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下一秒,淒厲的慘叫聲響起,只見焉拓的魂魄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了出來,破布一般糊在了牆壁上,如同死狗。
看得羅琅頓覺一陣神清氣爽,眯着眼睛,落井下石地笑道:“癡心妄想的老東西,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焉拓癱坐在地上,翻着白眼,呻/吟了一聲,忙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對着白慕川拱手作揖,沒臉沒皮地解釋道:“老身只是試試而已,試試而已……白城主不要見怪!”
白慕川看也不看焉拓老頭一眼,繃着一張高貴冷豔的臉,伸手在焉拓老頭屍體的額頭上飛快的畫了一個咒,接着便見那屍體如同活人一般站了起來,手腳僵硬但動作迅速地往棺材裡走去,其他人見狀,忙擡腳跟上,深怕晚了一步,出不去。
七星棺裡面的空間並不算大,不過,好在羅琅、上邪和焉拓老頭兒都是鬼魂,體積可以忽略不計,並着屍體,白慕川和孤樺疊了三層羅漢,外加一款狐狸枕頭,剛好塞滿棺材的空間。
棺材蓋上,隨着一聲動感十足的轟隆聲,地面震動裂開,棺材緩緩的沉入了地下,明顯的失重感告訴裡面的人,棺材一直在下沉,間或碰到什麼東西,顛兩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被人穿身而過的羅琅有些煩躁起來,出聲問:“我說白城主,這棺材一直在下沉,不像是上山,倒像是要下地獄,難不成扶桑山被沈陌藏到你們地府了?還是你騙我們,別有用心,想把我們拉到你的枉死城做客?我告訴你,你可別耍什麼花招,我們……”
話還未說完,就感覺棺材猛然顛簸了一下,接着“啪”的一聲,砸進了水裡,衆人還來不及驚呼,就被一股力量連人帶鬼甩了出去。好在已經不在青州城石室,沒有沈陌設下的禁制,法力不受限制,每個人在空中翻滾了幾圈,姿勢雖然狼狽了點,但好歹沒變成落水雞。
衆人穩住身形,各顯神通,踏水而行,眨眼便到了不遠處的岸邊,羅琅來不及喘口氣,便急急轉頭問旁邊的上邪,“上邪,這裡就是扶桑山?是扶桑山嗎?”
只是不等上邪回答,便響起了一道清冷的聲音,聽上去有些似曾相識,“沒錯,此處正是扶桑山,各位讓在下好等啊!”
“沈陌?!”羅琅心頭一跳,汗毛立刻倒豎,心驚膽戰地轉頭,循着聲音看去,見只有一人,面色先是一白,然後一青,瞬間板起臉,語氣不善道:“李遠之!你等我們?你怎麼知道我們會來?哼,我正愁找不到你呢?你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哦,是嗎?可是,我沒等你,我等的是他!”李遠之端着一張面無表情的臉,降尊紆貴的擡手,指了指衆人身後的白慕川,漫不經心道:“白城主,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羅琅眼角一跳,盯着李遠之看了兩眼,心思急轉,幾乎驚叫了起來:“不,不對,你……你是沈陌?!你不是李遠之。”
李遠之攤手,搖頭,嘴角翹起,詭異的笑了一下,似是自言自語,低聲說道:“沈陌?李遠之?我是沈陌,或者李遠之有什麼分別嗎?白城主,我要的東西,你帶來了嗎?”
“當然!”白慕川越過衆人,上前兩步,莫名笑了一下,只是這笑讓羅琅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不等他想出個子醜丁卯出來,就見白慕川瀟灑地揮手,將焉拓老頭的屍體給拋了過去。那邊,李遠之不慌不忙的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符,動作利落地拍在屍體上,屍體瞬間便燃燒了起來,不過幾秒,便化爲灰塵,灰飛煙滅,只餘那顆七竅玲瓏心倖免於難。
“白慕川,你……你居然……”羅琅和焉拓老頭幾乎目眥盡裂,氣得跳腳,此刻他們要是再不明白怎麼回事,那他們就真的是傻逼了,這白慕川明顯是和李遠之,不,和沈陌預謀好的。
白慕川揮手打斷他們的話,不慌不忙地說:“別誤會,你們來天台山的目的,無非是成人成仙。可你們也知道,自從扶桑山消失之後,連通六界的**界便消失了,六界不通,致使神仙不能下凡,萬物亦不能修煉成仙。”
“而六界之中,能打開**界的只有一人,這人便是白乙,非他不可……當然,若是你們改變主意了,想做地府的釘子戶,大可以把玲瓏心搶回來,我一點都不介意,各位請便。”
“非白乙不可?他是誰?不過一個祭祀,能有這麼大神通?況且他已經死了,不是嗎?”羅琅面露懷疑之色,視線在白慕川和李遠之之間來回轉了一圈,繼續說:“白城主,你這是當我們是傻逼呢,還是認爲沈陌是傻逼?要知道你眼前這人可不是單蠢的李遠之,而是沈陌,就算白乙能活過來,你覺得他會這麼好心白送福利給我們?”
“是啊,白城主,出來之前,你可是保證,小老兒能得償所願的。眼下,你卻把七竅玲瓏心送給別人,這不是過河拆橋嘛?況且,我的身體剛剛還被他毀了,這可……”焉拓縮着腦袋,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白慕川看向李遠之,見他似乎沒有解釋的打算,只好開口道:“白乙雖死,卻也不是不能活過來,況且不是還有沈公子嗎?之前我也說了,扶桑山中,女巫谷,有生死輪迴之所,而六界通道的芥子**界便在這生死輪之所中,眼下,我們正站在扶桑山上。”
羅琅不甘心地咬牙,滿臉不耐煩地接口問道:“所以呢……”
“芥子**界連通六界,卻又獨立於六界之外,它不受六界時間和空間的影響。縱觀整個六界,能掌握時空這種能力的只有羲和,帝俊之妻。白乙作爲帝俊的祭祀,他其實還有另外一個身份,羲和之子。”
說着,白慕川略微停頓了一下,偏頭看了一眼神色恍惚孤樺,又不緊不慢地繼續道:“羲和共十子,俱是金烏之身,居於扶桑山,他們十人之中,唯有白乙繼承了羲和的能力。當年后羿射日,殺了九個,白乙是其中之一,但他的魂魄並未散去,而是被羲和帶入扶桑山的生死輪迴之所,經芥子**界的甘淵,入地府投胎到了人界。而後,羲和又把扶桑山移至人界和神、仙兩界的接口處,並令女巫一族守護扶桑山。”
聽到這裡,玉藻前驚訝地張了張嘴巴,喉嚨微動,嚥了兩口口水,好半天才乾巴巴地憋出一句話,“他……他居然不是人……是,是太陽……”
一旁的羅琅臉色很不好看,跟便秘了三個月似的,雖然他做鬼已經不需要吃喝拉撒了,但白乙的這樣的身份對他無疑是個沉重的打擊,對付一個凡人沈陌已經夠讓他捉襟見肘了,再加上一個神之子,簡直就是糟心透了,報仇之路遙遙無期啊……
縮在地上的焉拓老頭左右看了一圈,小心翼翼,試探地問道:“所以,白城主的意思是,只有白乙才能打開六界通道?沒有其他人了?”
白慕川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沒有說話,孤樺偏了偏頭,盯着他輪廓分明的側臉突然皺起了眉頭,出聲問道:“白慕川,你是誰?”
“我……”白慕川回頭,視線落在孤樺的眼底,神色淡漠地說:“孤樺,我是誰並不重要。”
孤樺搖頭,視線糾纏在白慕川的臉上,面露審慎之色,沉默片刻,出聲道:“你……不,你不是他,不是白慕川……你到底是誰?”
“哈哈……他當然不是白慕川。”一道慵懶的喵咪聲響起來,華章邁着貓步從李遠之的身後走了出來,神情愜意地舔着爪子,說:“他可是上古六神之一,主御羣妖的勾陳大帝,說起來,狐狸精,你還得稱他一聲陛下才是。”
“勾陳?”玉藻前吃驚地仰望着白慕川無形之中偉岸起來的身軀,伸了伸爪子,復又剋制的收了回去,依然有些不敢置信道:“勾陳……勾陳上宮天皇大帝?”
上邪突然笑了起來,微微挑眉,一臉明瞭的表情,說:“白慕川,沒想到你居然還是神,怪不得生前下界渡劫能位極人臣,死後還能在地府混個城主。只是,你既然是九天之上的神,爲何又淪落到地府去了?”
白慕川捏着手指,咳嗽了一聲,別有用意地瞄向李遠之,說:“這個……自然是上天無門!”
衆人聞言,一陣默然,紛紛把目光投向罪魁禍首李遠之,李遠之一臉無辜的表情,問:“你們看我幹什麼?我可什麼都沒幹,是沈陌乾的!”
臥槽,好不要臉……
李遠之不理衆人,拿着七竅玲瓏心轉身就走,孤樺忙擡腳跟上,“遠之,你等等我……你……你是不是恢復記憶了?”
李遠之回身,冷冰冰的掃了他一眼,反問道:“是有怎樣?不是又怎樣?”
孤樺身形頓了一下,沉默了下來,心頭突然莫名有些悲哀,腳上彷彿瞬間有了千斤重,怎麼也跟不上去,不用再多說,他便知道李遠之應該已經恢復前世記憶了,這冷漠絕情的氣勢,非沈陌獨有,形若無形利劍,深深要將人刺穿撕碎。
上邪看着失魂落魄的孤樺,眼底閃過一絲同情之色,見李遠之要離開,忙叫道:“沈陌,白乙在哪裡?他不是和你一起來的嗎?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