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軍隊,抗險救災……
看着這支部隊,許問突然想起了無數圖片與視頻,莫明笑了一下。
馬匹上方的黑甲將領莫明其妙地看着他,手動了一下,似乎是想去摸自己的臉。
但他還是忍住了,翻身下馬,走到許問跟前,把頭盔摘下來抱在手上,單膝跪地,沉聲道:“末將向前,聽候大人吩咐!”
許問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他姓向,名叫向前。他收斂起心神,正色道:“來得正好,一會兒隨我下山,整頓城內情況!”
向前似乎愣了一下,但立刻應道:“是!”
許問走到皇帝跟前,道:“剛纔我巡視了一遍行宮內部,損壞情況確實不嚴重,無人死亡,兩人重傷,十五人輕傷,現在都已經得到了妥善安善,沒有生命危險。天啓宮一共三十六殿,大部分都已經收拾出來,可以入住。但是現在餘震未止,建議陛下先留宿戶外,擇日再入宮……”
他前面進行彙報的時候,皇帝微微點頭,認真聆聽。
身爲皇帝,他幾乎天天都在接受彙報,紙面的口頭的都有,當然一點也不陌生。
聽到後面,他突然打斷,問道:“那你呢?你是要下山?”
“是。”許問有點不解,但還是如實回答道,“這樣的地震,城內還不知道怎麼樣了,肯定是要下去看一看、處理一下的。”
想到這裡,他有些憂心,又有些安心。
山下的房子以及整個城市佈局也都是做過防震設計的。其實當時他們完全沒想到真的會有地震發生,但是一方面對於許問來說,這是房屋設計的基本要求;另一方面對於其他工匠大師來說,這是精益求精的更高標準,所以兩邊一拍即合,把這方面也做得盡善盡美。
真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
但這種強度的地震,逢春城房屋是不是真的可以扛住,而且就算扛住了肯定也會有其他問題,許問肯定還是要在現場的。
“我跟你一起去。”皇帝說。
“……啊?”許問愣住了。
不管這行宮名字叫潛龍也好天啓也好,一個龍字就代表了它的地位,那是真龍天子的住處,就算外使過來也只是客居,真正的主人還是皇帝。
許問當時接下的工程也是行宮,逢春城是打着行宮附屬園林的名義建的。
皇帝來了,理所當然應該入住的行宮,結果現在他說,他要跟他們一起下去?
“地動一起,赤地千里。這是大災啊……”皇帝眉頭緊皺,表情隱約有些焦急。
許問心中一凜。
確實,逢春城的地震雖然嚴重,但真正的震中在哪裡,現在還沒有消息。
就算在逢春,這種大型地震,波及到的城市肯定也不僅僅是這裡。
譬如綠林,也是一座西漠大城,現在怎麼樣了,現在還不清楚。
他關注的可能只有他所建的逢春一城,但皇帝關心的,可是整個大周!
行宮距離逢春不遠,但怎麼說也是在山上,交通肯定沒有山下便利,更何況現在道路堵塞,要儘快處理事情,肯定要下山才行。
“知道了,那一起走吧。”許問不再阻止,點了點頭。
這時,一羣工匠衝出來,手上拿着繩索木棒等各種各樣的工具,整整齊齊地列在黑甲軍後面。
皇帝和向前等人有點吃驚地看着他們。
這些人看上去實在太訓練有素了,隊伍橫平豎直,排列得整整齊齊,簡直比他們前面的黑甲軍還要規範。
“山路堵塞,需要他們幫忙疏通。”許問解釋了一句,又對向前道,“出發吧。”
劉總管牽過來兩匹馬,其中一匹金鞍龍墊,明顯是皇帝的,另一匹要交給許問。
許問會騎馬,但他還是搖搖頭,指了指那些工匠:“我跟他們一起。”
皇帝沒再多說,一羣人很快整頓好了,準備下山。
下山的路果然比上山的還要艱難。
上山時,地震正在發生,他們幾乎是擠在那個縫隙裡險險地上來的。
現在地震停止,縫隙已經被堵上,需要疏通的地方非常多。
他們剛出發沒多久,前方道路就被幾棵倒下的大樹堵得嚴嚴實實,根本沒有馬匹通過的位置。
“下馬!”向前一聲呼喝,黑甲軍齊齊翻身下馬。
他們還沒開始行動,就聽見工匠裡一個人聲音洪亮地大叫:“一組待命,二組三組上!”
話音剛落,一隊工匠就已經從黑甲軍士身邊擦肩而過,衝到大樹跟前,有的開始往上繫繩子,有的開始動鋸子。
這時許問也上了,他拿着一把斧頭,走到樹邊。
這是這棵樹最複雜的一截,節疤很多,樹形扭曲,這種一般很難劈開,只能用鋸子慢慢鋸斷。
但許問只拿了一把斧子,周圍的其他工匠也快速讓開,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好像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一樣。
許問摸了摸那棵樹,那一瞬間的感覺非常奇怪,時間好像在他身邊停止了,過得極快,又過得極慢。
然後他掄起了斧子,毫不猶豫地砍了下去,連續三下,全部砍在同樣一個地方。
也不見他用了多大的力氣,那處足有三人合抱的樹幹應聲而斷,變成了兩截。
向前眨了眨眼睛,忍不住走過去看。
那斷面一點也不平整,糾結而扭曲,那種感覺,就好像許問找到了節疤之間的縫隙,輕而易舉地把它們分開了一樣。
“麻煩讓一下。”許問提醒了一下,向前依言讓開,許問又是三斧,把另一部分劈開。
如此三次,他處理完了這株大樹最複雜的部分,迅速有人用繩索繫住,把它們拖開,整整齊齊地放到了一邊。
“這樹……”向前忍不住問。
“挺好的樹,回頭還可以當材料使用。”許問知道他想問什麼,解釋道。
其他工匠的動作也很迅速,沒一會兒,這四棵大樹全部被分割開來,拖到了路邊,排放整齊。道路被清理乾淨,可以通行了。
“走吧。”許問招呼了一聲。
向前愣了好一會兒,才招呼手下士兵上馬,駛過了這片道路。
過去之後,他又回頭看了一眼,有點發怔。
而在他們身邊,工匠們齊聲吆喝,中氣十足,秩序井然。他們收拾好工具,再次列隊跑動了起來。
一邊騎馬,一邊步行,後者的速度竟然不在前者之下,所起作用,猶有過之。
皇帝坐在馬上,旁觀着這一切,露出了深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