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驚遇北王
這是一個不平靜的年份,由於乾旱,莊稼斂收。\\冬季一開始就大雪紛飛,這給靠狩獵爲生的人們添加了不少麻煩。
寧國府的賈珍、賈蓉父子直嘀咕:怕是烏莊頭敬獻來的東西更少,這個年可怎麼過呀?不說他們,就說榮國府裡,鳳姐與賈璉這對兒夫婦也在爲支撐這麼個大家庭犯難。
“怎麼辦?如今每年可沒有林姑父的銀票啦。”賈璉不無憂慮的。
“要不?跟老太太張張口,挪用一些林妹妹的銀子,以後,反正都是自家人,早用晚用還不是用?”鳳姐想了想。
“你這是?”
“是太太的意思。憑我?我敢嗎?”
“這得跟林妹妹提提吧?”
“你看太太是那樣的人嗎?”
“我怕的是,用着人家的銀子,還不領人家的情。”
“眼下用的還少啦?”
如今的榮國府進的少,出的多,還要苦撐着門面,實際上與寧國府之間相比早就凸現端倪。而寄居在榮國府的薛家母子女三人,就更是一臉的苦瓜相。嚴寒的隆冬還沒降臨,而在薛家已是寒氣襲人。
如今地京城。乃是各路人馬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地舞臺。山西人緊着開拓錢莊。山東人忙着倒蹬綢緞鋪。還有大飯館什麼地;安徽人也不甘寂寞地販賣茶葉、筆墨之類地。而寧波人幾乎佔據了藥業行當。
Wωω▪тt kΛn▪¢O 薛家地公子薛蟠倒是極想在京城裡憑藉着姨媽家大表姐元妃地身份。以及賈家國公府地地位要在京城異軍突起。重新來個水泊梁山英雄排座次。
也是啊。想想薛家這幾年來乾地名堂。什麼棺材鋪、藥鋪、當鋪、香粉鋪、文具店。還有什麼?也就在王夫人面前抖了抖了。充充腰桿子硬。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賈家三姐妹面前擺擺譜。在史湘雲面前得意些。糊弄糊弄賈寶玉、賈環。在賈赦、賈政二位長輩面前。乾脆不敢吭聲。就是在賈珍、賈璉、賈蓉面前也說不出話來。
於是。這天晚上。母子、兄妹三個人仔細商談起自家地大計。
棺材鋪能有什麼?也就在寧府秦可卿大喪時。露了露臉。平素誰說起來不覺着晦氣?別指着這兒大財。當鋪也不好說。有錢地人家有個什麼急難去錢莊。不到萬不得已誰會去找當鋪?香粉鋪小打小鬧地抓撓點兒小錢。派不上大用場。文具店也是一樣。人家松竹地南紙店什麼沒有?皇親貴胄們都往那兒撲。小家小戶地平常人家才屈尊到咱這小店來。唯一能擺到桌面上地就是藥鋪。
藥鋪。寶釵眼前一亮。心說。不管是高高在上地皇親貴胄們。還是揭不開鍋地小老百姓們。只要是吃五穀雜糧地誰敢說這輩子不得個病捂得?只要好好地侍弄。這裡大有油水可得。
薛姨媽也說:“你妹妹說的對。”
薛蟠說:“我知道。可母親和妹妹可知道眼下京城的行道嗎?”看了看懵然不懂的母女倆,無奈的苦笑着:“我還知道供奉皇宮內院御膳藥房的油水最大。”
寶釵:“咱家也是皇商。”
薛蟠:“咱家這是什麼皇商?小打小鬧的,能掙幾個小錢?真要幹,就得像人家樂家老鋪、石全堂、千芝堂、鶴年堂。”
薛姨媽大瞪着眼睛:“這可都是有着極硬的靠山。”
寶釵一笑:“咱們不是有貴妃娘娘?”
薛蟠:“可惜啊,咱不是人家國舅爺。”
寶釵:“拉上姨媽她們,還有大老爺他們,娘娘還能不管?”
直嘮叨了大半夜,才各自安枕。
次姨媽帶着寶釵開始了榮國府內的遊說。
老太君那兒是沒戲,說了沒幾句,就開始搖頭。再就是鬧着要鳳姐說笑話。
功夫全下在王夫人那兒,一說撈錢,人家眼都直了。找貴妃娘娘?沒問題。投資入股,王夫人想了又想,這樣吧,我出兩萬。不過,得先跟二老爺商量商量的。
又撲到大老爺那兒,邢夫人倒是滿客氣的,就是不提錢。\\一說就哭喪着臉說什麼rì子艱難,兒子兒媳婦也不幫襯着。賈赦一張帖子遞過去,憑着本一等將軍的名頭,誰敢不給面子?這就是投資入股。這都什麼人?
二天再見王夫人,王夫人拿出二萬兩銀票:姨父說,蟠兒也不容易,孤身一人撲騰,實在讓人不放心,要不叫上賈家宗族裡的賈菖、賈菱二人,這都是懂行的,在賈家配藥、製藥多年,跟京城裡的幾家藥鋪都有關係,遇着什麼事兒,也好有個幫襯。”
得,錢沒弄着多少,還白繞上兩個人。
寶釵說:這樣也好,有事兒就把那兩個人推出去了賬。
簡短解說,安排好諸事,王夫人在每月進宮面見元妃的r也。
元妃倒是沒打愣怔,一口應下來。緊着讓自己帶進宮的丫環抱琴去見御膳藥房的總管。
一會兒,人就回來了。說總管說了,還有幾個跟薛蟠差不多的青年俊傑也要去,人多力量大,何不一塊兒去闖一闖?
按照人家的指點,找着了趙李幾個人,約上吉程。
黛玉這天正沒事兒幹,忽然想到身邊正好沒有外人干擾,何不把自己從南邊家裡收拾出來的幾本祖父林卓然的筆記整理一下?說幹就幹。打紫鵑沏上女兒茶,又讓雪雁倒蹬箱子,自己扒着箱子親手找出筆記,靠在枕頭上看起來。
開篇是在國內時的記載,無非是一路上的風土人情,再往下看,出了國啦。在哪兒?暹羅國。就這樣啊,身邊帶着幾個隨從,還有一位?看到這兒,她心裡一動,原來祖父老人家與納沁格格在一起。祖母吶,沒說。她知道家裡的正牌祖母姓陳,與蘇州陳家有五福內的親緣關係。再往下看,爹爹林如海在哪裡?沒提,估計這會子還沒臨世。長嘆一聲,這樣好的事兒,竟然沒趕上,鬱悶。
再往下看,怎麼竟然是曲曲彎彎的?這絕不是漢字,莫非是滿文?這可怎麼辦?沒學過。看來要請老師啦,請誰?賈府的?沒戲,個頂個的不會滿文。這可怎麼辦?
紫鵑走進來:“姑娘,誠親王福晉的帖子。”
黛玉一聽就明白,大概又是金夫人有什麼事兒,査家假託人家福晉出面。於是,先把筆記收好,在一個小箱子裡,鎖上。這可是祖父的遺物,不想讓外人玷污。
穿好出門的衣服,捯飭捯飭頭上。帶着紫鵑、雪雁到賈母面前稟明此事。
老太太一聽,挺高興。心說,還是我外孫女能啊,時不時的有親王福晉相邀,這是多大的面子?王氏啊,你別不服氣。看看你的外甥女,能有這樣的體面?
王夫人心裡頭想什麼,只有她自己知道。面子上那是滿臉的喜悅,含笑拉着黛玉的手:“大姑娘,太好了。我就說嘛,我沒有看錯你。”
黛玉只好笑着答應着:“舅母拗獎啦,我哪有那麼好?”
王夫人又說:“北靜王老太妃也常唸叨你,下次跟舅母過去意思意思,別撥了人家的顏面纔是。”
黛玉心說:北靜王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去那兒幹什麼?去誠親王那兒,也有人家皇上、太后的意思,無非是見面問問我的情況,給點兒額外待遇什麼的。在人家那兒,可是很少提什麼北靜王,我偏要逆着來,不是找彆扭?嘴裡不好說什麼,只好應着:兒聽外祖母和舅母安排。”
賈母看着她:“玉兒啊,得空在誠親王福晉面前提點提點咱家的,你三位姐妹們。”
黛玉忙應着:兒記下了。”
上了車駕,隨行的是紫鵑、雪雁、錚慧。
家裡,留下王嬤嬤守着。
朱漆門扇上排列着縱九橫七63顆門釘,門前矗立的石獅上各自足有12排疙瘩。門前停着幾乘裝飾高貴華麗的車轎。一排護衛一字排開,昂挺胸、神情嚴肅的分別侍立在正門兩側。門的上方懸掛着一塊金筆題寫的匾。“誠親王府”,在陽光的照金光四有氣派。
見到黛玉的車駕過來,有人從裡面迎出來。是這府裡的福晉貼身大丫環、管家媳婦及一羣丫環僕人們。
戴着帷帽,身披淡青sè白狐狸皮斗篷的黛玉下了車,在紫鵑與錚慧的服侍下緩緩進入大門。後面是雪雁,還有幾個賈府的小丫環、媳婦等。
“林姑娘來啦。”
黛玉記的,這是福晉的心腹丫環卓爾。忙含笑應着:“卓爾姐姐,勞累你了。”
卓爾替下紫鵑,與錚慧一左一右的攙着她朝着一條高出庭院地面1米的丹陛旱橋走過去,直接進入內眷們住的西跨院。越過一個月亮門,又是一座假山。
她隱隱感到有一絲不安,可又不知源自何處?心裡鬱悶,腳下還不敢停留,跟着卓爾的引領,往裡走。隨來的丫環媳婦們早就被這府裡的管事媳婦們招呼到下人們歇息的地方。
目光來自一進門往南走的一處外房。一個不用說是誠親王允鉍,另一個則是身穿着江牙海山五爪坐龍白蟒袍,繫着碧玉紅袍帶,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的北靜王。還有一位是理國公府的柳芳,朝廷兵部侍郎劉統勳。
這四個人聚在一起重,怕是不會要在這裡宴請聚會,莫非是有什麼事兒相商?
“林姑娘,本來沒請別人,就是理國公府的陳夫人來了;誰知道北王府的太福晉不請自來,還有兵部劉侍郎的夫人也是。”
黛玉微愕:不回去?
“福晉說,既然遇上了,就見見面也無妨,略坐一陣子,就從角門出去。這次査府送信人挺急的,許是有什麼事兒吧?”
能有什麼事兒?又是金夫人有約吧?黛玉微微一笑,點頭。
走上游廊,這又是一個跨院。裡面傳來一陣笑聲。有丫環看到,忙傳稟道:“福晉,林姑娘來了。”
“快進來,妹妹。”
一進房屋,迎面一股暖流撲過來。
“福晉姐姐吉祥!”
烏雅氏迎着她一把握住雙手:“罷了,咱不拘這個俗禮。瞧這小手涼的,換個手爐過來。”
錚慧幫她解下披風,雪雁幫她摘下帷帽,紫鵑接過遞上來的手爐,趕忙換下。
烏雅氏攜着她進入裡間,一位貴婦人是陳夫人,另一位年過半百、面目慈祥,微微含笑,隱隱帶着絲絲威嚴的不用說,是北王府的太妃。再有一位年近四旬,端莊清麗的夫人,莫非這位就是劉夫人?
“民女林氏見過太妃娘娘,太妃娘娘吉祥萬安!”拜了這位又拜陳夫人:“伯母&;&;&;&;&;&;。”
陳夫人伸手拉住她:“好啦,快來見過劉夫人。”
“哎呀,什麼民女?你家爹爹跟我家老爺是認識的,叫我一聲嬸嬸吧。”
“嬸嬸吉祥!”
劉夫人笑了:“吉祥,咱們大家都吉祥。”
一時,黛玉坐在陳夫人與太妃之間。炕上有一個的小桌,上面擺着各樣的小食物、水果等。
烏雅氏也上了炕,與劉夫人坐在一處。
丫環們送來幾杯濃香的麪茶,還有幾樣的小菜。
“妹妹,喝幾口看看這孩子,又瘦了。”一面擺放在黛玉面前,一面嗔怪着說。
太妃看着黛玉,喜形於孩子,到底是南邊兒,長的就是水靈,把咱家裡的比下去了。怪不得早就有人惦記着。”
這是什麼話?黛玉心裡很不舒服,又不好說什麼,只好低下頭,默默地喝着面前的麪茶。
“姑娘還小,看羞了人家孩子。”劉夫人快人快語。
烏雅氏抿嘴一笑:“我這妹妹就是面軟。”
太妃:“還說人家?當初你不也是一樣?這現如今也快當額娘了,又說起人家來了。”
黛玉一聽忙問:“福晉姐姐有喜啦?太好了。”
烏雅氏臉紅紅的說:“好什麼?來的不是時候。”
“哎呦,王爺不就是出趟遠門?用不了年前就回來了。要不,你跟着我回北府?反正溶兒也去,正好咱們自在。就是我那個不爭氣的媳婦鬧人,怕你忌諱。”
“人家都那樣了,我是怕人家忌諱纔是。”
劉夫人:“纔剛聽太后說,要接福晉去宮裡住着。”
黛玉心下了然,原來朝廷有事兒。接話問:“福晉姐姐,王爺要出遠門?”
“北面海子那兒不知道從哪兒竄過來一大股狼羣,又趕上今年年景差,莊戶人家收不上糧食,狩獵又怕遇上狼羣。再說,咱京城裡每年去安國搞藥材的商家又怕遇上土匪,已經有幾家早去的遭了劫。沒動身的等着跟咱家二位王爺還有劉大人後邊走。你柳伯母家的小將軍殿後運糧。”烏雅氏緩緩道來。
黛玉這時候暖和過來,到底是親王府邸,又是火炕,又是地龍的。她想起了要去見金夫人,就看了看烏雅氏。
太妃伸手摟着黛玉:“這孩子,幾次請都不露面,敢是咱家廟小不成?”
黛玉一聽壞了,忙說:“不詳之人,怕去給福晉添堵。”
太妃說:“是這話?”
烏雅氏忙接過話:“玉兒來我這兒也是數的出來的次數。”
黛玉微微紅了臉,低聲喚着:“福晉姐姐,玉兒。”
烏雅氏會意,忙問:“不適了?卓爾,扶林姑娘去後面歇息去。”
黛玉連忙向在座的人們告退。
卓爾與紫鵑忙進來,扶着黛玉去外間屋,披上斗篷,往後面廂房走。
雪雁與錚慧正等着。一見忙爲她整理好衣服。
一行人朝着角門走過去。眼見就要出門。這時候,從後面傳來熟悉的聲音:“玉兒,等等。我送你去。”
轉身一看,薰貂大氅,紅寶石頂戴,正是誠親王允鉍。他身邊還有一人,與他的衣着服飾差不多。
“玉兒,這是北王爺。”
黛玉心裡明白,眼前這人就是北靜王。
“民女見過王爺,見過北王爺。二位王爺吉祥!”
“姑娘免禮,都是一家子,不用客氣。”又說:“巧了,都是一路的,一塊兒走吧。”北靜王微微一笑。
黛玉詫異的看看人家,這是什麼和什麼呀?
“不用啦,我這兒有這麼多人跟着吶。”
“外面有人守着吶。”
一愣,這是什麼事兒?知道一定有什麼不對勁兒,也不堅持,隨着誠親王往外走。迎面是王爺的明轎。木質、灑金,杆皆魨朱飾金,銀頂、金黃蓋檐,裡面紅帷緞氈,上下雕玲瓏花卉。不用說,這是讓她上人家的轎子。也不推託,忙由卓爾扶着上去。接着,錚慧、紫鵑、雪雁也上去。
順着衚衕出去,正好路過親王府門口,一眼看見一個華麗的轎子擺在一旁,幾個看上去也是哪個王府的僕人在候着。
迎面一位騎着白sè鬃馬衣着華貴的年輕人迎過來:“小叔祖、哥哥,您二位這是?”
誠親王:“去四下裡遛遛彎兒,回來時怕冷勁兒上來,先預備着。”
北王:“世子這是去哪兒?”
“接我額娘回府,也不知是誰聽岔了,說是在誠王府,過來才知道,弄岔了,在南安王府,整個一個調角。回去得好好收拾收拾他們。”