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李遠之還發現一個奇怪的事,他幾乎感覺不到這裡的空氣流動,但這羣人卻似乎在頂着風走動,身體前傾,腰背幾乎彎到了膝蓋,步履維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遠之整個人都在發抖,抿着脣,幾乎都不能呼吸了,他不動聲色,一步一步的後退,心裡暗暗祈禱這些人千萬不要擡頭,擡頭了,也千萬不要往他這邊看。
你要問李遠之爲什麼害怕這隊死人,那絕對是受到了米國喪屍片的荼毒,三觀早就碎成渣……唉,這隊死屍的隊伍好長,像是沒有盡頭一般。
等等,那是誰?樑泉?那不是樑泉嗎?她怎麼會在這些人裡面?
李遠之忙停住後退的腳步,仔細看去,臥槽,怎麼回事?
這隊死屍隊伍裡,不僅有樑泉,還有丁一一、王子健、謝斌、黑框眼鏡男、市博物館的保安、還有流觴花苑那晚去看血玉死去的買家……都在裡面,各個手腳都被鐵鏈鎖着。
李遠之心思如電,幾乎立刻就猜到自己身在何處了——地獄!
能讓這些已經死去的人同一時間出現在同一個地方的,不是地獄,還能是哪裡?反正肯定不是天堂。
只是李遠之並不打算和這些明顯不對勁的人打招呼,他有預感,若是他稍微輕舉妄動,絕對會被纏在這裡。
想到這裡,他剛準備繼續後退,下一刻卻被隊伍最後出現的人吸引了注意力,整個人立刻愣了,無聲驚叫,“白乙!”
沒錯,這羣喪屍隊伍的末尾,白乙表情卻空洞木然,和前面那些行屍走肉的人並沒有任何區別,唯一的區別便是沒有帶鐵鏈的,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李遠之滿腦袋的問號,完全不知道爲什麼白乙會出現在這個隊伍裡,難道他一大早不見,是被人抓過來的?
等等,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眼前這個白乙會不會是白乙另外一個魂魄?
李遠之被自己這個想法弄得心驚肉跳,不過,下一刻他心裡又升起另外一個疑問,那就是,若白乙是被人抓過來的,那到底是誰抓了白乙過來的?季言?玉藻前?焉拓老頭?亦或者他們三人合謀?
若眼前這個白乙是白乙的另外一個魂魄,那……不,不對,白乙曾說過,他的三魂七魄被打散,被人分別封印了,所以現在這個白乙根本不可能是白乙的另外一個魂魄,難道……難道這是白乙本人?
若真是他,那他現在這一副完全沒有自主意識的樣子,是怎麼回事?亦或者像流觴花苑那晚一樣,被人施法控制了?
只是李遠之已經來不及多想,身體早就快過大腦的反應,大聲叫道:“白乙,白乙……”
不過,很遺憾,白乙表情空洞,根本沒有反應,李遠之快急瘋了,三步並做兩步,衝到他身邊,伸手抓着他的胳膊,就想把人往外拖。
然而還沒走兩步,一轉身,便發現他和白乙被人包圍了,那些神色木然的腐屍突然一個個圍了過來。
而樑泉,丁一一這些曾經的老熟人更是變成死前那一刻的樣子,這些人本來都是橫死,樣子自然駭人恐怖,皮膚腐爛龜裂,一塊一塊往下掉,七竅流血,黑洞洞的嘴巴一張一合,陰沉沉地叫道:“遠之,遠之,來陪我們……”
陪你們?開玩笑,陪你們下地獄嗎?
李遠之想罵娘,回頭看了白乙一眼,見他依然神色木然,心裡愈發着急,再一看,發現四周全都被堵上了,簡直退無可退。
眼看包圍圈越來越小,李遠之不僅腿軟,連骨頭都軟了,搖着身邊的白乙,幾乎快哭了,“白乙,你醒醒,快醒過來……”
媽的,逃命時刻,要不要這麼衰的?
此刻,眼前的困境,白乙完全成了廢人,自己又不會法術,若想逃出去,難於登天,難道真要死在這裡?
李遠之拖着木偶一樣白乙左衝右突,眼看有一隻枯瘦的手就要夠到白乙的胳膊,李遠之驚得魂都要飛了,心頭一沉,忙擡腳踹了過去。
“咔嚓”一聲,枯瘦黑黢的胳膊立刻斷裂,掉在了地上,化成一股黑煙,消失了。
那些腐屍一見這個狀況,似乎受到了刺激,立刻尖叫騷動起來,潮水一樣向他和白乙涌來,乾枯腐爛的手指撕扯着他的衣服,沒有嘴脣露出黑色牙齒的嘴巴悽聲尖叫,腐臭的屍氣撲面而來,李遠之覺得下一刻他的肺可能會爛掉。
他手腳並用,恨不得自己變成千手觀音,大聲嘶吼,“滾開,滾開,媽的,死開,樑泉,你瘋了,丁一一,你他媽放開我……”
只是腐屍太多,無數隻手向李遠之伸過來,完全是要把他拖入地獄節奏,不多時,他的力氣用盡,手腳發軟,身上到處都是傷口,到最後,他也只是憑着本能在掙扎了,不過即使這樣,他也沒有想過要扔下白乙。
在被腐屍淹沒的那一刻他下意識的把白乙壓在身下,護在懷中,他迷迷糊糊地想,大概今天要交代在這裡了,若是讓他知道是誰害他的,還把白乙給抓起來弄成這個樣,他做鬼也不會放過那個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亦或者幾天,黑暗中的李遠之突然聽到有人在叫他,“遠之,醒醒,醒醒,你要是死了,我絕對要把地獄給翻了……”
李遠之痛苦地哼了一聲,覺得渾身骨頭像是被一根根敲斷了一般疼,神經都麻痹了,眼皮更是沉重得睜不開,好不容易撐開一條縫,就看見沈煜一張放大的臉貼着自己,驚悚得他心臟差點停跳。
“遠之,你終於醒了,嚇死我了。”沈煜摸了一下他的額頭,說:“嗯,燒已經退了。”
李遠之睜開眼睛,鼻尖聞到了消毒水的味道,知道自己在醫院裡,只是他腦袋一片混亂,聲音嘶啞,問:“我怎麼了?”
沈煜拖了一把椅子坐下,拿了一個蘋果,邊削皮,邊說:“我還想問你呢,我在家等你騎着白馬,駕着七彩雲過來拯救我,可是直到小叔來把東野廣峰收了,也沒看到你人影,打你電話也打不通,知道你可能出事了,忙和粉絲出去找你,幾乎把c市翻了個底朝天,纔在城東區的廢棄工廠裡找到你,當時你身上的衣服都破了,全是傷口,渾身滾燙,人已經昏迷了。”
沈煜把蘋果切成小塊,用牙籤戳着喂他,又繼續說:“我和粉絲當時快嚇死了,還是小叔鎮定,我們把你拖到醫院裡,醫生診斷,說你傷口感染,發燒,已經掛了一夜的點滴了,再不醒過來,我都想去地府找陰差要人了。”
李遠之吃了兩口蘋果就說不想吃,想要喝水,沈煜忙倒了一杯溫水,伺候他喝下,“慢點喝,水壺裡還有的。你這事我們都沒敢告訴太后,怕她擔心。”
“嗯。”李遠之又喝了一杯水,才覺得火燒火燎的嗓門好了一些。
沈煜見他臉色好了許多,問:“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李遠之抿着嘴脣,把混亂的記憶整理了一下,才把昨晚坑爹的經歷大致說了一遍,“至於我怎麼會出現在城東的廢棄工廠裡,我也不知道。”
沈煜聽完,臉色難看,說:“那地方明顯不是活人待的地方,季言那個混蛋把你弄到那個地方,又抓了你家白乙……只是他真的有本事抓白乙嗎?我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在我心目中,白乙不說是神鬼見到都害怕,但季言那種級別的,還不是揮一揮手,就能滅了的……憑他,我覺得……噯,遠之,有沒有可能你見到的人不是白乙?”
沈煜對白乙的印象還停留在流觴花苑那一晚,最後一幕,要不要太碉堡,現在居然能被季言抓住,這太不科學了,“還有,你說季言有兩個影子,還說幾千年沒見過你,那他應該不是季言本人……等等,會不會季言是你前世的熟人投胎?”
“不是我的熟人,是沈陌。”李遠之對沈陌那個死胖子完全沒有好感,他皺眉,細細一想,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上次流觴花苑,季言揚言要白乙的魂魄,這次若真是季言設計抓了白乙,沒可能放任他的魂魄四處遊蕩。
還有,季言昨晚所說的什麼好事……李遠之的心臟急促跳了兩下,說:“對了,沈煜,昨晚除了東野廣峰,還發生了什麼事?”
沈煜搖頭,說:“沒有,噯,等等,你一問,我還真想起了一件事,在小叔來收掉東野廣峰之前,我有聽到奇怪的歌聲,唔……讓我想想,什麼女巫魂兮,靈遊林兮;守我家兮,老祖屍兮……反正歌詞很怪異,而且好陰森詭異,現在想起來,我都覺得雞皮疙瘩快起來了。”
說完,沈煜臉色發白,搓着胳膊,激靈靈的哆嗦了一下,李遠之在心裡想了一下,沒想起在什麼地方聽過這首歌,不過這歌詞的確怪異的很,突然,李遠之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忙問:“沈煜,你……你們看到的我的時候,有沒有看見白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