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沈煜揉着被鞭風掃到,已經腫成包子的臉頰,心裡驚恐如潮涌,抖着雙腿 哆哆嗦嗦地站起來。
李遠之剛纔的話,他可是聽得一清二楚,直覺有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手腳瞬間冰涼,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
沈煜皺眉,擡頭,藉着閃電的白光,再次看向李遠之,立刻呼吸一窒,幾乎下意識地想要後退,此刻,拿了鞭子的李遠之,整個人看上去是從未有過的凌厲冰冷,通身殺氣,直逼得人想要跪地膜拜。
沈煜心底翻起驚濤駭浪,越看越害怕,但面上依然強裝鎮定,結結巴巴地說:“遠,遠之,你在……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你……”
然而,不等沈煜說完,站在樓梯上的李遠之驀然擡頭,黑漆漆的眸子凝聚着銳芒,似有光華流轉,長眉一微挑,似笑非笑地說:“你不需要懂!”
說完,李遠之也不管沈煜的反應,身形一晃,沈煜直覺眼前一花,等他回神,再擡眼看去,樓梯上哪裡還有李遠之的身影。
見鬼了……沈煜心臟砰砰直跳,驚叫了一聲,一口涼氣倒吸進肺裡,刮骨抽筋地疼,他彎腰咳嗽了兩聲,伸手拖起癱在地上,死狗一般的安倍音彌,焦急得叫道:“粉絲,快起來,遠之他不見了……”
剛纔的情況,安倍音彌自然看到了,只是,可憐他被李遠之那一鞭子抽得滾下樓,直覺五臟六肺都移位了,根本沒有力氣爬起來,眼看沈煜語無倫次,有瘋癲入魔的趨向,忙出聲安撫,說:“別叫了,遠之他在陽臺那邊,快扶我過去。”
沈煜一聽遠之在陽臺那邊,手上一鬆,沒良心地扔下安倍音彌,轉身就朝陽臺衝去,後面本來重傷的安倍音彌又跌回了地上,直覺屁股開了花一般的疼,慘叫了一聲,又躺回地上,做了死人,虛弱地咬牙切齒,叫道:“沈煜,此仇不報,我安倍音彌誓不爲人,你等着,哎呦,疼死我了……”
那邊,已經衝到陽臺上的沈煜根本沒聽到安倍音彌的話,眼睛死死地盯着不遠處凌空而立的李遠之身上,嘴巴大張,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傻傻地喃喃低語道:“遠之,他……他什麼時候會輕功了?”
旁邊,被沒爹疼的玄塵纏着脫不開身的安倍吉昌抖了抖腿,百忙之中,擡頭看了一眼,立刻驚呼了一聲,一臉驚呆的表情,急急急地問:“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
沈煜腦袋空白,答非所問,說:“遠之,他在飛!”
安倍吉昌沒有理會沈煜,手指捏着扇骨手柄,眼睛死死地黏在李遠之身上,嘴裡無意識地發出驚奇又驚歎的嘖嘖聲,激動地喃喃低語道:“ 不對,不對,他不是遠之,不,他是李遠之,奇怪,真是奇怪……”
沈煜聽到安倍吉昌近乎胡言亂語的話,心裡茫然,轉頭,正想問他怎麼回事,眼角卻瞥見孤樺突然縱身飛了過來,落在李遠之的身邊,抓住他的胳膊,激動得聲音都在發抖了,說:“遠之,你是不是恢復前世的記憶了?不,不對,你就是沈陌,對不對?”
沈煜一聽這話,直覺心臟病要發作,立刻明白剛纔安倍吉昌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了,心中翻起驚濤駭浪,暗想,難道遠之真的恢復前世記憶了?那他現在是沈陌,還是李遠之?
怪不得剛纔在閣樓那邊的時候,他總覺得遠之那笑容邪氣逼人,根本不似平日所爲,那笑直讓人心頭髮毛髮顫,可爲什麼沈煜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呢?
不遠處,李遠之可不知道沈煜心裡的鬧翻了天,他擡手,拂開孤樺的手,笑得一臉春風,說:“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孤樺愣愣地看着自己空了的手心,滿心不是滋味,擡頭,又盯着李遠之細細地看了兩眼,委屈地問:“遠之,你是不是要去救白乙?”
“是!”李遠之說得無比坦然,彷彿那是天經地義的事。
孤樺臉色青白,眼中妒火熊熊,眼看李遠之轉身,揮手,一鞭甩出去,劈開如珠簾的雨幕,作勢就要走,他一急,伸手抓住李遠之的衣角,祈求道:“遠之,別去!”
李遠之回頭,微微眯起眼睛,視線掃過孤樺那隻蒼白的手,復又擡頭,直直看入孤樺的眼底,臉上露出戲謔的表情。
他回過身,勾起嘴角,露出一抹風月無邊的笑容,探手,霸道地攬過孤樺的腰,不容拒絕地把人拉入懷中,嘴脣似有如無地貼在他的耳邊,笑着問:“怎麼?吃醋了?嗯?”
孤樺驀然臉紅,耳朵被李遠之呼出的溫熱氣息撩得滴血,眸光明亮,剛想再說些什麼,卻見李遠之已經收起調笑的表情,毫不留戀地放開他,身形如利劍一般,直往那雲端之上飛去。
孤樺大驚,不甘心地伸手,想要抓人,卻只堪堪碰到李遠之的衣角,他又氣又恨,大聲叫道:“遠之,別去,那龍是……褚澤,別去,求你……”
李遠之聞言,猛然停住身形,回頭,妖嬈一笑,說:“我知道啊!”
說完,也不管孤樺震驚得五顏六色的臉,轉身飛入雨幕,眨眼間便已來到黑龍身邊,原本與黑龍顫抖地上邪和羅琅見李遠之突然出現,俱是面色一驚,兩人對視一眼,不動聲色地退到了一邊。
一直跟在他們身邊打醬油的玉藻前見他們後退,心裡還奇怪來着,暗想,這李遠之又不是白乙,而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人,有什麼好害怕的
再說了,白乙已經被黑龍吞了,眼下只要專心對付這條黑龍,防止他升級爲角龍纔是當務之急,這兩人現在臨陣逃脫,這不是壞事嗎?
玉藻前心裡噼裡啪啦的打着算盤,八條尾巴打開,成孔雀開屏狀,正猶豫要不要會會突然冒出來的程咬金,只是,還沒等她把心裡的想法付諸實際行動,就見那邊凌空而立的李遠之,手腕一振,出手如電,那條黑色的長鞭如閃電一般,橫空而出,被李遠之舞出一道殘影,呼吸之間,便已化作千百道鞭影,虛虛實實,織成一片天羅地網,直朝那黑龍而去。
那邊,黑龍自是看到了李遠之,見他出手,也不甘示弱,仰頭長嘯一聲,龍尾一擺,直往鞭影中的李遠之撲殺而來。
一直作壁上觀的玉藻前在李遠之剛纔出手的那一刻,就已經嚇傻了,心底的震驚如山崩地裂,差點沒把她砸死,等到李遠之第二次揮動鞭子的時候,她已經撐不住,夾着尾巴,灰溜溜地跑到危險距離之外,
李遠之看着那條橫衝直撞過來的黑龍,冷冷地笑了一聲,身形急轉,手中的動作更快,等到那黑龍撲入鞭影的包圍之中時,剎那間,千萬道鞭影化成一道金光,直衝着那黑龍而去。
圍觀的衆人,直覺眼前一花,再回神時,便看到那黑龍首尾對摺,被黑色長鞭鎖住了身形,捆成一團,嘶叫掙扎着想要掙脫。
李遠之不懼不退,面色淡定如常,冷眼看着那黑龍掙扎,就在黑龍掙脫的那一刻,他突然笑道:“褚澤,見到我,怎麼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啊?”
黑龍褚澤(chuze)聞言,猛然停住身形,微微扭頭,瞪着一雙巨大如盆的圓目看過來,朝天鼻呼哧呼哧地噴着粗氣,直把腮邊兩根龍鬚吹得扭成蛇精病,龍口微張,口吐人言,驚駭異常,道:“沈陌?”
李遠之請定神閒,說:“是我!”
褚澤扭了扭頭,噴出一鼻子氣,視線落在李遠之手中的鞭子上,眼神立變,厲聲質問道:“秋水流雲,你從哪裡得到的?”、
李遠之虛張聲勢地甩了甩鞭子,鞭風呼嘯,直逼得褚澤後退了一丈,李遠之笑得滿懷惡意,輕描淡寫地說:“這秋水流雲自然是從你手中得到的。”
“不可能!”褚澤聞言,龍目圓睜,龍鬚扭成麻花,說:“我怎麼不記得我有送把秋水流雲送給你?肯定是你這小人從我這裡偷走的,說吧,你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呵呵……”李遠之的手指摩挲着手中的鞭子,低聲笑了起來,只是,那笑裡卻不帶一絲暖意,讓人心底發寒。
他似是遺憾地嘆息了一聲,又繼續說:“你看,我都拿了秋水流雲了,你說我想幹什麼?自然是想殺了你啊!”
“你……”褚澤氣得吹須瞪眼,大聲罵道:“好你個狂妄小人,竟敢大言不慚,沈陌,你可知道,我現在已經化龍,你一介凡人,若是殺了我,可是要遭天譴的。”
“天譴?”李遠之不屑地嗤笑,嘴角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冷聲說:“褚澤,千年前,我能殺你一次,千年後,我自然能殺你第二次,天譴又能奈我?”
說完,李遠之手腕一抖,黑色的鞭子如蛇一般,靈活的抽了出去,剛好落在褚澤露出來的脆弱的肚子上。
褚澤不防,被打中,痛得立刻嘶吼了一聲,不等李遠之第二鞭抽來,長尾一擺,身形如電,急速後退,氣急敗壞的叫道:“沈陌,雖然我不記得千年前你有殺過我,但是,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爲何處處與我爲難?”
李遠之握着鞭子,嘴角揚起一抹妖孽到不可思議的笑容,漫不經心地說:“看你不順眼!”
語畢,李遠之又是一鞭子甩出去,鞭梢精確地落在黑龍的尾巴,伴隨着震天的龍吟聲,啪的一聲巨響,黑鞭如風,瞬間掃下三片黝黑的龍鱗。
李遠之捏着那三片龍鱗,看也不看,揮手,便甩了出去,這可激動壞了圍觀三人組,爲了爭搶龍鱗,上邪也顧不上高貴冷豔的形象了,瞬間化身爲罵街潑婦,與羅琅、玉藻前,混戰成一團,邊打邊聲嘶力竭地叫罵,“死狐狸,給我讓開,龍鱗是我的……羅琅,你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居然暗算我……滾開,吃我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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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三人打得你死我活,那邊陽臺上,沈煜和安倍音彌心裡對李遠之突然變化的震驚與疑惑早就被激動所代替,眼前這驚心動魄的場面,不用電腦特效,活脫脫的一場3d玄幻電影,直把兩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見那邊上邪幾人打得難捨難分,安倍音彌這沒心沒肺的小子居然設起了賭局,吆喝道:“下注,下注啦,買定離手……賭遠之贏,一百元,黑龍九十元,上邪八十,玉藻前七十,孤樺六十,羅琅四十……”
沈煜眼睛不離遠處的人影,伸手,從口袋裡摸出兩百元,說:“我賭遠之最後會ko掉所有人!”
“客官,好眼光,我看好你哦。”安倍音彌興致勃勃地收下錢,轉頭,看向安倍吉昌,問:“客官,您呢?買大買小……等等,聲明一下,我不要冥幣!”
安倍吉昌哼哼唧唧地瞪了安倍音彌一眼,伸手在懷裡掏了掏,摸出一張萬元大鈔,丟給他,說:“我比較看好那條黑龍!”
安倍音彌忙接過錢,細看了兩眼,很好,日元,不虧,立刻喜笑顏開,說:“客官,我也看好你哦……噯,這位客……”
安倍音彌的話說了一半,突然停了下來,滿臉驚恐,一雙桃花眼瞪得溜圓,幾乎凸出眼眶,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人,雙腿一軟,嘭地一聲跪到了地上,哆哆嗦嗦,不敢置信地問:“白……白乙?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