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遠之暗叫不好,心裡告誡自己不能睡,轉頭,想叫旁邊的沈煜,卻發現他已經死豬一樣癱在椅子上,不省人事了。
頭昏眼花間,他收回視線,使勁的眨眼間,想讓自己保持清醒,卻發現對面沙發上的黃牙老頭一雙犀利如鷹的眼睛正盯着他,乾癟的嘴脣上翹,露出一抹陰森詭異的笑容。
李遠之心頭警鈴大作,心想,難道這老頭又給他下什麼邪術了?只是還沒等他想明白,意識就陷入了黑暗……心裡最後一個念頭便是,白乙會不會知道他在這裡?
午夜十一點,月光如洗,撒了一地月輝,流觴花苑十三號別墅裡燈火依然亮着,卻寂靜無聲,不知道睡了多久的李遠之在這片死寂中慢慢睜開了眼睛,頭腦昏沉,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砸了一下,朦朦的,愣了兩秒,他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在樑泉的家裡,只是客廳怎麼只剩下他一個人了?沈煜哪去了?還有其他人怎麼都不在?
李遠之剛站起身,就覺得眼前一黑,他忙用手扶住桌子,立刻感到右手食指的指尖傳來專心的疼,擡手,仔細一看,發現手指竟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劃了一道口子,傷口很深,翻起的皮肉已經發白,像是被水泡了許久。
“該死的,樑泉,你瘋了嗎?放開我,混蛋,你他媽的放開我……救命……”
李遠之一驚,這是沈煜的聲音,忙循着聲音,往後院跑去,心急之下,沒注意腳下,被高高的門檻絆了一跤,整個人往前栽倒,趴在了地上,不過卻沒感到疼。
手下的觸覺冰冷柔軟,不像是冷硬的地面,他爬起來一看,整個人立刻彈跳了起來,踉蹌着往後退了一步,地上躺着的竟然是之前那位帶無框眼鏡的中年男子,雙目圓睜,凸出眼眶,泛白的眼球像是要裂開了一樣,再往下,胸口心臟處被利器劃成十字,裡面的心臟已經不見,雪白的立領襯衫已經變成血衣……
李遠之手腳冰涼,不可抑制地發抖,擡眼向前望去,不遠處橫七豎八的躺了好幾個人,都是同樣的死法,這些人正是之前來看貨的人。
“樑泉,你他媽的給我滾開……救命,救命……”
微弱的求救聲順着夜風傳來,李遠之喉嚨發緊,顧不得腿腳發軟,咬牙扶着欄杆站了起來,小心避開地上的屍體,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血水裡,朝後院走去。
走到花廳的門檻處,李遠之立刻僵硬在了當場,眼前的一幕幾乎讓他魂飛魄散,這情景簡直就是人間地獄,六十見方的院子裡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圓形血池,數不清的腐爛的屍體在裡面掙扎尖叫,血池的上空漂浮着一大片黑色霧氣,血腥味,腐臭味刺激得李遠之立刻嘔吐了一地。
不遠處,沈煜正被樑泉壓在地上,衣服被撕成乞丐裝,一條一條地掛在身上,手臂上,胸口處都是傷口,鮮血淋漓,樑泉右手舉着一把刀,正費力地想要刺進沈煜的胸膛,滴落在地上的鮮血蜿蜒着,流進血池裡,池子裡的屍體聞到鮮血的味道,立刻騷動起來,掙扎着來到沈煜的身邊,抓着他的腿往血池裡拖。
奮力反抗的沈煜看到李遠之,立刻哭叫起來,“遠之,遠之,救命……”
李遠之嘔得腰痠腿軟,慘白着一張臉,強撐着跑了過去,高聲叫道:“樑泉,你快放手。”
沈煜死死的抓着樑泉握着刀的手,一腳踢開抓住他腳的腐屍,痛苦的吼叫,“沒用,沒用,她被人控制了……”
李遠之根本不明白沈煜說什麼,被人控制?被誰控制了?
沈煜見他磨嘰,快急瘋了,“遠之,你他娘在等什麼?樑泉已經瘋了,快把她給我砸暈……哎呦,滾,放開我……”
又一隻腐屍抓到了沈煜的小腿,被他一腳踹了下去,李遠之顧不得樑泉的安全,擡手一個手刀,劈在樑泉的後脖頸上,樑泉感到身後的動靜,脖子機械地轉動九十度,看向李遠之,然後兩眼一翻,咚的一聲,倒在了沈煜身上。
沈煜差點沒被砸暈過去,肝肺都要被壓得吐出來了,伸手一把推開身上的人,李遠之忙過去把他扶起來,拖離血池邊緣,退到安全的地帶,他擡頭看了一圈,哆嗦着問:“沈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還想知道發生了什麼呢。”沈煜惡劣的吐了一口吐沫,說:“吃完桂花糕,我就昏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就被樑泉壓在地上,起先我以爲她要霸王硬上弓,下一刻她卻掏出一把刀,直往我心口扎,這神轉折的劇情差點沒把我嚇死,還有,這血池,他孃的,簡直是惡鬼地獄。”
話說完,沈煜急促地喘了兩口氣,李遠之脫下外套給他披上,再擡頭時,發現血池上空的黑色霧氣突然翻滾了起來,扭曲掙扎着,像是有什麼東西要掙脫出來,突然,對面的廂房門打開了,走出來的人竟是黃牙老頭,身後還跟着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季言。
“臥槽,季言怎麼在這裡?”沈煜雙眼瞪大,如銅鈴,下一刻能吧唧一下,掉地上去。
對面的季言根本沒看他們這邊,而是和黃牙老頭擡頭看着半空中的黑霧,莫名其妙地說:“時間差不多了。”
黃牙老頭點點頭,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個小瓷瓶,揭開蓋子,用手指沾着裡面的紅色液體,然後在一張黃色的符紙上快速的寫着字,他每寫一個字,血池裡的腐屍尖叫聲就高上一分,興奮得像是在開狂歡宴會,半空中翻滾的黑色霧氣也跟着湊熱鬧,翻騰涌動,堪比印度洋的海嘯。
淒厲刺耳的鬼叫,幾乎讓人窒息的腐臭血腥味,李遠之和沈煜兩人幾乎快要被嚇成老年癡呆了,雙腿發軟,手腳冰涼,根本不知道對面的兩人想做什麼,但心裡清楚肯定是不好的事情。
黃牙老頭寫好黃符時,整張臉都白了,像是耗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季言接過他手中的符紙,凌空一躍,像蝙蝠俠一樣,落到了李遠之的面前,李遠之嚇了一跳,整個人往後仰去。
季言出手如電,猛的抓住他的手臂,尖銳的指甲毫不猶豫地刺破他的手腕,把手中的符紙抹在他的傷口處,李遠之立刻就感到鑽心的疼痛從傷口處傳來,那符紙像吸血鬼一樣,快速地吸着他的血,李遠之吃痛地掙扎,“季言,你他媽的想幹什麼?你放開我……”
季言冷冷地笑了一聲,說:“小遠之,我可不是你認識的季言。”
“季變態,你什麼意思?”一旁驚呆的沈煜很快回過神來,揮手就想給季言一拳,只是拳頭還沒打到季言,就被他一手製住,揮手甩了出去,身體想破敗的娃娃一般撞在門框上,發出嘭的一聲,直接暈了過去。
“沈煜!”李遠之驚叫,瘋狂的踢打季言,可是手腳卻像是踢在鐵板上,立刻疼得抽搐起來,心裡暗罵,這他孃的是練成金剛不壞之身了嗎?
他看到自己的血液沿着符紙上的紋路流動,像是被什麼東西撕扯着拖進了剛纔寫好的字跡裡,符紙上立刻泛起妖豔的紅光,很快李遠之便看清了符紙上寫的什麼東西,竟是往生咒。
等到往生咒全被李遠之的血全部染成紅色之後,季言才放開她,揮手把人甩到了地上,李遠之頓時眼前發黑,只想死過去算了。
頭昏眼花中,他看到季言用那張符紙裹着血玉點燃,揮手扔到半空,空中黑色的霧氣像是遇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扭曲掙扎着被火焰中的血玉吸收了進去,等到符紙燃盡,血玉已經變黑,紅色的往生咒符文被印在了血玉里。
對面的黃牙老頭看到這狀況,興奮激動得整個人都在發抖,像是得了羊癲瘋,快速地從懷中掏出一疊符紙,揮手拋向血池上空的血玉,黃色的符紙快速的分散開來,一張張直立着,圍着血玉繞成一圈。
李遠之渾身都疼,尤其是剛纔被季言劃傷的手腕,眼前沈煜昏迷不醒,樑泉生死不明,季言和黃牙老頭明顯已經湊成一夥,弄出這麼個人間地獄,也不知道想做什麼。
突然,院子裡颳起一股陰風,風勢很大,吹的屋頂的瓦片都在嗡嗡作響,李遠之已經發軟的身體被吹得東倒西歪,他忙抓住身邊的廊柱,咬牙,用力在手腕的傷口處掐了一把,疼痛刺激得他神智稍微清醒一些。
只是風太大,吹得人都快睜不開眼了,對面老頭開始變得神神叨叨,手腳抽搐,嘴裡振振有詞,說着聽不懂的話,飄在空中的符咒隨着老頭的聲音快速的轉動着,血池裡的腐屍開始瘋狂的掙扎,向上伸着手,想要抓血玉。
“來了!”一直沒說話的季言突然出聲,轉頭,看向花廳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