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兩天,施煙都沒有出門,只是偶爾會和姜蕊去院子裡走走。不過每次去院子裡散步,施煙都會下意識往荷塘涼亭那邊去。
只可惜,除了偶爾路過的傭人,沒見到什麼人。
第三天,施煙在姜蕊的要求下陪她去之前提起的那家繡品店。
下了車,兩人往巷子裡走。
姜蕊看一眼只有三兩個行人的暗巷以及兩旁蕭條的店鋪,感嘆出聲:“這地方確實隱蔽,難怪這麼多年我都沒發現這裡有一家繡品店。這家店裡的東西這麼好,老闆怎麼不挑選個顯眼些的店面呢?那樣生意一定很好。”
大抵是這裡的老闆不以賣繡品爲生吧。
有很多人歷經繁華後想尋一處安靜的地方養老,他們會做點小生意,卻不是以此爲營生,僅是消遣。
心裡這麼想着,施煙卻沒有這麼說,只笑着道:“許是老闆對舊店面有感情了,捨不得離開吧。”
姜蕊想想,覺得不無道理。
別看這個巷子蕭條,如果是這裡的原住民,那絕對是不缺錢的。
“要到了嗎?”姜蕊問。
“前面拐彎就是。”
車其實能進來,但巷子狹窄,開車不方便,她們才選擇在巷子口下車走過來。
沒一會兒,兩人就來到繡品店。
木匾上書“沈氏繡莊”幾個字。
站在店門口,姜蕊很是意外:“繡莊?”
不怪她意外,可不是什麼繡品店都當得起“繡莊”二字。
店面也不大,不過這裡的老宅子應該是門面加內院的設計,內院是什麼樣面積大小如何從外面看不出來。
“因爲是獨門技藝,每件繡品都出自師父和我的手,所以這裡也算是我們自己的繡莊。”
店裡走出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身着一件淺色旗袍,頭髮用簪子綰着,氣質很特別。
面帶微笑:“兩位要進來看看嗎?”
然後目光落在施煙身上,眼底閃過訝異:“啊,我記得你,你之前來過我們店裡,對嗎?大概二十天前。”
沈玉盈對施煙印象深刻,是因爲施煙即使穿着尋常服飾,身上的古韻氣質也掩藏不住,比她這個整日裡着旗袍的人更有那種古代大家閨秀的氣韻。而且施煙長得很漂亮,不是那種一眼驚豔的長相,卻足以讓人一眼就記住。
加上店裡平時客人也不多,還大都是些熟客,所以沈玉盈對施煙印象格外深刻,以至於這麼多天過去她都還記得。
施煙微笑點頭:“是的。”
“二十天前來你們店裡你都還記得,記性真好。”姜蕊誇讚。
“店裡客人不多。”
說着,沈玉盈禮貌淺笑:“兩位要不要進來看看?”
兩人走進店裡,沈玉盈說:“店裡的繡品全都出自我和師父之手,獨門技藝,布料也是上乘的,二位看看有沒有合心意的。內院來了貴客,師父一個人在招待,我去幫忙煮茶,二位看好了喊我一聲就好,我叫沈玉盈。”
她只說這麼多,並不多推銷。
說完對兩人微笑着小小傾了傾身,就轉身走進了內院。
“這家店可真有意思,都不留個看店的人,也不怕我們拿了東西不付錢跑掉。”姜蕊還是第一次見人做生意這麼佛系,很是新奇。
施煙輕笑,指了指店裡的攝像頭。
姜蕊:“……好吧,是我格局小了。”
“不過這家店做生意也太特別了點,其他店面恨不得將自家商品誇得天上有地下無,她家的繡品這麼好居然也不多誇誇。”
施煙不是第一次來這家店,對於店家的作風早已習慣,反應倒是沒有姜蕊這麼大。但對姜蕊的說法,她是贊同的。
這家店做生意確實很特別。
看着姜蕊淺笑說:“先看看有沒有喜歡的,有就買下來吧,你不是一直唸叨着要來看看嗎?”
“那我看看,還別說,這裡的東西是真不錯。小煙,你要看看嗎?”
施煙本想說不用,陪她看就好,突然看到不遠處擺放着一方繡了翠竹的白手絹。
很簡單很乾淨的繡品。
走過去拿起來。
摩挲了兩下,她說:“我就要這個,其他不看了。”
姜蕊瞄一眼她拿在手裡的手絹,說:“竹清雅高潔,倒是挺適合你。既然你不看了,就到那邊坐下休息等等我,我再看一會兒。”
施煙沒有堅持,走到店裡專供客人休息的沙發坐下。
拿着手絹在手裡端詳,脣角溢出淺淺的笑。
約莫半個小時,姜蕊才挑好東西。
她挑了不少。
姜蕊是有眼力的人,東西好不好一眼就能看出來,她是看到這個也喜歡,看到那個也覺得可以,又因是給親戚朋友挑禮物居多,難免費了點心,自然就花了點時間。
“小煙,我挑好了。”
正要叫老闆來結賬,突然聽到內院傳來動靜。
“你難得過來一次,怎麼不坐會兒再走?幹嘛這麼急?”施煙聽得出來,這是這家老闆的聲音。
也就是那個沈玉盈的師父。
“有時間再來看您。”
一道男聲,聲音醇厚中透着清澈,很是好聽。
聽到這個聲音,施煙就愣住了。
姜蕊道:“我怎麼覺得這個聲音聽着有點耳熟?”
“你哪次不是說有時間再來看我,可你一年到頭能來我這裡一次就不錯了。今天也不知是吹了什麼風,竟把你吹到我這裡來了,偏偏你難得來一次,還沒坐幾分鐘就又要走。”
男人沒有接她的話,只道:“謝謝您的糕點。”
“我若是沒有這點做糕點的手藝,你是不是連我這個門都不願登了?”
男人沒有再應她。
緊接着在一片靜謐中傳來輪椅滾動的聲音。
施煙直接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恰是此時,有人推着輪椅從後院出來,和施煙姜蕊撞了個正着。
“五、五叔?”姜蕊驚呆了。
坐在輪椅上的男人身着白襯衫,襯衫領口鬆了一顆釦子,隱隱能瞧見精緻鎖骨,出衆的面容透着一點點病態的蒼白,氣質清雅溫潤。
他看一眼姜蕊,目光就轉向了姜蕊身側的施煙。
四目相對。
再次見面,女孩還是一身簡單的打扮,不過她那頭長過腰的墨發紮了起來,沒有像之前那樣披散着。
比之初見時的淑雅內斂多了一抹乾練。
“你們、認識?”跟着出來的沈玉盈驚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