖然有時也是冷冰冰的,可是眼裡總有一種掩飾不住的深情,而現在這種深情竟然完全沒有了,柳姐姐不可能變得這麼快吧?顏如雪也很奇怪——她是雲嬌家的常客,自然也多次見過雲妍。不過,因爲雲嬌、雲妍兩姊妹實在太象,有時候連她都要搞錯。這會兒她當然不知道出來見她們的其實是雲妍而非雲嬌……
賢傑雖然疑惑,還是滿懷深情道:“雲嬌,跟我回去好嗎?大家都在等着你……過去的事,是我做得不對,你也說過要給我時間讓我‘放下’的……其實我放不下的是對她們的愧疚,我必須要爲她們贖罪,等我贖完了罪,我就會迎娶你……在我心裡,始終只有你一人而已,我心生生世世只繫於你,絕不會再委與他人,若有違背,人神共誅……”
“好了好了,別在我面前發誓,我不愛聽……”雲妍到底也是未出閣的姑娘,聽了賢傑這等深情之語,也不覺面紅耳赤,慌忙搖手止住了賢傑的話頭。
柳直老兩口便向她打眼色,要她喚姐姐出來相見。雲妍卻輕輕搖了搖頭,然後對賢傑道:“你說的比唱的還好聽,誰會信你?我今出幾道考題,你若能通過,我便隨你去;否則,你我永無相見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